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墾丁玩了幾天，第二個在墾丁的夜晚，我們幾個人難得的擁有如此安安靜靜的時光，各自對著海訴說心事。

哪來那麼多煩心的事可以訴說呢？一開始我只是很單純的觀察海，海的變化，像做實驗那樣子的細心觀察。颱風來襲的前一晚，浪愈打愈大，我整個人縮到沙灘的很裡邊略略靠近岸上的燈光才能抓住一點安全感，我倏地想起海上鋼琴師裡面1900說的，他沒有辦法想像陸地，那麼無邊無際，鋼琴全部只有八十八個琴鍵，就像一艘船從船頭到船尾，實際可以容納的人數就是兩千人，每一次上船的乘客以及隨身的夢想都是固定的，而陸地卻是一架沒有止盡的鋼琴，千百條街道縱橫交錯，所以他害怕，那麼我大概是完全屬於陸地吧，走在浪可以打到小腿的沙灘上，一顆心卻已是半懸著的，望向遠一點的海，才會看見無邊無際的未知，有一點點竊喜自己能夠同時觸碰海洋與陸地的交界，雖然帶一點緊張的情緒。

近一點，還看的出海的藍色，再遠一點，就攪和成和天一般的漆黑了。海是沒有什麼特別意思的，只是因為我們害怕，所以說他輕視，因為我的褲子被浪打的全濕透了，所以說他危機潛藏。從視線的左邊看白色的海浪像骨牌一樣快速推向右，然後整個一起往前捲起整齊的浪花，一層又一層堆疊上去，像華麗的三層蛋糕，刺激而富挑逗性。

我看海看的出了神，過去的樣子，你的，我的，我們的，就這麼突然浮現在眼前。卻猛地察覺，有你的那些畫面，卻再也無法令我動容，我記得我為什麼那麼開心，那麼失望，那麼悲傷，那麼猶豫，可是那些感覺卻是永遠也回不來的了。回到家整理房間的時候，我又翻到了去年一起討論的內容，被我隨手放在書架的最下面，那幾乎是同一個時間，重疊的暑假，去年，你還在我的計畫裡，曾經答應過要一起去看螢火蟲，陪我去台南看海，可是之後我已經又看過了很多美麗的星空以及熱情的海洋，你還是站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或許是更遠了吧。

我還看到了以前討論的休息片段，你畫給我們看的那個數學小遊戲，那真的很特別，沒有其他人會用更無聊的招數來度過無聊的時刻吧，還有以前努力準備的那些筆記，我記得我去年每天都在反覆練著無聊的手牌車，帶小朋友上課玩遊戲，可是最期盼的時候就是討論社團，還有忙了一整晚以後時間剛剛好回到家打開電視準時收看星座命理節目，然後鼓起最大的勇氣打電話和你聊天，我記得，什麼都記得，後來暑假過完，迎新結束，一起辦家聚卻偷偷哭著回家，還有在pub，最貼近你的時候，沒想到我曾經把那樣的心情紀錄下來，現在看來是那樣的忐忑，明明幾乎絕望的快要放棄，卻還是寧願不顧一切的想像自己是得到幸福的一個，因為不想聽你說一些言不及義的搪塞的話或者問一些關於他人的無聊問題，所以我輕輕的靠向你，把手環在你的項後，紅色衣服上有微微汗溼的觸感，想像你的心跳你的呼吸，我努力搜尋一切證據。真是蠢的可以，貪圖那麼一點點靠近，硬拉著你下舞池，就算不是被邀請的也沒辦法的渴望著。唯一的舞。

那些好像都已經很遠很遠了，遠到只在我的心裡留下一個洞。回憶就像死去的珊瑚蟲，一個一個的消失石化，悲傷的，興奮的，漸漸變成一個又一個心灰意冷的洞。

這是嘲弄還是必然？我努力記下所有經過，記下原因記下結果，就是沒有一點點感動了，你如果曾經實踐過一個承諾，我現在就會充滿感謝，是因為沒有眼淚了吧，沒有悲傷，就沒有快樂，我不知道忘掉一切是好是壞，我其實不想忘，那是我僅有的寶藏，就算是讓我傷痕累累，可是不忘掉的話就沒有辦法前進，沒有辦法繼續平靜的看著你，進行另一段平行的人生。

是不是都會先忘了快樂，然後甩掉痛苦，最後眼淚也乾了，心卻破了。

我想我的身體裡面確實存在這麼一個洞，可是我沒有辦法清楚地描述出來，像一個盡責的病人詳細的對醫生報告病情一樣，就連他們說你沒有一點錯，我也完全沒有反駁的理由，為什麼最快樂的時候我自以為永遠不會忘記，新聞台上所有的調性都一致哀傷，就連我也無法確定啊，所以請別打擊我最後一點點脆弱的堅持，可以嗎？聽見的同時，就彷彿心上悶悶的受了一拳，沒有辦法哀嚎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