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22 13:26:45× 滷蛋〞♥

【試讀S4】我的靈魂在古代.第三章.深夜探母

紅莊宴請賓客的地方,不是在磚瓦堆砌的房屋裡,而是回歸自然的嫵春閣,散落主位兩側的桌椅皆是手工雕琢而成的岩石,亭臺樓閣,雕樑畫棟,四周小橋流水環環繞繞,鳥語花香,春色滿園。
夜宴上觥籌交錯,賓客們享受著紅莊最盛大的美食和醇酒。
冷落和駱絕塵的遲遲出現頓時吸引住眾人所有的目光,兩人宛如金童玉女,席間傳來陣陣驚嘆。
坐在主位上的駱煒森掃視著眼前的一對璧人,覺得分外刺眼,不由蹙起眉頭,口氣也變得森冷起來:「怎麼這麼晚?」
冷落心中一驚,雖然月光在駱煒森臉上投映下陰影,使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言語中的不滿之音,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如此明顯的怒火。
「大哥,我是女孩子嘛,總是要打扮打扮的啊。你看我的衣服,這樣穿會不會不得體?我的樣子好看嗎?我的頭髮……」冷落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好了好了……」駱煒森語氣緩和了許多,揮揮手示意入席,冷落和駱絕塵分別坐在了駱煒森的兩側。
「祝小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眾人齊聲。
突然一聲琴響,滿園陷入一片寂靜。
清揚婉轉的樂聲劃破寧靜的夜空,一身火紅霓裳的女子自花叢舞出。樂聲隨之轉為激越,那纖細窈窕的身姿伴著節奏不斷地迴旋著,宛如一團火燒遍了花叢,蔓延到在座的每一個人心中。
樂聲乍停,瞬間恢復寂靜。女子的喘息聲細細可聞,她以一個極優美的姿態半臥在地上,臉上掛著令人憐惜的笑意,在萬枝燭火的照耀和月色的映襯下,千嬌百媚。
寂靜過後,如雷的掌聲、如潮的喝采聲姍姍來遲。
真是精彩的表演啊,令人拍案叫絕!
不過這女子看起來怎麼這般眼熟……
冷落身軀突然一抖,心中所受的震撼霎時間全凝結在臉上,她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龐,心中似電閃雷鳴……
堂下的女子優雅地站起,駱煒森對她伸出手:「過來。」
女子溫順地緩步走向前,迎向駱煒森的邀請。
「這位是銀月,我新納的侍妾。」簡單明瞭,不帶一絲情感。
冷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而另一邊,駱絕塵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拿起酒杯,一順喝下,一杯接著一杯。
「銀月?莫非是武林四大美女之一──‘醉仙閣’的花魁銀月?果然名不虛傳啊!」
「銀月姑娘的舞技堪稱一絕!」
「只有這樣的奇女子才配得上莊主您啊!」
「恭賀莊主!」
讚美之詞不絕於耳,大家紛紛舉杯向莊主敬酒道賀。
冷落什麼都沒聽進去,心中的驚慌已經積到了頂點。
近一年,駱煒森的新歡一個接一個,一個更似一個,眼前的銀月甚至達到了與她神似的程度!
不覺地,冷落的眉宇之間,染上一抹輕愁。





清風微拂,影影綽綽,四下安靜,悄無聲息。
紅莊的守衛幾乎全都聚集在嫵春閣,這裡更是空無一人。
一個小小的身影七轉八繞,趁著四下朦朧的夜色,悄然潛入「雲閣」。
冷落差點認不出來這個地方:雜草叢生,滿目瘡痍,雕花精美的房柱也已開裂,破爛不堪,尤其是屋簷上那隨風搖曳的兩盞破燈籠,像鬼火一樣令人毛骨悚然。這裡還是她小時候和雲娘一起看星星的雲閣嗎?簡直判若兩個世界!
冷落的心似被揪著一般,她踏著滿地的枯葉斷枝,腳下響起葉子細細破碎的聲音,她輕輕推開朽壞的木門,頓時從屋裡湧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娘,您在嗎?娘,娘……」她朝屋裡大聲呼喚,沒有任何回應。
一片漆黑中,冷落從腰間拿出了火種,摸索著點燃了桌上的油燈,屋內有了一點人氣。
借著光亮,她環顧半晌,屋內桌椅橫倒豎歪,物品擺放凌亂,破碎的瓷碗散落一地,飛蟲、爬蟻,還有些不知名的東西四處橫行。這還是人住的地方嗎?
