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九花山烤鴨店的涼菜, 就是台灣的飯前小菜啦！真的是小小小菜,好小一盤！

【北京過日子】四姐，您…太客氣了

四姐高齡二十有五，被叫四姐，不因為排行，只因為姓趙。趙四小姐，張學良的趙四小姐，懂了嗎？我是覺得小姑娘自封為四姐，也挺八珍的。不過倒也巧了，她男朋友也姓張。

四姐現任老Ｐ的業務副手，進公司四年多，從小秘書、業務員，歷經二個業務專案，終於做到銷售部小主管，人長的白白淨淨，嬌小可人，卻是我們公司出了名的母老虎，北京人，罵起人來又辣又悍，半點不輸人。

這天恭逢四姐不知是二十五還是二十六大壽，一夥人浩浩蕩蕩去替她慶生，一向精明能幹的小妮子竟然選了九花山烤鴨店，真是不知死活。

九花山烤鴨店的最大特色就是，貴！量少而錢多，謂之很貴。

寶哥與信哥擠在沙發上看菜單，邊看邊搖頭，當場耍起寶來：「四姐真是…唉！真是…太客氣了！」

當我們先頭部隊踏進九花山預定的包間時，四個人目瞪口獃，「靠！真行啊！這麼豪華，四姐今晚可得流血又流淚。」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服務員，有一套三百塊的烤鴨嗎？」她前任主管老王望著點菜小姐，格格笑了起來。

「三百塊，你也真夠狠的！」我打了老王一下，「廢話，全聚德一套一百八十九，我還沒乘以二呢！對她夠可以的了。」老王補充說明。

「烤鴨一套八十八，我們跟全聚德特級烤鴨一百九十八的一樣錢，醬料一份五塊。」服務員連珠砲似的說完。

「了不起，說的夠清楚，市場資訊充足！有服務業概念，你想賣房嗎？」信哥職業病一犯，開始離題。

「醬料還要錢啊！太狠了吧你們這家店。」老王在一旁跟訓員工似的板起臉來發表意見。

「好了，廢話少說，點菜了，我快餓死了。」我在一邊要他們幹點正事。

「對了，你們是不是一隻烤鴨只切一盤的那家店？」老王忽然想起什麼又問了起來。

怎麼可能，不都是兩盤嗎？

「對，就一盤！」服務員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說。

那，來三盤吧！我說。毫、不、客、氣。

「光這兩大盞劇院燈光，我看咱們今晚是不是要募捐啊？」我呆呆望著飯桌上的花束，還有沙發洽談區，「唉！她老闆過生日都沒這排場，這小姑娘腦積水了。」

「我先聲明，我錢包兒可全扔在車上了，一毛沒帶！」寶哥死沒心肝的撇清。

「我說咱們要不要去外頭吃一圈，不然還得了！叫份鹵煮來吃好了。」老王的好心，聽起來也挺爆笑。

「先點幾個涼菜來吃吃吧！信哥，你倒是快一點。」我在一旁吵個不停，敝公司什麼哥什麼姐的概與年齡無關。老王、四姐、信哥、寶哥皆是三年前「十八軍」主力，那時他們個個都是新人，一項專案下來凝聚無比革命感情，現在分散在不同業務部門，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吵架鬥嘴功夫愈練愈溜，堪稱我們公司最鬧的一組業務人馬。

「你不識字啊！點這麼半天也沒點東西，沒看人家小姐蹲在那兒半天了。」寶哥催著信哥點菜。

「我知道，我…我點不下去…，服務員來打個計算器，這…怎麼這麼貴啊，三隻烤鴨三百，涼菜加一加就五百了，這什麼價錢。ㄟ，老王，真去叫個鹵煮外賣得了，不然我們四姐得當在這兒了。」信哥忽然慈悲心大發起來。

手機響了，四姐打電話來說還在談客戶，要我們先點烤鴨吃。「你預算多少錢啊，你講個數，咱們好合計合計，成本控制一下。」老王問著，成本控制還加強語氣一番。

「一千塊？我謝謝你，現在都點到一千五了，還不含酒水，等會兒多領點錢喔，要不跟你老闆借點現金。」老王繼續唸叨著，只聽四姐在電話那頭哇哇大叫，「真的假的，會很貴嗎？我上次跟我爸媽也不過吃了二百多塊！你們怎麼點的？」

