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規訓的問題，還是因為樂水用“一隻狗或一隻野獸”來比喻沒法利用語言來學習以前的海倫凱勒。自己學到的說明人與語言有關係的第一個表述，是小時候聽老師說的：“人與動物之所以有分別，是因為人有語言，懂得用語言來思考，懂得思考，是令人成為萬物之靈的最重要基礎。”

　　近十多二十年來，全球各地都有人研究教育改革，其中，強調學生需要快樂學習和有創意的新式教學法一直很受歡迎。早前一位在香港當小學校長的朋友來訪，說起香港近年的教育改革，舉了一個很值得我們深思的例子。她說，有些學校為了強調讓學生有創意的表達自己，容許小學生寫作文時用任何方法來表達自己的意思。結果，有學生用“：）”來表達“今天我很快樂”，而“晚飯時我吃了雞蛋”則變成一碗米飯加一個橢圓形的圖像。

　　這個例子，當然可以說明老師以創意鼓勵學生表達自已的努力，可是，如果老師在同學以近乎象形文字的方式示意後，不立即跟進教導學生如何寫“晚飯時我吃了雞蛋”這個句子，不在這基礎上強調學習詞彙的重要性，那這種鼓勵的最終效果絕對可以是負面的。因為如果小學生用圖像所表達的概念可以用文字來表達，他們的這個年齡，也應該具有懂得用文字來表達這樣的概念的知識，那就表示這種“鼓勵創意”教育方式是失敗的，是矯枉過正的，因為它提供了放棄用文字表達自己的誘因，這樣的創意，反過來會對學生發展抽像思維能力造成障礙，因為它不是真正的在鼓勵學習，而是用放任來代替規訓，情形就像未遇上女教師沙利文以前的海倫凱勒父母。

　　可是，要認識規訓與放任的分別，其實不是容易的事。如果一個人的情形壞得像話劇《創奇者》中的凱倫，我們會比較能接受教師的規訓，尤其是當我們預知規訓的結果是“又盲又聾又啞”的凱倫的成功。其他人嗎？不好意思，嚴格的規訓早已不合潮流，更何況，在規訓的時刻，沒有人能預見這種方式在某一個特定學生身上的成功，因為我們對曾經行之有效的教育方式早已失去信念！

（規訓與放任．之二．完）
（原載2006年8月9日《市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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