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紅樓，暗香歸晚 ──悅讀旅人的愛情詩  ／昨夜微霜

〈蝶戀花〉‧紅樓歸晚   

路遙馬頹深院閉。
獨上紅樓，思月歸無計。
欲棹星河豪放洗，不知天上泉仙幾。

化作清風乘雲霽。
一路逍遙，飛入蓬萊地。
天上人間無秀異，神仙沐侶蟬聲戲。          ──‧昨夜微霜

旅人在網路空間架設一座詩房，網站名稱「紅樓歸晚」，筆者與詩人結緣，則於他幫楊風詩集《白櫻樹下》寫的一篇序。據旅人說「紅樓歸晚」網名起因史達祖的雙雙燕「紅樓歸晚 ，看足柳昏花暝」詩句。然而紅樓歸晚卻總讓我聯想到，趙崇祚編著的詞中寶典《花間集》，其實細賞旅人詩網站內的作品，的確不辜負「紅樓歸晚」這浪漫網名，網站內雖是全方位書寫，但仍以吟詠兒女之情，纏綿之句為大宗。

有人說：「詩人，是人類靈魂樹上最敏感的樹枝；情詩，就是灑在敏感樹枝間的露珠和月光。」愛情，是很多詩人寫作的重要主題，多少騷人墨客爭相歌詠。有些詩人甚至以專寫情詩為特色，情詩也是名家被後人記住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智利著名詩人，贏得諾貝爾桂冠的聶魯達就是最佳例證。本文介紹的愛情詩，主要是從旅人詩網站「紅樓歸晚」中挑選出來，不敢說是詩人最佳詩作，但它們確是筆者讀後最喜歡也最有感覺的詩。旅人擅寫璀璨情詩，舉凡情詩的基本元素追求、等待、焦慮、思念、纏綿、黏膩，激情、狂熱、親密、委身、離別、回憶，揣想、輪迴......，皆有入詩。而且，旅人浪漫抒情詩，都有很強烈唯美氣息。

〈夜來香〉

燠熱的夜風
吹過行蹤
然後，沈默巷景
我正倚在一大片的
夜來香芬芳
等著，等著你
欲來的時光

你，尚未來臨
噢，我前頭的遠程
好似有秋的歩履
帶你，緩援地，渉水千里
一只抖動的蟬音
為我極力召喚你

隔著薄薄夏霧的木燈
翻閱你一節節的
夜來香詩語
背著我的行囊和高吟
以及亟待萌芽的詩種
轉成相思雨林

愛情是甚麼？──是群山深谷中的幽香，是野渡急流上的水響。紅葉為媒，流水相通，自古以來蝶憩香花，鳥沾紅雨，本是愛情最原始的傳媒。唐宣宗的時候，宮女韓翠把一首詩題在紅葉上，放流御溝中，卻被宮外舍人盧渥撿到，後來宮女遣嫁，盧渥所娶的正是宮女韓翠。禮成之後，韓翠才道出原委。故有詩云：「一聯詩句隨流水，二載幽思滿素懷，今日卻看鸞鳳友，方知紅葉是良媒。」一片紅葉遂成佳話。

這首〈夜來香〉帶著白中微黃的嫵媚與韻浪，詩題直取夜來香最大特徵二朵並生和夜間發香。旅人以花為象徵物傳情的詩作很多，佳句跌宕，如〈聖誕紅〉「聖誕紅／被盆栽的故事／蜘絲開始夢織」；〈野薑花〉「溫泉旅館走進野薑花／雙束／雙束一宿純白夢」；〈含羞草〉「釣起早想昂仰的慣性羞紅／面向斜窗偷窺側臉的他」；以及〈風鈴草〉「露天咖啡座的雙杯／其中一杯，僅剩餘溫」〉；〈苦楝花〉「關閉我的耳目／遺留一筆筆的痛／刺傷相思詩頁」；還有〈野牧丹〉〈九重葛青綠不了紅樓〉〈芒花 〉〈紫薇〉〈野玫瑰 〉......等等。