老王慢條斯理的回答，「上次因為我不在嘛，才點二百多。」他輕輕嗓子，文謅謅的說，「這樣吧，我點一百個燒餅來吃好了，不然你瞧瞧信哥，這個人一個就可以吃三隻烤鴨呢！還是我們先把蛋糕給吃了行嗎？填點肚子，幫你省點錢。敏姐，你身上有錢嗎？」老王回頭望著我，還不等我回答，「你瞧瞧敏姐也沒錢，沒人救的了你了。領點錢去！乖！」

「點了多少了，信哥！」老王掛上電話，劈頭就問。

「ㄛ！還不能點湯，點湯就超了，好吧好吧，別點湯了，就喝鴨湯吧！」大家夥還是手下留情，很克制的點了不到一千兩人民幣的菜。當涼菜，就是台灣的飯前小菜上上來時，大家又是你看我我看你傻眼。

「就這小疊子叫涼菜？信哥，報個價格吧！」我望菜興嘆著。

「敏姐，來來，這道菜您一定要吃，黃瓜條，十六塊！」

十六塊，不就醃黃瓜嘛！喔！外頭一般行情大概四塊左右。

「喔！十六塊的黃瓜條！」我慢條斯理說著。

「還有這，老醋蜇頭，三十九！」

我再度苦笑，三十九，公司旁邊海鮮店的老醋蜇頭不過二十八塊，份量是這三倍。坑人嘛！三十九。信哥再補充一句，六道涼菜，共計一百五十兩銀子。大夥慢吃慢吃。

「我說敏姐，這個月你可得好好安慰我們家四姐，她情緒肯定不好！這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老王邊吃芥末鴨掌邊說。

芥末鴨掌，也是三十九塊。

忽然一陣騷動，四姐、老ｐ還有他們部門的人趕到，我們則是坐在那兒，既沒有起身相迎，也沒有恭祝壽星婆生日快樂，就只是很有默契說了一句，「四姐，您…太客氣了。」

「哎呦，我哪知道那麼貴啊，我上次來才吃了二百塊！敏姐，你也不攔著他們。」四姐哀哀叫起來。

「沒點什麼菜啊，四姐。」

她助理則是興災樂禍的說，「才、才、才一千五，算什麼呢。」

「你找死阿，閉嘴！」四姐兇巴巴的罵他一句。

「四姐，這酒，最便宜的，五十！」寶哥又開始起哄。

老ｐ看不過去，「四姐，別理他們，一副我們LM獎金很少的樣子，跟他們拼了！不夠我出。」

我在一邊格格直笑，難得跨部門聚會，幾個業務主管真是各有各的性格本事，有趣。

因為特殊原因，大家夥夾起菜都夾的斯文有禮，一時之間頗不習慣，我輕聲的說，「我說王總，點兩盤炒飯來吃吃吧，不然等會兒得找地兒吃夜宵。」

老王低頭猛笑，「服務員，點菜！」

服務員來真把菜單拿了上來，老王一陣裝腔作勢，嫌東嫌西之後，「沒東西可以點了，就兩盤炒飯吧！」

老ｐ坐在我對面，瞧我們兩個一番做作，憋著低頭笑了半天。只有信哥真的是餓了，眉一皺，「什麼沒什麼好點的，你們兩個看仔細點，把菜譜往後翻啊。」

我眼一瞪，正要發難，這時王老闆開講，「你安靜點。我說沒的點了你還囉唆！」

我格格一笑，「你的人，不是睡就是吃，真行。」

結帳時，四姐總共結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大家夥你看我、我看你，連氣也不敢喘一聲。直到我跟老王、信哥、寶哥上了車，四個人大叫一聲，「天啊，一千五，連條魚都沒有，吃肉可以吃到一千五，好貴啊。」

後記：當天晚上，轉戰錢櫃，四姐酒喝猛了，人已經茫了，在KTV抱著寶哥哭的稀哩呼噜，讓我跟老王看的目瞪口獃。第二天，寶哥臉皮甚厚，掛了通電話給四姐，「四姐，沒想到這麼多年，你對我有這番心意我都不知道。」可把四姐給氣的哇哇大叫，「我真倒霉，什麼人不好抱，抱到你，我一輩子嫁不掉也不會選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