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公共的私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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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說到那次在英國的研討會上，看到一位媽媽在餵母乳，因為我對那位媽媽的注視，引來現場不少目光。坦白說，當我發現那些目光的焦點不是那位媽媽而是自己的時候，那是我人生中數一數二的尷尬時刻，因為我明白，做了怪事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不過，更尷尬的是，當我正準備回過頭去躲起來時，那位媽媽不太友善的問了我一句：“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當然明白，在這種場合，我可以很容易的怪罪澳門的教育，沒有讓我明白這個世界有些地方，即使在公衆場合餵母乳也是非常自己的事。不過，我總算是個教書有一定日子的大鄉里，比較容易選擇用最不要臉的方式解決窘境。於是，我當即回答那位媽媽說：“對不起！”之後直接問她會後能否談一談。她感到有點兒莫名其妙，反正最後還是說了一句Yes。之後我們的對話，我沒記得很清楚，只記得大意是，她說她是女性主義者，她關心婦女遇到的階級問題，我跟她解釋自己從沒想過有人會在研討會餵母乳，所以剛才很好奇，冒昧的看着她。結果那位母親幾乎是輕描淡寫的說：“有什麼好奇？如果我不把嬰兒帶來會場，就需要請保母，我請不起；而且，由保母帶小孩，我會很容易放棄母乳，因為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我又不是坐在台上，只是在台下靜靜的餵小孩，沒有妨礙任何人，沒有傷害任何人，而且，這是我這種收入不高的女人得以好好養育小朋友的方式。”
為什麼我們、或至少像我一樣的人，會覺得這種事情奇怪？因為，我們都習慣把養育小孩的事看成是婦女的責任，是家務的一部分。然後，既然是家務，就應該在家中進行，因為那是你的私事，跟公共生活沒有關係。可是，如果人人都不願意養育下一代，人口老化，難道不會有社會問題嗎？所以，養兒育女是私事，卻也是最公共的私人事件。
（母乳歧視·二）
文：原載2015年6月11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