〈午夜私密〉

紅樓歸晚
駐思聶魯達一生私密
半天邊夕日
走得好辛苦的一輪
一輪返家的水月
濺起空花旅人

起落盤鍵的
聶魯達
擄獲萬千詩奴
帶進午夜的
情詩100及絕望1
激盪雨中101大樓的
高聳愛欲
凝結剌尖霜露
悄偕暗夜燭光
以及禁不住的惑果

愛情是甚麼？── 愛情是密而不宣的詩，詩是宣而不祕的愛情。詩人隱藏不住的愛戀，常常會被文字出賣，旅詩人對聶魯達情詩的鍾愛，常在他的詩作中表露無疑。是被聶魯達十四塊厚木板黏合的力量所迷惑呢？還是對聶魯達秘密戀情與豐富情史之嚮往？那就不得而知。

聶魯達曾說：「生命中只有兩樣是不可缺：詩歌與愛情。」聶魯達的百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更是愛詩人的情詩寶典，筆者最喜歡他的〈17〉「如此親密，你擱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的手／如此親密，我入睡時你也闔上雙眼」。而旅人不吝書寫聶詩，歌詠聶詩，推薦聶詩，也是對這話高度認同的唱和。旅人更曾詩寫「啥米碗糕／詩蜜與私密／老是自行珍藏」，詩句中那呼之欲出的張揚，仿如荊棘中的玫瑰，令人想窺探又有點道德負擔，令人遐想，更令人莞爾。

〈相思林〉

古老相思林嗎
潺潺到位新聲
以及新生流水回答
雨歌新聲旋轉
石階新生環繞
唯一相思林

相思林在雨歌和石階裡
唱了一首新生夜晚
執行雙顆新星歷程
剛走出的青色
新染手持雙罐梅茶
塵事就交給溪吐的
白蛇忙碌了

古典搶眼茶屋現代音樂
高昂低迴往返汗水
偕帶Ｔ恤上山
一個相思指標
指向長長落地窗雨季
雨季灰雀不在殘籬

點根ＬＤ煙
聶魯達抽著將起的
山嵐及星渦
帶領跟隨者辯證詩情與生活
歸類靜謐喧囂石松雲腳野日文月為詩奴
從一條相思林徑
竄入戴望舒漂泊過的
里昂大街道
窺探相思密巢

愛情是甚麼？──是無端飲卻相思水，是不信相思想殺人。人之所以會起相思，是因為男女無法時刻兩相會合，所產生的一種精神上的思念和想望。偏偏愛情的黏膩特性，往往才下眉頭，瞬間又上心頭。照美學的角度而言，任何事物只要產生了一定距離之後，就會發現它的美。戀人在充分享受愛情的甜蜜之外，相對的也要承受離別帶來的相思之苦。至於如何闡述這種距離美，旅人的詩〈相思林〉已顯端倪。

〈千帆，皆不是〉

千帆，皆不是
但你要的是什麼

你極想要的
是繫住紅線的
唯一單舟
分秒地，輕盪在你的身邊
且星斗在上
如鑽，如痴

可惜，駱駝鈴響
擊拍不到水域，以及
那唯一單舟

偏偏，偏偏你是
那隻獨行的駱駝
夏日沙漠
只為你寂寞

愛情是甚麼？──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迷癡，是獨釣寒江雪的堅持。飛卿詞「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更是愛的執著。旅人這首〈千帆，皆不是〉詩意明顯扣題，紅線繫住的唯一單舟，是詩人終極一生所追求，小舟分秒不離的輕盪在詩人窩心。滔滔大江唯一鍾情的堅貞，是岩石許諾是海枯誓言，其堅不可摧，天上星斗如鑽，如痴見證。不過，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詩人以「偏偏，偏偏你是／那隻獨行的駱駝／夏日沙漠 ／只為你寂寞」作詩結語，為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預留伏筆。

詩歌創作，如同愛情經營沒有速成，堅持有其必要。詩歌裡知性和感性的交融，激盪出來的火花，讓有情天地更加美好。旅人曾有一組詩〈寫詩的動力〉之一寂寞、之二憂傷、之三情慾、之四死亡，一語道盡愛之喜悅以及現實陰影追逐的觀照美。這些詩力何嘗又不是愛情的動力呢？

〈難忘一種沈魚〉 

諦聽絕美
自你盛開臉龐
與中秋一月媚輪

五官稀世你
秀麗我的遲暮
黑暗街角
手機打出電話亮光

風暴出口
掃盡陰霾
出售的開口笑
買下我全部銅板

幾度失眠
會見今夜你的
前生西施
橫在我心底春秋戰國

愛情是甚麼？──是濕濡瞳孔裡裱褙的溫潤，是未被命名的美麗神話。〈難忘一種沈魚〉是描寫情人的美麗。諦聽絕美、中秋明月、浣紗西施、傾城之顏。旅人善於變化語言詞性，賦予情人美貌的力道，讓全詩充滿想像張力。「五官稀世你／秀麗我的遲暮／黑暗街角／手機打出電話亮光」更加分愛的癡迷，字字珠璣串連的語音，是燒壞電話線的主因。

