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18 19:00:13阿渡

回來,為一座夜市

上個週末,為了回味記憶中念念不忘的一座夜市。央請大姐,帶著大姐同學S,阿美與她的同學U,五人一台車往島嶼南方駛去。沿途停靠嘉義探訪老友。陣陣細雨,加上車潮到嘉義已近下午四點。

下交流道後看見的公園、一間名叫「閤家歡」的餐廳、豬肥味,都是我記憶這塊土地的標的,曾經這裡也是一種鄉愁,在童稚以逕消逝之前。

老友胖了一點,頭髮也短了。幾盞茶,一頓飽餐,再從嘉義出發已經是晚間八點多。我與老友擁抱道別,曾經深刻猶如親人的感情至今已將濃稠淡化,愈加教人舒暢,是一位不再遷移的友人,而我一直在走,都,各自珍重。或許擁抱太懷舊,我幾乎流下那個小男孩的眼淚。不過當車上交流道後,我就生氣了一下子。因為要寄的明信片竟忘了寄,得不到嘉義郵戳讓我十分氣惱自己。

到了台南,我們討論著要先去哪裡。在星期五的我們無法預支星期六才鋪展開的花園夜市,這夜何處去?決議是一間民歌夜店。沿途在孔廟對面的「莉莉水果店」吃了一盒綜合水果,努力想讓這趟旅行道地。

晚間十點我們到了位於地下一樓的「木棉道」,昏暗燈光中只見一桌兩個客人。服務生問我們要坐那裡?我說要最靠近表演者的位置。有記憶以來,這是第一次到民歌餐廳。

服務生招呼我們坐在舞台左手邊需脫鞋的開放包廂裡,正好趕上桂韶儷小姐的演唱。因為貪小便宜,所以點了可續杯一次的熱咖啡,保守選用曼特寧豆。

桂韶儷小姐除了一把吉它,還帶了一盒類似節奏器的小箱子與踏板,使她一個人的演出猶如有了樂隊伴奏。第一首歌是伍佰的「晚風」,我因看偶像劇而會唱,也從第一首歌開始一路跟著唱下去,以為自己也有麥克風。

「就當我倆沒有明天,就當我倆只剩眼前…空氣之中瀰漫著戀和愛,發覺感覺已經不再。…逝去的年代已經變成傷害,我也更加熟悉許多無奈。不願意看到妳朦朧淚眼,我就變成那晚風。慢慢吹,輕輕送,人生路,妳就走。」

這個夜,序以一首晚風,昏黃的地下室裡,舞臺的銀色球燈流轉點點星光,舞台上下,歌手與唱和者都被籠罩在一份灑脫與溫柔之中。

我發現舞台右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女子,一個人一杯朦朧的飲料,靜靜地坐著欣賞歌手的演出,我偷偷地猜起她的寂寞與心事。

我們這桌開始點歌,寫了好幾首。S說上次她有唱她們點的「女人花」,那就再來一次吧!果然桂小姐就為我們唱梅豔芳的「女人花」。我寫了一直在尋人現場演唱的「沒有煙抽的日子」,可惜桂小姐說沒學過。一個小時的演唱,結束在我點的「溫柔的慈悲」。桂小姐看到歌名便會心的笑了,馬上明白我的幽默。她說:「點這首歌是因為我和林良樂長得像,還是歌聲像呢?」

桂小姐離去前,經過我們桌邊時,我跟她要了一個握手。我心裡想著,還有機會再聽妳的演唱嗎?我這樣一個陌生的異地人。還有,說不定用心苦練吉它,我也能試試民歌手的苦樂。也在這時候,我看見舞台前方的那女子站起身,幫忙提了桂小姐的樂器,兩人隱沒在昏暗的樓梯之中。

夜十一點,整間店,只剩我們這一桌了。

男歌手阿BOX抱一把吉它,唱起他的第一首歌—張智成的最新單曲「末日之戀」。我很興奮,因為是我期待中的不插電演出。點歌時,我不死心又寫了一遍沒有煙抽的日子。

阿BOX唱的大多是新歌,仍然沒有接受我的點歌。但很驚喜地聽到他唱周杰倫新專輯裡的「七里香」,並且已是那樣熟稔,只用一把吉它,便達氣勢磅礡。
後來阿BOX還唱了七里香專輯裡另一首單曲「園遊會」,完成我一個好友想分享這歌曲給我的願望。好、好、聽!只遺憾不能讓他也聽到。

我們以為木棉道十二點打烊,準備走卻發現阿BOX仍沒有停下演出的意思。我說,那我要聽完。他對我的捧場表示謝意,今夜的最後一曲,阿BOX自己寫的「想你的夜」(對不起,我無法肯定歌名,忘性太嚴重了。如記載錯誤,請萬分原諒,也請有機會糾正,讓我更改。)我的心裡希望阿BOX有天能正式發表他的詞曲,一定能夠感動更多的人。

* * *

這夜將寄居在大姐的學姐E家中,但一直到凌晨一點,我們都還連絡不上E學姐。大姐說她在msn裡跟E學姐說過要來,E學姐也答應了,但兩人都沒談細節。一邊打著無人接聽的電話,車已經開到E學姐的家門口。我們本打算就在這等,結果隔壁的小酒家裡閃出兩個腳步蹣跚的酒客,其中一個正朝我們的車跌撞過來!

