圖說：除夕圍爐時，六個兄弟姐妹檢視起彼此的手來，於是留下這難得的鏡頭，右上逆時鐘方向，分別為大哥、大姐、妹妹、弟弟、我、二姐。圖/文:美紅

在澎湖七美老家鄉下獨居的六十一歲堂叔，因為胃出血到高雄住院檢查，出院後回到鳳山五甲的女兒、我的堂妹家休養，小姑姑從七美撥了電話告知住在左營的、我的大姐，大姐電告住楠梓的二姐、二姐又轉告住在鼓山的妹妹、及和妹妹住在一起的母親，然後是住仁武的弟弟和鼓山的哥哥，接著就像骨牌效應一般，分居在高雄四個區域的兄弟姐妹在除夕圍爐過後，再一次的被召喚連結。

當天的深夜十二點，母親來電，要我無論如何要在隔天載她去看堂叔，次日，我因為隔天的會議和工作，一直到晚上八點都撥不出時間來，電話卻早晚不斷，我不免有著些微的焦慮和掛念，於是第三天，在一整天的拜訪、監獄課程和送行之後，雖然有些疲憊，我還是請摯友陪我ㄧ起，開車去接二姐和母親，夜奔五甲探視堂叔。

在離堂妹透天房子尚有幾公尺遠的巷子口，我已聽到堂叔熟悉的、如海洋般的宏亮聲音。小小的客廳裡坐滿家族成員，住在附近的兩位多年不見的表哥和堂弟夫妻一家、兩個堂妹和孩子，老小三代的熱鬧氣氛，將「生病」的概念和認知趕到九霄雲外。

圖說:我那始終優雅的媽媽和二姐。

母親是家族中現年最年長的長輩，一進門，堂叔指著表哥們說：「玉華嫂，他們聽講汝要來，昨天在這等到十一點汝沒來，今天又來等。」母親愧疚卻又開心的說：「美紅這昨天沒閑載我，才會沒來。」

我看堂叔聲音依舊如洪鐘，滿臉開朗的笑，掃除了我原有的焦慮。去年，小堂叔夫妻相繼在三個月內因病去世，成長在家族群體照顧下的我們這一代，對於逐漸老去的長輩，都存著無比珍惜和珍貴的心情。

將近二十年的寺院生活學習，讓我離開家族長達十幾年，一直到十一年前，我才帶著愧疚和遺憾，重新出現在家族的婚喪喜慶中。每出席一次聚會，就有一次的感謝和感動。

這群來自小島嶼的家族，雖然各自散居高雄不同的角落，但因為從小接受整個家族長輩的教養和呵護，長大後離開家鄉，卻沒有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而淡化了凝聚力和感情，童年至少年時期所接受的愛和照顧，在聚合的時刻會被一一的喚起，我從母親和父叔輩們上一代，一生一世、不離棄的家族情義裡，體驗到珍貴的人的連結。

圖說：從小疼愛我們的小姑姑。圖/文：美紅

整個晚上的探視時光，在充滿相聚的喜悅裡度過，堂叔細數我們六個兄弟姐妹陸續前來看他，和當年他喪母時，我們陪他在月光下喝酒的回憶（參考「告別」一文），我以為這些單純的陪伴記憶，都只是歲月中輕輕劃過的痕跡，沒想到這單純的陪伴，竟然會在堂叔的記憶裡留下清晰的畫面。

我喜歡家鄉的長輩們，他們的單純和熱情，像七美島的海洋，清澈、乾淨、美麗而深刻，每一次的接觸，就有一次心靈的洗滌，他們質樸的語言和感情，不需修飾妝點，就足夠溫暖、美麗整個季節。2008/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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