據說，「愛」要在左耳說三遍，第三遍剛好撞擊心臟。所以，人只要跌入愛情，就會變得幼稚，這無關男女或年齡。不信你聽聽一對情侶手機對話，會發現無聊透頂。「想我嗎？／愛我嗎？／真的？／再說一遍／好啦！愛妳、愛妳」要收線的時候，又再來一遍想你，愛妳，就這些話每天重複播放，卻能沁出蜜糖。是費洛蒙作怪吧！兩個相愛的人手牽手，即使只在地球表面走來走去，都會感覺很有趣。真是神奇！

孔子說過，未有好德如好色者。世間美好的東西人人都會想愛。旅人另一首詩〈落雁，神秘誘惑〉也有異曲同工妙。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情人眼中瘦燕肥環入目盡皆是美。除了沉魚落雁外，旅人更有一首〈一束髮香〉以長髮歌頌情人的姣美「將你的秀髮／緊緊地，束香在心扉 ／打開時，思念及祝福 」直可併美周邦彥「眼如晚出明星皎，牙似重排鋸齒分」以器官入詩，引出萬種風情的百般愛戀。

〈不受軌道制約〉

這沈睡子夜
不應與他相遇
而你
偏以破裂出現

犁過美麗深奧天體
錯誤正開始
沒有結束破裂
隱隱作痛到
不願透明的早晨

可憐你是
不受軌道制約的流星
不知傷口可憐
要用淚水吻合
日以繼夜

而你疾馳墜落
墜落更遠海岸線
不設防接納
一撞
一段盲目的
曲曲折折
悸動煙硝濃味

互毀
在千萬浪峰
預見又不預見的
互毀

愛情是甚麼？──是未竟之暗到未抵之明的異次元謎語。愛情是西遊記的流沙河，一旦陷下去之後，就會越陷更沉。愛得越深，越難以自拔。這首〈不受軌道制約〉詩人以「這沈睡子夜／不應與他相遇／而你／偏以破裂出現」起詩，描寫愛上不該愛的愛。人與人的緣分存有很多不可解，往往對的人出現在不對的時間點，即使天造地設也只能徒呼負負。人生很多狀態都是無端所造成，無端陷入愛情的糾葛，完全無法用理智去排解，這時遺憾就會發生。

當思慕到了極點時，人們總會寄望夢中相會，身體雖然受到現實軌道制約，但出軌的靈魂卻夜夜竄入夢中糾纏「犁過美麗深奧天體／錯誤正開始／沒有結束破裂／隱隱作痛到／不願透明的早晨」。枕邊夢去心亦去，醒後夢還心不還，詩人以此美麗與哀愁的對話，痛訴絕望的悲情。可憐，惆悵歡笑一夢，覺來無處追尋。倉央嘉措有詩云：「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是啊，世間去哪求雙全法呢？其實，情天難補總天缺，有遺憾未必非好事，有了缺憾才有念力去補缺，詩人以斑爛詩歌填補遺憾與缺陷，才有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供流傳。-

〈離開車廂的月台〉

狀元紅的黃昏
落定車廂
月台悄立送行

 荷載別情
車廂裏的眸子
一度仰起哽咽

晃蕩月台的霧
模糊了去程
不忍掀動冬風
冷了不捨的
互望熱臉

一節節車廂
切痛月台
最後揮舞
黯然放下曾經的偎依

愛情是甚麼？──是敲碎青春的頁岩，是蒸氣車頭的黑色美學，是離港汽笛的鹰眼。車站和港灣亦是旅人喜歡書寫的愛情象徵物，其中〈港邊惜別〉「臉呀／被漸去漸遠的船／拉城信紙／寫上密密麻麻的雨點」 這段最為經典，常被收錄詩選集和評論集，也常被詩友引用推薦。又如〈模糊四十三度〉「車廂就喜歡如此微吟／不管候車者／呆立寒意」；〈不回首的車塵〉「搖上車窗／關閉相思樹風景／與褐色相思樹／漸行漸遠」；〈悟或霧〉「霧叩響回程公路的／車輪喧囂」；〈燈花瘦盡〉「月台疏離汽笛／漂移電氣火車／不見遺落酒杯的船影」明寫離別暗藏相思，愛情隱身其中，既苦悶又慌張。