我驚呼一聲,大姐趕緊踩油門將車開了出去。我不放棄繼續撥打E學姐的電話,終於在五分鐘後連絡上她。原來她這晚有氣功課,練習晚了。不用去睡派出所,讓我們鬆口氣,也能安心來個消夜。

E學姐的家靠近成功大學,深夜寂靜中只見淡淡薄霧的圍牆腳擺了一小攤關東煮,置了三張桌子。乍見,覺得老闆是鬧著玩的,完全沒有作生意的氣氛嘛!因為不想離學姐家太遠,遂而決定還是試試這家關東煮。

車子繞了回來,我第一個跳下車,靠近攤子才看見旁邊竟還架了一個烤爐,一個小女孩正在放香腸。我愈加覺得這小店像在扮家家酒,中秋都還沒到就在烤肉。往後一瞧,三張桌倒都坐滿了客人,還有人來點了兩條香腸。

四十歲左右的老闆忙切客人夾好的熱食,又忙著放生食入鍋。我一看,鍋裡還真沒剩多少東西。大姐愛吃豬血糕,我夾起卻又發覺顏色不對勁,是生的!老闆抱歉的說:「對不起,要再等一下。」因為已夾了些海帶、黑輪,也不好意思說不吃了。這時又冒出七八個大男生,唏哩呼嚕的夾滿三盤食物,老闆更加忙不過來了。一邊切菜還要幫女兒的香腸加炭火,還有陸續再來的客人。我看豬血難熟,就幫老闆翻豬血,一塊塊翻到滾沸的湯裡。

終於豬血熟了,老闆優先幫我們打包,盛了兩包湯。我問,多少錢呢?老闆說五十元。我上車後才覺得奇怪,我們滿滿夾了一大盤怎麼這麼便宜?S說或許他的生意好就是便宜的關係。那就以每種東西五元計算吧!也不對啊,再便宜也不只五十元。我待再辯,S說:「可能是因為你幫老闆煮豬血的關係吧!」不辯了,我說:「真希望老闆有個老婆,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

回到E學姐家吃消夜,那兩包關東煮的湯讓我們一屋人輪傳著喝。我一直喊:「好好喝!是百分百原汁原味的大骨湯耶!」

旅行總會讓人忘了時間,剛好雅典奧運開幕,S和阿美說要等看中華隊進場,我們三個就一路為了那短短的幾十秒進場,四點半才睡。

* * *

早餐是「勝利早餐」,我胃口特好,一塊招牌蔥餅,一片小時候記憶裡消夜的法國吐司,一碗冰豆漿,還要吃兩塊豬排蛋餅,才肯露出和美鳳姐一樣的笑容。

阿美想再次探訪成功大學裡的百年榕樹,一夥人就去草坪上拍照,摸摸樹爺爺。草
坪上有一堆一堆練習武術的小孩,最大應該都沒超過十五歲。有人耍棍有人舞劍,也有一群平均年齡不到五歲的小鬼頭跟著教練在打拳,有模有樣。

轉往下一站武廟的路上,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口袋空了,翻遍車子也沒找到皮夾,冒了一身冷汗。車開回成大果真掉在剛才的停車格上,這才鬆一口氣。

武廟裡有佛有觀世音菩薩有土地公爺爺,有文昌公爺爺有月佬。後來我笑說這像拜拜百貨公司,應有盡有。無不敬之意。當然也沒錯過武廟外有名的冬瓜茶。阿公拿一把長刀蹲坐一角,一刀一落地砍著大冬瓜。店內外都飄著濃濃的冬瓜香。

十點多,台南的陽光已炙熱得讓人求饒。我們拿著傘去逛安平的小街,在賣福袋的小攤前,殺紅了眼。要逛到街最後的古早味雜貨店,買兩袋零食,才甘心去吃蝦捲。

午餐後去四草大橋看海吹風。想起上一次到這裡,我還是騎摩托車來的。兩次都在橋上發呆,遙遙想著海喔一直海喔下去會有什麼。也在這時大姐接到十二面金牌,要她歸心似箭。開車的人不是我,否則我氣得會開車去撞人,嘿嘿。因為視為天堂般的花園夜市確定無法去,整個心裡也悶悶不樂了起來。於是決定再去七股塩山後就打道回府。七股噢,我其實很想在黃昏時搭一搭竹筏,看一看黑琵。

當車開進塩山被攔下收費時,我便暗叫不妙。果然塩山變了!先說說上次來的景況吧。一座雪白的山,山腳一小攤子賣枝仔冰,遠遠的怪手在挖鹽,就是全部了,十足寧靜。而這次,山腳搭起長長帳蓬供攤販進駐,大山已灰了一半,還有奇怪的建築物賣著奇怪的東西,最誇張的是還有小馬讓人騎,三十元一圈!我大聲嚷叫著笨蛋白癡,卻不知道是罵誰讓這裡變成了這樣不堪。

我連山都不想爬,隨便吃一枝冰就想走。曾經我夢想在塩山上穿一身寒冬服裝拍照,十分無聊地想騙人我到過有雪的地方。但這夢已不在了。

再回到高速公路已近黃昏,有一段路下起了大雨,十公尺外能見度是零。好在雨一會下一會停,無礙行車。再後來,我們的右手邊仍是灰矇矇地,陰雨一陣一陣,左手邊卻看得見金色的夕陽正一路相伴。果真,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註:照片為安平小街一角。

2004.8

後敘:
有一段時間,我因為一個夢想而忘了另一個夢想,忘了旅途中的自己。想到人生無限可能的未知正鋪展在自己面前,僅以這份最初的本心伴隨自己更勇敢更堅定的跨出每一步。也獻給電腦前默默看著文章的每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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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聽民歌 2011-11-18 23:25:46

最近桂韶儷有在未央歌民歌餐廳,復出演唱了。
想聽可以去台南未央歌察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