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http://www.cctcct.com/admin/Editor/UploadFile/2007281726786.jpg


文／林玉鳳

　　記憶對過去有時是不公平的。像重組自己的內地印象時，那些只與同學去了一次的石岐“落D”旅程，會變得大一點，印象深一點，也好像重要一點。翻看舊照片才發現，原來早在自己長大得可以讓家人放心批准去溜冰“落D”以前，大陸已經是一個旅遊娛樂的目的地，而且是個家庭式娛樂的目的地。

　　像與同學朋友的成長經驗一樣，對一個家庭來說，過去的澳門是個有很多消閒而沒有什麼娛樂的城市。所以，小時候我們的所謂家庭式娛樂，除了每年五一去喝一頓茶，就只有大年初一坐著爸爸的汽車，先到葡京看水晶燈，踩在酒店大堂的十二生肖巨型地毯上找自己的生肖，然後去水塘看水。是的，真的只是看看水而已。

也許是澳門的家庭生活相對平淡，我的記憶幾乎將以往一家人的掃墓看成是個家庭旅行。除了帶出帶進的物資的差異以外，印象中內地最初繁榮起來的另一個標誌是旅遊車。記得最早去拱北的合羅山，我們都是徒步走去，中間要走山路，也要走過臨時積了雨水的小山谷，回程時我們會在鄉間小路上把含羞草拔回家試著種。後來，去合羅山可以坐車了，因為拱北關口多了很多不知道有沒有經營牌照的麵包車和小巴，就是那種有一個人總是站在車門口，大聲說目的地，然後說“即走”的那種。

　　幾乎在同一時間，我們開始有北上家庭旅行的經驗。應該是唸小五的那一年，我們一家人去了長江樂園。那時，我們包了一輛比一般麵包車大一點可看上去還是麵包車的車，先到九洲港，在那邊看海港，看船，吃了中午飯，拍了很多照片。之後坐了很久的車，去了一個叫“長江樂園”的地方。在樂園中自己玩了碰碰車，看著別人在玩過山車。還記得當時我們一家人站在草坪上，爸爸在最前頭，聽到過山車上的尖叫聲，回頭看著我們一幫小孩在笑。那時，過山車的另一邊是很高的植物籬笆，我一直以為，籬笆外的地方，就是長江，一定是滔滔江水在外邊滾流。所以，我一直將那次旅行，看成是爸爸帶著我們北上準備跨越長江的壯舉。

　　這個誤會，一直到我大學畢業出來做事才解開。第一次出差到北京，我還跟當地認識的朋友說自己雖然生在澳門，可是很小就到過北方，因為老師說，長江以北是北方，我到過“長江樂園”，也就是早就到過北方。給人家取笑以後，才知道“長江樂園”在中山，也在石岐附近。原來，年少時代大陸由貧窮落變得娛樂處處的印象，都來自廣東。


（那三十年。之五）
原載2008年7月24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