日本傑出文藝評論家廚川白村認為文學是苦悶的象徵（見其名著《苦悶的象徵》），旅人在第一本詩集《一日之旅》自序中也說；「苦悶，曾經是我產生詩作的主要泉源。」又說：「藉著詩的淒美和它的想像飛躍，覓取真實的自我，我在我存在的世界釋放了自己。」 他的詩〈絕窗而去〉、〈想躍入車廂的麻雀〉、〈夢的火車〉、〈四更火車〉、〈不回首的車塵〉、〈離別的汽笛〉都是可讀性很高的離別抒情作品。

〈錦繡雙枕〉

幾夜未睡情欲
倏然獸起來
倏然鼓起來
馳騁荒野無邊熾烈
你諦聽
嗶剝嗶剝嗶剝嗎

我們的篝火
僅餘弱息
你仍在山稜雲深翔飛翔飛
下焚雨下焚雨吧
幾度暴風跟著傾盆
我初燃的旺火
最新品牌憂鬱滿天星
散亂不敢看的體統

減壓減壓
秀秀指落下溫柔與狂飆
每點雨每點雨的指端
按捺原始狂歡
我慢慢平靜慢慢平靜
平靜今夜三更的
錦繡雙枕

    愛情是甚麼？──愛情是冬雷震震夏雨雪，是山無陵江水竭。愛情是君平之柳，崔護之花，漢宮之流葉，蜀女之飄梧。愛情是有心能訴，有淚可彈，是有曲可奏，有眉可畫。愛情是揮霍不盡的青春，是陽光是雨露。是彩鳳雙翼，是心有靈犀。更是情與慾的連接詞，這首〈錦繡雙枕〉蜜釀的雙人床是愛情信物，掩捲遙思愛情的愉悅和暖意，整首詩瀰漫著催情囈語「秀秀指落下溫柔與狂飆／每點雨每點雨的指端／按捺原始狂歡」，讀來迅速感受這首詩特有的觸鬚，熾烈、狂飆，彷彿是抽象視野的身歷聲。蓬萊弱水，雲雨巫山，都是詩人對理想的一種化外，說到底就是一個情字。

〈狂喜的根部〉

一朵靈魂相遇一朵靈魂
在激昂的夜色裡
互見前生今世的赤裸

薔薇重綻
綻出一點一滴的羞澀
此刻悄然發生的情況
是清醒的煙霧
緩緩將甜蜜成形

活在火焰的季節
以及雨季消失的前夕
還有更多歡愉時光
舒躺每一片溫柔
恰在更深的燭影中

懷疑的語言，流逝，流逝
手指的撫慰，親近，親近
枕邊的喜淚啊
說著，說著，沒有相欠

金屬般的胴體音量
維持一面愛的維度
就如斯交纏，等待燈蕊熄滅
進去，進去那狂喜的根部

這是一首艷詩。激昂夜色，紅樓醉話，激起思潮陣陣，綺夢連連。旅人詩筆烙下愛侶相擁微燈下進行的一段人生至美。詩云：「此刻悄然發生的情況∕是清醒的煙霧∕緩緩將甜蜜成形。」這兒，蜜釀吹響的是一段蝶花戀的序曲，火焰引導入探仙島幽泉，找到了兩人美麗的春天，愛於是開始昇華。浪漫的火苗跳躍，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隨著火焰與燭影的纏扣，薔薇羞澀綻開，奏放狂喜的樂章，靈魂漸漸隨著樂章飄向天際，縱入大海，衝上雲宵，到達忘我的九天，這是完美極致的愛。

愛情是最單純的情感，卻有著最複雜的情緒。愛情是火焰是玫瑰，其美不可方物。愛情是野獸是精靈，是玩物喪志的推手。其實，愛情的純潔並非建立在不涉肉欲。情詩令人沉醉，艷詩背後的狂熱有時更值得讀者玩味。楊澤詩云：「一切事物，皆從我們肉體混亂的港口出發。」，戴望舒也說過：「詩由真實經過想像而出來的，不單是事實，也不單是想像。」蘇紹連更有詩曰：「 受不了詩人創造意象的能力強於他的性能力。」姑且無論此詩生成背景如何，相信旅人這首〈狂喜的根部〉色香味俱全的纏綿狂狷畫面，將會是艷詩中永遠的風景。

