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獨自坐在屋子裏面。外面人聲熙攘，每個人都在作著自己的事情。這是琉球邊緣的一個小漁村，芭蕉大夫從日本回到老家琉球時，照例要在這兒住一陣子，幫村裏的漁民免費看診。並沒有問大夫爲什么要把自己帶在身邊，也就這么跟著一起過來了。一個人死過很多次後，就實在沒那個心情再去尋死，那么，一切就隨便好了。反正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以前不是這么想的。以前想的是，要憑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個世界，將來一定要消除治理的弊端，讓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幸福的生活，讓這個大地充滿生機與綠色。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但是，這一切全部都成爲夢了。現在的自己，是個什么也做不到的廢物，就連自己結束這無謂的生命，也做不到。

那么，還能做什么呢？

不想去回憶過去。那許多幸福的片段，最後都會凝聚成一張猙獰的面容。看著自己伸出的求救的手，眼神裏連一絲憐憫和不忍都沒有，只有介於興奮和恐懼之間的狂熱表情。失去知覺前，留在腦海裏的就只有這張臉，和依然握在那個人手裏的弓。

還記得被手把手地教導弓箭技巧的日子。那時候沒有想到，要奪去自己性命和未來的，就是那雙教自己如何握弓的，父親的手。

並不覺得仇恨，只是悲哀。人的心也好，感情也好，是如此地脆弱不堪一擊。

而未來……一個瞎子能有什么未來？走路都會撞到牆的人，能幹什么？與現在的狀況對比，只會覺得過去要讓全天下人享受到自己創造的福澤，那種志向是多么可笑。沒用的人，不如死了吧。然而做不到，那么活著也可以。反正，已經無所謂了。因爲想穿了，少年反而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平和之中，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抵觸。

“喂，你是跟芭蕉爺爺一起的嗎？”有個小孩的聲音，還有只手輕輕拉了一下裳。有人進入這間屋子都沒發覺，自己也真是沒用到極點了，少年自嘲地想。

“是啊。”好久沒說話了，很意外地，聲音並不特別沙啞。

“你爲什么一個人坐在這裏？”聽聲音年紀很小，語氣倒是很老成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

“我帶你去海邊玩吧？”

“……海？”對啊，這兒是海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