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時間：2004-05-12　　看過當時的筆觸，經過了六年，了解那時某位大哥閱讀過後，提醒我的「留白」。留白是成熟的風格，現在我懂得了
PS.　這些小圖的創作時間是2001年10月

【樹與小鳥的故事】

　這棵樹在這兒一段時間了
從來，就沒人質疑過它該不該留存或砍除
他的果子給了村子裡的住民溫飽，他的枝幹讓孩童們嬉戲
他很滿足，村子裡的人們對他也很滿足
偶而修剪一下，是要他發更多新芽，結更多果子。樹很安心

一天，樹上來了一隻鳥
她很吵，吱吱吱，吱吱吱，雖然也有別的鳥停在樹上過，但是她太吵了

樹說，妳是哪兒飛來的阿，妳要往哪兒去呢
鳥說，我也不知道呀，同伴們飛著飛著不見了，你這借我住一下好嗎
樹也歡喜有伴，隨口說好
鳥告訴樹一些冒險故事，樹很少跟他身上的生物們聊天
對於鳥跟他說的，他當然覺得神奇

「你看到那座山嗎？」鳥問樹，樹說看到了
「我去過，那兒有很多你這樣的樹，晚上要去那兒睡覺時，我還要先去他們樹老大那兒登記呢。」
「是嗎，這裡只有我這棵樹，我還不知道別的地方有跟我一樣的樹呢。」
「你看到穿過山尾巴的那條河嗎？」鳥問樹，樹說看到了
「告訴你，那兒的水很冰涼，你該去那兒洗洗澡，泡一下，超爽快的！」
「是嗎，我好像從沒離開過這裡呢。」
鳥在樹身上住了兩天，飛走了，她沒有跟樹說再見

　鳥回來的時候，樹正要脫葉
鳥說：「你的果子呢？」
「他們採走啦，我的果子作成好吃的果醬，水果派，果子醋，你該嚐嚐看，他們都說我的果子很棒的。」
「是嗎？你自己吃過嗎？」
「我？我沒嚐過，我是不吃東西的，我需要的是土裡的養分，陽光和雨交換的滋潤。」
「既然你沒吃過這些東西，你怎麼能說他們好吃啊？你怎麼能介紹我吃呢？」
樹對這個問題困惑了，一直以來，不是村民們跑來告訴他這些東西好吃嗎
村民們圍著他的樹蔭野餐，跟他說，他多有功勞
讓他們有好吃的食物
但是，這隻鳥說，你沒嚐過，怎麼能告訴別人它的味道

鳥已經不想這個問題了，她的思緒和她的翅膀一樣，好快
她問樹，「要不要跟我去冒險，我那天在對面山上看到一個山洞。」
冒險，這是代表要起身走的，對樹而言，也是好大的挑戰
樹婉謝了，他不想跟著這隻初識的的陌生鳥跑來跑去
鳥飛走了，這次有說最後一句話
「好吧，我自己去，等我回來講故事給你聽喔。」

　經過一個冬天，鳥沒有回來，樹卻等了
他記著那句話，擔心著鳥
太陽讓雪溶了一半時，鳥飛來了，她還是吱吱叫
「天哪，真是冷呀，你冷不冷，唉呀，我冷死囉！告訴你，山下的人都把樹砍了丟火爐裡取暖喔。」
「你回來了，我…（其實他想說他的想念，但不知怎地，他講不出來）我是不怕冷的，村民會砍我的枝幹，一方面拿去取暖，一方面幫我修整，這樣我會長的更好，果子就會更多喔。」
「猜我去哪兒避冬？」鳥說

樹想了幾個答案，屋簷下，窗戶旁，村民的家裡，往前走五公尺處的那個郵箱
「唉呀，都不是啦，我去那個山洞….記得嗎，我說想去冒險的山洞。」
鳥開始描述著山洞裡的景象
還說了她躲在岩壁邊，親眼目睹兩隻豹的打鬥，還有夜間蝙蝠倒掛著一直跟她聊天
「真是煩，我都快睡著了，他們還嘰嘰喳喳吵死人，尤其那個生了１２胞胎的媽媽，講她生產的過程，讓我聽了八個小時，哇～～～受不了受不了…」
樹好高興聽到這些，他不知道世界好大，他不知道有這麼多好玩的事
他也不知道，從來就不知道….他無法離開去親身參與鳥的行程

「我也想跟你去。」樹渴望地說
「好阿，等我睡飽了再說吧，阿～～～我好累喔。」鳥沉沉睡在樹身上
樹，一夜無夢，睜著眼睛想望著遠方那塊探索的快樂

　清晨，鳥拍著翅膀喊著加油，而樹，就是無法抽出埋土太深的根
「我看算了，你在這兒等我回來吧，我去玩回來再告訴你故事好了。」
幾天，幾個月，鳥時不時地回來「報告」她的經歷
（沒有這隻鳥的出現該多好）樹聽著，心裡想，她不告訴我這些，我就不會生氣
他對鳥說：「妳走開好不好，妳很吵，很煩，我不喜歡妳！」
鳥納悶了：「怎麼了，以前你都很喜歡聽我講話的阿，我說錯什麼嗎？」
樹知道，鳥沒說錯什麼，唯一錯的，是樹只能眺望，無法飛翔

然而，從樹口中出來的話卻是….
「我討厭妳，我不喜歡妳，我覺得妳很囉唆，妳不知道妳好吵嗎！」
「我受不了妳沒事就跑過來鬼叫鬼叫，說妳的那堆東西，我聽不懂，我不想聽！」
「我以為你愛聽的，我以為你也想聽的」
鳥不知所措了

「我不想聽，妳告訴了我這麼多，我卻一個地方也不能去，妳告訴了我這麼多，我卻一件事也不能作，我只能等妳，一邊等，一邊又好生氣！」
「我真的生氣，氣我無法離開，我真的….我真的….我真的好想像妳一樣，可以自在地飛。」
「我真的好忌妒妳。」
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懊惱剛剛說出的話了

「你知道嗎，我剛從蛋裡面出來時，我的媽媽教我們要好好地玩，因為我們時間不多。」鳥擦著眼淚，她為自己與樹難過
「媽媽說，我們鳥的生命不長，如果還不多看看這世界，那好可惜的。」
「我到處飛，去過好多地方，但是，卻沒有一個等待我的朋友，我很喜歡飛回你身邊，因為我知道你會等我。」

　「我知道樹可以比我們活過好幾倍的時間，可能…有一百倍吧。要是我沒有生命了，你還有生命可以繼續聽別的鳥說故事耶。」
「那這樣的話….你所知道的故事一定比我知道的多更多了。」
「我也想忌妒你，但是，我比較羨慕你。」

幾天，幾個月，鳥還是時不時地回到樹身上說著故事
直到，鳥因為身體僵硬掉落下來
幾天，幾個月，幾年….
樹看著村民的孩子長成大人，再看著他們有了小孩，再看著小孩長成大人…

這天清晨，樹看著對面山上新起的樓房，那條穿過山尾巴的河，怎麼不見了…
「你看到那座山嗎？」一隻停在樹枝上的鳥問著，樹說看到了

「我媽說，我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奶奶曾經在那山上的山洞裡看到豹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