情愛詩一直是很熱鬧的話題，而網路交流的最大優點是作者與讀者即時的互動，作品貼出後立即的迴響是詩人再創作的很大動力。旅人詩〈狂喜的根部〉張貼於《紅樓歸晚》http://mypaper.pchome.com.tw/wayfarer12詩網站後，引起一陣嘩然，驚訝、讚嘆聲不絕，更有人仿效學習。此詩發酵後，也接收不少唱和之作，筆者(昨夜微霜)與詩人楊風也各寫一首情愛詩給予友誼共鳴。昨夜微霜詞一闋〈蝶戀花‧落雁閣〉張貼於《心房漩渦》部落格http://mypaper.pchome.com.tw/aaiirr55；楊風詩一首〈湧〉── 讀旅人詩兄〈狂喜的根部〉有感，張貼於《詩國曲沝》詩網站http://mypaper.pchome.com.tw/yallen33

〈蝶戀花〉‧落雁閣        *昨夜微霜

泰安嶺上晴欲霧。
一朵丁香，顰笑含珠露。
何處飛來春蝶慕，婆娑輾轉鴛鴦路。

寂寞從前君去處。
為問風來，一夜能幾度？
叢下綿迷雙羽鷺，寒宵未暖東雞誤。
 
〈湧〉── 讀旅人詩兄〈狂喜的根部〉有感         *楊風

為了什麼
狂喜
湧出根部
颶風後
雲翻雨覆
滂沱
夜的黑暗

帶刺的花
開成火焰一串
愛慾在胸膛
蝕肉刮骨
在
扭動的蛇腰

傳說
眼淚溢湧
總在狂喜之後
微笑遠去從你
依枕的左頰
右頰
雨水流蕩

這三首詩，旅人的〈狂喜的根部〉、楊風的〈湧 ── 讀旅人詩兄『狂喜的根部』有感〉、昨夜微霜的〈蝶戀花‧落雁閣〉，同時被邀約為Pchome網路詩網站《自在詩友會》http://mypaper.pchome.com.tw/daphne0720 的《情愛詩》專題示範，同時示範的還有余光中的〈雙人床〉，以及唐捐 的〈橘子和手〉。

〈紅酒〉

玫瑰
紅入我的酒體
以磁性迴向
迎吸玫瑰磁石

沾黏激情
從粗魯至細膩而默纏
珍藏你的酒窖
終於張開了

九月難以分離
十月以後更難
你的紅腿與我的綠手
被磁性壓成薄膜
浮沈一艘蜜床

吹同一方向的喇叭
忘記負氣
抒解怨結
這是菩薩酒廠出品的
紅玫瑰
對飲彼此的
堅強與脆弱
酒店外的
芬芳土地
正殷切瞧著你我

這首〈紅酒〉的詩感情非常飽滿，文字表象看似平和，不顯山水後卻有無限深情，沉郁真摯。俗話說：「沒酒沒漿，做甚麼道場？」飲食男女無酒不能成詩。酒也是愛情詩中不可或缺的助燃劑，旅人常說「紅樓」窖藏量多陳年紅酒，終年耽花戀酒的詩人，難怪能打桃射柳，創意不絕。讀者也有幸共醉旅人豐湧酒語之醺然！

有歌曰：「不是酴醾相伴，如何過得黃昏？」文末筆者也以一首紅酒詩〈夜醉紅樓〉做為本文的結語，祝福旅詩人的紅樓詩，永遠清奇明秀、騰芳千載。

〈夜醉紅樓〉            ‧昨夜微霜

紅酒
　　沉默
喝掉一個午后
多少話
難以開口
矛盾、糾葛
獨唱，暗夜悲歌

誰說
微醺之後
醉眼看月最美

深秋麥田
只剩
收割後　蕭索

紅樓
孤立
暈黃彩霞背後

縱放
漂流無涯的雲朵
追索，昨夜璀璨亮爍之眸

(昨夜微霜‧2010-06-22 )

《笠》279期，旅人專輯

花間紅樓，暗香歸晚 ──悅讀旅人的愛情詩 ，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