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記

《東京愛的故事》裡，
完治初到東京，看到東京人吃著很難吃又貴的烏龍麵，
心裡有一種鄉下人的驕傲，認為我們鄉下的東西又便宜又好吃，
東京有什麼好？東京的確不知道有什麼好的？
但完治為何還要留在東京呢？
可能的答案是根本無路可去，精打細算後還是留在東京。

1.21
完治：「一開始對東京充滿著矛盾，
對擁擠的電車充滿著恐膽怯，
但是，很想在車站裡吃烏龍麵，
因為，看著那像白開水的湯，
和一群吃著那麼難吃烏龍麵的男人，
就會覺得自己是勝利者。」


卡夫卡（Franz Kafka, 1883─1921）《變形記》裡的主角郭里格有一天早上醒來，
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一隻蟲，有趣的是，郭里格發現自己變成蟲後竟然不怎麼難過，
郭里格是一個推銷員，有業績的壓力，三餐不定，
為了替父親還債，賺錢養家，他必須強壓著不滿的情緒，
每天五點起床趕火車，郭里格幾乎沒有社交生活，
唯一的娛樂是晚上剪一些美女圖，如此的乏味可陳的生活，
讓郭里格發覺變成蟲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受。
盧卡奇（Georg Szegedy von Lukacs ，1885─1971）
認為卡夫卡小說主要的特徵是表現現代人無法改變自己命運所衍生的挫折感和恐懼。

《ps你好嗎？》,(9,13)
下川：「我非常討厭小孩，生下來的話，
一定會很可愛，讓我不禁要想，
就付貸款為那孩子買一棟公寓吧！
天啊！為了這樣，我必須加班、不喝酒，
還必須為了萬一，用小孩子的名義投保，
不斷的工作，不斷的工作，反反覆覆，然後消沈。」

◎推銷員之死

「東京烏龍麵」可能真的又貴又不好吃，
最無奈的是，完治還是必須待在東京，
因為完治面對的不是一個大時代，
而是一個分工越來越細，每一個人的地位越來越像螺絲釘的社會，
當「草莓」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抗壓性太差也無所謂，
因為抗壓性再強，拼死了也無法在東京、臺北買房子，
當一條卡夫卡筆下的蟲也不見得壞，
《ps你好嗎？》中，
下川即將大學畢業，
女朋友肚子也大了，
心情非常差，即便柴門文故意將下川畫成十足的丑角，
但是一股寒意還是襲過來，
下川不止一次的說，
他要像蟲一般的活下去，終有一天，
俊平和他將變成一丘之貉。

6,118
俊平：「正在蓋的建築物，
強而有力，充滿了希望啊！」
下川：「你的性格真是令人羨慕。
在那狹窄的地方，房子一棟棟接著一棟，
不知道有多少父親要付幾十年的貸款，
終有一天，我們會是一丘之貉！」


橫在下川和俊平眼前的是沒有遠景的大時代，
這讓我想起了亞瑟‧米勒《推銷員之死》(Death of a Salesman)，
此劇在全美電視台和舞台上一再上演，
主角威利是一個推銷員，
與卡夫卡《變形記》的郭里格的職業是一樣，
在故事的結尾，威利自殺了，
巧的是，當天正好是最後一筆房貸的付款日，
威利的老婆不知道威利為何要這樣做？
這時候，大兒子說，威利從來不知道自己是誰？
遠在《東京愛的故事》裡，
完治投入東京這個大城市時，每天早上醒來，
感覺自己好像被東京吞噬掉，
完治常會想起在家鄉放掉自己所養鴿子的那一天早晨。

1.22
完治：「等待著黎明。時常，
好像要被東京吞噬掉的人，並不是只有她，所以，
想再回憶一次，放掉鴿子那一天的早晨。」

完治想一本初衷的投入社會，
即便不知道何時會被社會吞噬掉。
直到《非婚家族》，柴門文在日本經歷了泡沫經濟，
空前的失業潮籠罩日本，才把中產階級被社會吞噬掉的情形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