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1-14 23:59:56謝敏

【電影筆記】蠢刺客編造的英雄夢(上)

始終不明白,老謀子究竟要藉由「英雄」表達什麼樣的訊息。

英雄最起碼要能「行俠仗義」吧,更進一步是會「鏟奸除惡」吧,更高深的就是「為國為民」啦!如果上述皆屬「傳統英雄」,那新派英雄總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吧。結果這部電影裡面浩稱大名鼎鼎的四大刺客,長空、飛雪、殘劍、無名,全都是躲在天涯海角,練字、喝茶、聽雨兼下棋,做什麼刺客啊,當隱士倒是挺洽當的。

辜且不論秦始皇的真正歷史定位,也辜且不論毛筆出現的年代是否過早,更不去論戰國七雄的地理位置是位於沙漠、戈壁、九寨溝,讓我們忘掉刺客列傳、忘掉歷史課本、也不討論這部電影是否可以歸為武俠片,更不想分析這部電影出現多少古今中外電影的影子。就電影論電影,這部電影的說故事部份,真是說的大有問題。

只有一點沒問題,美金三千萬,花的可是一點不含糊,看的出來砸了大把銀子拍出來的,比起「臥虎藏龍」的資金,可是整整多了一倍。

假設這位陳道明演的秦王是虛擬的君王好了,幾大刺客不殺他就是為了天下蒼生吧,那…,從哪一點讓梁朝偉的「殘劍」在刺殺他的一剎那兒,忽然頓悟到天下蒼生,而收劍回家呢?又有哪一點讓李連杰的「無名」,無所不用其極的抱著必死決心走進秦王宮後,又甘心受死呢?充其量不就是一個劍字有十八種寫法,引發的「書同文」論調,還有呢?秦王的功業是什麼?是剪接師將片段剪個精光,還是老謀子認為大家都知道秦王的功業,所以略過不提。反正,我真的不知道秦王到底做了什麼,讓殘劍可以一路很神勇殺進秦王宮後,看到秦王就楞住了,不曉得是不是秦王臉上寫著「以天下蒼生為念」,讓殘劍當場感激涕零,立刻收手,還是沒想到秦王原來長成這樣,想來殘劍懂得面相,或者,被秦王那一大票用腳射箭的神風特攻隊高喊「風啊、風啊、風啊」給震懾住了。只是,殘劍難道事前不知道秦王幹了些什麼豐功偉業嗎?怎麼可能會在剎那間改變主意,一心一意為天下了呢?

刺客是文雅的說法,白話文就是「殺手」。戰國時代刺客出盡風頭,個個都是要去刺殺秦王政,反正打仗打不過人家的「風啊、風啊」,就只好用刺客一招,最有名的刺客當然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先生了。殺手跟烈士不同的是,殺手是拿人「財貨」與人消災,烈士是為了一個超級大包袱,明知不可而為之,硬挺挺就去了,所以下場雖然都是敗,歷史的定位就天差地遠,戰國的刺客又比殺手高上好幾級,因為他們幾乎清一色是「士為知己者死」,好像也沒什麼財貨交易,否則也上不了刺客列傳的萬世家譜。而當時是不是真的那麼有國家觀念那倒不見得,反正孔子也好、孟子也好、旬子也好,都是一個國家一個國家去試,跟E世代跳槽一樣宛如家常便飯,趙人、秦人的界線本就模糊,反正都是中國人,講的話也沒差別,成日你打我我打你的,當日子是如此習以為常,鬼才相信那年代的人有什麼國家觀念,至於以天下蒼生為念,當打仗為家長便飯的時候,打仗是朝廷的事,犯著天下蒼生什麼事了。

雖然如此,刺客當然還是可以有偉大情操,以天下蒼生為己念。但是秦王滅了七國前,好像也沒礙著天下蒼生什麼事吧,就算是好了,電影裡我看不到刺客挺劍向前忽然收手的理由!好,這是梁朝偉「殘劍」的部份。李連杰的「無名」費盡心血,為了報父母大仇,邏輯上過的去。他表面上殺了長空、飛雪、殘劍,為了就是刺殺秦王,然後跟著成日怕被殺的秦王廢話了半天,東一個「十步必殺」,西一個「十步必殺」,必殺什麼啊!套用比「駭客任務」爛一百倍的動腦特效,還用念力比武,比貞子還厲害。不僅讓秦王猜準一個個的過程,殺氣還呼呼呼讓蠋火一明一滅,一滅一明,簡直超爛的寫意手法,騙我沒看過武俠片,王羽「獨臂刀」年代就有人用過了。

飛雪是唯一從頭到尾都要殺秦王的人,她為了要報父仇;殘劍則是為了愛飛雪,所以要殺秦王,這算不算士為知己者死呢?無名也是為了家園之恨,要殺秦王,而且他非常辛苦的繞了好大一個圈圈,兜了幾大刺客,與無名皆為報家仇要殺秦王,殘劍為了愛上飛雪,所以要殺秦王,一見到秦王,又感動莫名所以,既不是士為知己者死,又不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更不可能為了書同文,這些人活著很乏味耶。

我覺得好笑的是,無名幹麻不拿這票人的人頭去見秦王啊,光拿幾把劍有什麼了不起。要我就先把劍收了,去驗驗真假,才不讓他進十步、退十步,共飲什麼酒,秦王若真有閒情逸志搞這些事兒,就當不了滅六國,一統天下的霸主。

秦王一見著無名,便對無名及幾個刺客交手的過程猜了幾個結局,他一開始就認為無名是個西貝貨,否則幹麻猜?還是他本就是個充滿猜忌的人?老謀子的原意應該是要讓秦王與無名兩個人,從絕對對立、立場分明,逐漸因彼此的瞭解而破解心防,進而惺惺相惜,加上無名悲天憫人的胸懷,願意犧牲一己私恨,成就天下大事,這才說的通他寧可被殺也不逃的基本邏輯。結果呢?先是看不到以蒼生為念的秦王功業,也看不到男子漢間的相知相惜,而是好像無名去會秦王前,就已經信服殘劍說「秦王不能殺」,他也就不殺了,那他進秦王宮幹麻啊?旅遊觀光也不是這樣啊。無名簡直是自己送上門去給「風啊、風啊、風啊」的神射手當箭靶子,看的我是目瞪口獃,這叫什麼英雄?我寧可相信史豔文與苦海女神龍,也不要相信這等英雄概念,張藝謀懂不懂武俠片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