「娘……您在哪兒啊?」冷落在屋子裡翻來覆去地四處尋找著,終於在角落裡簡陋的床榻邊上看見了那蜷縮著的瘦弱身影。冷落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事!
「娘!」冷落走到雲娘身旁,輕喚一聲。
那身影沒有絲毫反應,她好似一直都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頭髮散亂,目光呆滯,面無表情地怔望著黑暗的遠方,彷彿那兒有什麼東西正吸引著她,一個才三十多歲的女人竟猶如五十歲般蒼老。。
冷落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唯有窗外光禿無力的枝椏在冷風之中黯然搖顫著。
「娘,您還好嗎?」冷落自嘲地苦笑,被整整關了兩年,她怎麼可能會好?什麼生病了,什麼會傳染,通通都是駱煒森編來騙她的謊話!
「您看得見我嗎?我是駱駱啊,您不認識我了嗎?娘,我知道您聽得見,您回答我啊!」冷落不死心,反覆呼喚、搖晃,想把雲娘的神志重新拉回到這個世界。
終於,雲娘的眼眸閃爍了一下,有了焦距。
太好了!冷落激動地撲上去抱住雲娘,身子由懼怕的癱軟轉變為驚喜的顫抖。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雲娘猛地把冷落推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又縱身撲上,將冷落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娘,您要幹什……」
「住口!」雲娘反手一巴掌,打在那天真、稚嫩、不知所措的臉上。霎時,五個指印在冷落臉上清晰地浮現出來。
冷落被這一巴掌打傻了,呆望著雲娘本來清豔美麗的面貌,此刻卻猙獰恐怖。她失措地惶恐著,泣不成聲地疑問著:「娘……」
「別叫我!都是妳!是妳搶走了我的幸福!」雲娘歇斯底里地咆哮。
冷落被雲娘駭人的神情嚇呆了,去年的夜探時的驚嚇尚不及現在的一分,怎麼會這樣……冷落的心中充滿了痛楚。
不會的!血液裡流淌著的血緣親情是不會消失的!冷落不相信,她始終對雲娘懷著一絲期望,而如今看來那只是空幻的泡影。
「娘──我是您的女兒啊!」冷落拼命地大聲嘶吼,淚眼婆娑。
雲娘充耳未聞,像被什麼附身似的,什麼都聽不進去,什麼都看不進去,只是死命地重複著:「我不是替身!我不要做替身……」
突然,她伸出竹枝般的手指狠狠掐住冷落的頸項,心中著了魔似的暗示自己:只要殺了她,他就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邊!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救……」絕境中的冷落拼命地扭動身體和四肢,正想呼喊出聲,雲娘雙手猛地一使力,她未至的話便哽在喉嚨裡,連呼吸也開始困難起來。
「妖孽!妳是個妖孽!去死、去死──」
冷落的意識漸漸渙散,雲娘歇斯底里的詛咒在她耳邊不停地回盪,冰冷無情如同芒刺一般直插入她的心底。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全身開始劇烈地顫抖,雙手無意識地揮動,喉中發出細若簫管的呻吟聲。慢慢地,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變淡、變淡……
「砰」的一聲,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頸項的壓力也沒有了,空氣一下進入了她的肺部,立刻引起一連串的微咳,難受至極。
冷落虛弱地癱在地上,矇矓中看清了眼前的一雙腳。她艱難地抬起頭,自下而上望到了盡頭,她的瞳孔瞬間放大──
駱煒森?!
