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ve---

我倚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握著音響的搖控器，音量大到極限的搖滾樂在我耳裡放蕩著。

試圖掩蓋揮之不去的悲慟。

老哥家，很大，隔音設備又好。

在這偌大的房子，隨便我怎麼搞都無所謂。

所謂的透天別墅，就是長這個樣子吧？

光是客廳就有二十多坪，每層樓的每間房至少有十坪，這棟房高達五樓。

室內、室外，裝潢一樣氣派。

住這，只有一個『爽』字能形容。

我很久沒回來了。

卻感覺不到陌生。

現在，只有我和阿申在家，不過阿申卻在房內睡覺，完全不嫌我吵。

我，一個人待在客廳。

老哥，又出去『辦事』了。

老哥嚴格說起來是我的堂哥──林煒羯。

簡直跟我親哥哥沒倆樣。

黑道家世出身，我不曉得堂哥是第幾代，也不想知道。

那跟我一點干係也沒有。

我只需要知道，我有一個疼愛我的哥哥就好。

至於那些什麼幫規的鬼東西，我一律不想知道。

有時候，我總會想，我會不會太依賴哥了？

如果有一天，哥不在了，我是不是什麼事都辦不到？

我曾問過哥這個問題，老哥卻說：『那我取妳當老婆好了～』。

用吊兒啷噹的口吻。

我記得那時候，我二話不說給了老哥一拳。

老哥臉上，卻漾著笑容。

那個笑容，有著，幸福的氣息。

「心雨，只有妳在家哦，煒哥呢？」阿申從房內走了出來，打了個大哈欠。

「沒啊，你不也在家哦。」我把音響關掉。

「真是…煒哥去哪？」阿申坐在另一頂沙發上。

「辦事。」

「哦。」

「怎麼沒跟去？」我問。

「等等有事。」

然後，沉默。

幹麻沉默，不知道。

大概是太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在一個空間下了吧。

挺不自在的。

仔細想起來，阿申也是孤兒，幫裡的兄弟幾乎都是孤兒，什麼原因？

因為同病相憐才紛紛齊聚一堂？

因為求生存？

無論是哪種原因，我明白了一件事。

人，是無法獨立生存的吧。

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孤寂纏上身，對不對？

至少，我認為是這樣。

「對了，先跟妳說，有個兄弟往後會跟我們一起生活。」阿申開口。

「無所謂，不嫌我吵就好。」

八成又是老哥的死黨。

反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不差那傢伙一人。

「妳不好奇啊？」阿申挑眉。

「一點都不。」

「哇，我真懷疑妳是不是女生欸。」

「？」我皺眉。

「正常的女生一定都會問說，哦～那個人帥不帥呀、有沒有七辣、給不給虧之類的話。」阿申說。

「我不是花痴。」我翻了個白眼。

「哈～」

我起身，走到廚房，開冰箱，隨手拿了兩罐罐裝咖啡。

「要嗎？」我問。

「先放著吧。」阿申開了電視，接過咖啡，放在桌上。

我走到書架，抽了本小說，走回沙發，坐下。

「欸。」

「幹麻？」我攤開手上的小說。

「妳好歹也去整理自己一下吧。等等有人要來欸。」

我看了一下自己，頭髮夾個鯊魚夾、上衣是件寬大的T恤、下半身是條熱褲。

「幹麻？又不是要相親。」我沒穿睡衣出來就不錯了。

「瘋婆子。」

阿申經常這樣罵我。

好啦，說真的，我就是懶，除非要外出，不然我不會整理儀容。

誰規定女生就一定要把自己塗的花花綠綠、穿的活像顆會走動的聖誕樹？

塗了又擦，擦了又塗，麻煩。

叮咚───門鈴聲。

「哦，『他』來了。」阿申走去開門。

他？！

我放下手中的小說，盯著門口。

他。

久違的他，再度相遇了。

第一次，以兄弟的身份闖入我寂寥的世界。

第二次，以我男友的身份，踏入屬於你我的幸福空間。

當我寫到這，『回憶』，一段段在我腦海快速閃過。

想觸碰，卻徒勞無功。

就像我留不住你一樣。

你記不記得，你老是對我說───『快跟上來，我說過，會等妳。』

你是否忘了？

不然，這一次為什麼丟下我？

你明說過，會等我的……

為什麼在最後，叫我別跟上？！

是我做錯事？還是我太任性？或腳步太慢？

你留下的何止是我？除了對你無盡的思念，你還扼殺了一顆碎成上萬片的心…

這樣對我，你捨得嗎？

別以為你隨便塞個戒指給我，就可以一走了之。

因為，沒有你，它始終只是枚價值２００塊的戒指罷了。

如果可以，你不要那麼不負責任……

所以，回來好不好？

拜託，

回來……

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