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情

文/林玉鳳

                日前，帶著幾個外籍同事一起看澳門導演徐欣羨執導的電影《骨妹》，離場的時候，看到其中一個從芝加哥來的大男孩眼有淚光，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電影裡那種小城市和人物之間的緊密關係觸動了他，“澳門有種很特別的氣質，那不僅僅是懷舊的景致，而是某種我也說不清楚的讓人懷念的感覺，那種感覺，令我覺得將來離開了，也會懷念這個地方。”大概是這個原因，之前很多朋友都書寫了電影中所表達的那份澳門情懷——不把澳門當作電影場景，而是一種真實的生活場所。

               之前看過導演的訪問，徐欣羨自言要拍的是一段姊妹情，所以我在看電影時更留意這幾個女人之間的感情。這種感情，很多電影或文學作品都有描述過，像女性密友之間一定會做的事：為大家的約會裝著出謀劃策，必要時壓抑自己的小小妒忌心，讓出自己最珍重的裙子或飾物，以令好友可以成為約會中最亮眼的焦點。然而，《骨妹》書寫的姊妹情卻不是這種類型。幾個女角之間，不單沒有多少為對方“找歸宿”的情節，而且女主角詩詩提到靈靈的男朋友時，幾乎都是用ABC來形容，這幾個男角也根本沒有出鏡，只存在於女主角的對話當中，被視為模糊的他者。這種處理男性角色的方式，其實有一點點女性主義的反撲。

             《骨妹》裡的姊妹情，更像是無分性別的低下階層的一種共濟情感。像幾個姊妹在窮困時候會互相扶持，為懷孕的靈靈掩飾以保住她的工作，有人獲邀吃飯時把姊妹都帶上，確保幾個人都能大吃一頓；二十年後再重遇，大家會慷慨地互相支持與體諒。真正深刻的是，那位從一開始就照顧詩詩的靈靈，近乎毫無理由的令詩詩傷心，其實只是為了讓對方可以安心的出嫁到台灣。這種像姊妹一樣無私壓抑妒忌心，又像愛情一樣希望對方圓滿，才是《骨妹》裡真正要演繹的姊妹情：一種兼顧了姊妹情與愛情的同性情誼。

圖片: http://aamacau.com/files/uploads/2016/12/2016-12-13_02-40-43.jpg

文: 原載2017年3月23日澳門日報「亂世備忘」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