自從冷落偷偷摸摸地溜出嫵春閣,駱煒森便帶著一批護衛一直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想看看她究竟搞什麼鬼。果然不出他所料,她還是違背他的命令,擅自去了雲閣。
站在冷落身邊的駱煒森殺氣騰騰地怒視著牆角──雲娘臥倒在牆角邊上,臉色慘白,口中溢出一灘鮮紅,牆上黏著血跡。
雲娘抬起頭,猛咳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深情滿足地凝視著駱煒森,露齒一笑,甚為淒涼。
他終於來了,終於來看她了!她微微顫動著抬起左手,朝駱煒森伸了過去。
眼前的景象讓冷落一震,她彷彿看見了當年強拉著爸爸的褲腳,哀求他不要走的媽媽,與眼前雲娘的身影交錯在一起……冷落的胸口一陣錐心之痛。
「妳這個賤人──」駱煒森咬牙切齒地怒吼,揚起手準備給雲娘一掌。
冷落倏然回神,身子直接疾撲上去,使勁揪住駱煒森的衣衫不放,哀求地望著他,眼睛裡聚滿了盈盈的淚珠。
「求……求……你,放……我……娘……走……」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痛得冷落喉嚨如遭針刺,胸口憋得越來越厲害,不禁劇烈咳嗽起來。
駱煒森立馬收回手掌,寶貝地抱緊冷落,心疼地撫著她的背,為她調勻氣息。
待平息了咳嗽,駱煒森又輕柔地托起冷落的下頜,細細查看著她臉頰的瘀青和頸部的傷痕。他略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什麼大礙,隨即冷硬地啟口:「來人!」話音方落,門口的幾個護衛便衝了進來。
「帶小姐回紅葉小築,再叫張大夫去小築一趟。」
「屬下遵命!」
「不……」冷落淚流滿面,拽住駱煒森不放手,使出渾身的氣力抗議著、掙扎著,終究還是被他的手下一左一右,跌跌撞撞地架離了雲閣。




油燈的燈芯輕輕跳動,牆壁上的昏黃有節奏地忽明忽暗,屋內曾經共枕眠的兩個人身影綽約,四目相對。
駱煒森不再偽裝,俯身猛然用力扯住雲娘的髮絲,冷眸瞬間掠過暴戾之色。
「賤女人!」
「呀──」雲娘吃疼地咬緊牙關,緊接著是啪啪兩巴掌的重擊聲,她無力地癱在地上,嘴角又再滲出血絲。
「莊主,我會乖乖的,再也不鬧了!求求你!我不要再待在這地方!」雲娘再次奮力地拉住駱煒森的褲腳,大聲嘶喊。
明知道愛上他的後果是飛蛾撲火,可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了這個曾給她所有幻想的男人,默默地跟了他八年。而這個男人,這個一直到此刻她還愛著的男人,卻始終沒有給她任何回報。
她曾經傻傻地認為,可能因為自己是寡婦,人言可畏,所以他不能娶她。如果他不能夠給她什麼名分,她也會甘心的。因為只要能做他的女人,有沒有名分已經不重要了。
可她的不顧一切、捨棄一切,她的偏執,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兩年悲慘的囚禁!
「賤人!妳再沒有機會了!」駱煒森瞇起凌厲的黑瞳,粗暴地扣住她的下頜,「當初留妳一條賤命,只因為妳是長得最像駱駱的女人,還有一點用處!可現在我找到了更好的,妳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我只不過姑息妳對駱駱還有養育之恩,沒有趕盡殺絕,妳本可以在這裡了此殘生……」話到此處,他絕情的黑瞳中迸出噬人的黑焰,像要將雲娘吞沒一般。
「可是妳卻貪得無厭,做了最愚蠢的事!」
雲娘恐懼地往後挪,全身膽寒,她想起剛才自己所做的事,倒吸一口冷氣,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知道他激怒了駱煒森,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望著不斷後退的雲娘,駱煒森不住地獰笑,沒有絲毫溫度。他殘忍地抓住她的衣領,輕而易舉地將虛軟的她提起來與他對視。
「妳以為這樣就能逃掉嗎?」
「求你……求求你,是我錯了,不要殺我,放過我,放過我吧……」面對無情的駱煒森,雲娘渾身顫慄。她拼命地哭吼,想讓他心軟。也許她忘了,她的眼淚無法撼動駱煒森半分,只會讓他更冷血。
「殺妳?殺妳還髒了我的手!」駱煒森深邃的眼眸籠罩著邪惡之色,「能不能留全屍,看妳自己的造化了!」
他放開手,甩袖站起,雲娘僵硬的身體隨之跌倒在地。
「來人,把她給我丟到後山去餵野狼。」駱煒森自口中溢出毫無高低起伏的冷語。
「是!」兩名手下從門外走了進來,拱手領命。
「不要啊──」
雲娘被他們一步步地拖出房門,淒厲的叫聲尖銳地劃破沉寂的夜空,最終無力地被黑夜吞噬。
藏匿在暗處的一抹白影,在駱煒森離去後沒多久,飛簷而出,如箭一般竄入密林深處,隱沒在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