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25 20:33:34佐梵

少年漫畫的精神與新元素-以《通靈童子》為例

 

 

每部漫畫都是一個2D世界,漫畫家就是這個世界的神。好的虛幻世界必須與真實世界有一定程度的相通,否則無法感動生存於現實中的讀者。同時,虛構世界越精密細緻、越少破綻,雖越好但也越困難,所以聰明的神會縮小舞台範圍,規避創造的麻煩。神不只是創造萬物,其精神更充斥宇宙,成為一切規律、價值的來源。如果說整個世界代表的是神的精神,各個角色就是不折不扣的神之子-神在地上的代言人了。雖然角色之間可能意見不合,但他們只是代表著世界精神的不同面向而已。

最盡責於佈道的神之子往往出現於少年漫畫中,每隔一段時間他們總要大聲宣告一下,好像不把神諭拿來當成自己的口頭禪,世界就要停止運轉似的。雖然他們如此盡責於佈道事業,但教義翻來覆去不過愛、努力、友情、夢想;聖經念來念去不過「我不准你傷害我的朋友!」「不要放棄,總有一天夢想會實現!」幾句話,聽久了實在膩的很。為什麼他們如此鍾情於這幾句話?可能是因為只要口頌這些咒語,他們就會力量倍增、刀槍不入、所向批靡、無往不利,種種令人聯想到清末義和團的事蹟實在太過於不可思議,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唯一的解釋或許是他們真受到了神明的庇佑吧。

少年漫畫的這種特性從何而來? 為推動劇情而產生的慣例嗎?讀者確實比較欣賞這種主題嗎?總之,少年漫畫的「世界精神」是非常重要的,因著作者、時代、環境不同,也會出現不同內涵的世界精神。最近有一新興的精神是「包容」,舉《通靈童子》裡的一句話為例:「光與影,美與醜,正義與邪惡,這些都是一體的兩面,他們會隨著些微細故逐漸改變,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其中任何一方所束縛,要隨時保持對表裡雙方全面接納的心境。」像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常出現,從前所謂壞人、好人、主角、魔王的界線已逐漸消失。不只是少年漫畫,其他如電玩《幻想水滸傳》、動畫《史瑞克》、也都隱含著這種想法,可以說是現代多元社會下所產生的一股思潮。

現在以《通靈童子》為例討論所謂包容及少年漫畫的精神。

少年漫畫的主角們奮鬥不已總是為了一個理念,《通靈童子》在這一點上有較深入且不同的發揮。通靈人的能力受到他本身思想很大的影響,精神力越強的人越有可能贏,因此比賽常成為意志之爭、理念之爭。且人們所爭奪的除通靈王的名號,還有隨之而來足以動搖世界的巨大力量,比賽關係到整個世界未來的走向,或許還因為武井宏之老師本身的喜好,使得整部漫畫有如一場政見發表會,角色們一有機會就滔滔不絕的傾吐自己的理念,許多哲學問題在這裡被提出來。

葉王、X-LAW、牛建陀羅這三大勢力再加上葉,各有各的主張,他們探討的兩大問題是:
什麼是真正的善?
為除惡而作惡是善嗎?
牛建陀羅集團從第二十五集才開始頻繁露面,在此先不列入討論。

(1) 什麼是真正的善?
X-LAWS:
梅登:「正義就是要守法。」
雖不很清楚法的內容,但很明顯他們的法不容置疑,好就是好,壞就是壞,黑白分明,不容許灰色地帶,二分法的價值觀就是他們的特色。X-LAWS的成員幾乎都有著悲慘的過去,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卻遭遇不幸,對方是壞人,自己是好人的的思路就形成了。因為他們的悲劇多與葉王有關,因此這裡的惡大致是指葉王,真正的善則是指自己。

葉王:
葉王:「不管發生任何事,最後還是只能由大自然擺佈,所以我們通靈人要看透自然的運行,選擇該走的道路。會滅亡的,將是那些做不來的傢伙。人類,罪孽太深重了。」
葉王認為自然就是最大的善。因此行為不符合道德倫理上的標準沒有關係,但不可以破壞自然運行。所謂自然運行包括自然界及人類社會的運作,污染環境,或如X-LAWS一般硬要所有人接受一元價值觀都是不好的,人類會產生各種不同的想法也是自然的。

葉:
葉的伙伴轟隆轟隆:「神,也就是自然,與人類彼此互助共存,我們認為正確的和諧由此而生,我們是身體力行與自然共存的民族。」
在這方面葉與葉王相同,也以自然為最大的善。但葉也說過,「選擇正義或罪惡是各人的自由,但是如果連殺人這件事都由不得自己選擇的話,那就不行。」還有「我不認為有什麼事比殺人更罪惡。」

(2) 為除惡而作惡是善嗎?

X-LAWS:
是。
馬爾科:「法律是為了保障人們生活、維護和平,凡是破壞法律的人被定罪那是當然的!」
在二分法的價值觀下,一切事物非善即惡。當惡完全被消滅就能達到完美理想的境界,抱持著這種想法,他們答案是可以想見的。

葉王:
是。
葉王認為有些破壞自然的人或事已經沒救了,再繼續等待轉機也只是徒增犧牲罷了。譬如引起戰爭與污染環境的人類,就算造成了嚴重的後果仍不斷重蹈覆轍,這是人天生的劣根性,因此期待人類會經反省而學習是不可能的,還不如用較激烈的手段迅速解決才能減少犧牲。

葉:
不是。
全宗:「所謂的心,就是不受眼前現實所拘束而始終相信的心。…至今仍不斷上演的人類內心黑暗歷史…被戰爭所牽連的人們,背負著悲傷的人們,還有數都數不清的…各種行為。這一切令人無耐的原因,正是無法與他人互信。例如,不管別人如何背叛都始終相信,都不與別人敵對,能做到絲毫不懷疑,對自己才是一種幸福。那就是所謂的愛啊!我不再相信他的這種行為-才是人類內心的黑暗面。」
雖然理想境界相同,但葉王出於不信任,認為破壞是解決之道;葉出於信任,認為互信與愛才是解決之道。葉因為相信所以尊重,所以不能殺人,不能做出有損人類尊嚴的事,算是人道主義的精神吧。

世界精神須由整個世界來表現,角色們只是各自代表其中一部分而已。我認為就通靈童子而言:

利用X-LAWS釐清第一個問題:何謂真正的善?答案:自然、包容
利用葉王釐清第二個問題:為除惡而作惡是善嗎?答案:不是
利用牛建陀羅釐清第三個問題:無論什麼都包容可能嗎?

葉與葉王的理念有一個共同疑點存在,

蓮:「他(葉)似乎缺少了某種感情。不帶有任何主義,不偏向正義或邪惡的心。難道是因為只有半身才會欠缺嗎?或者是….」
塔拜:「我啊,時常搞不清楚葉王大人真正的想法。那個人好像-根本就沒有感情一樣。」

什麼都接受是可能的嗎?心中不存任何情緒、成見,這樣能說是人嗎?這樣子的社會能運作嗎?

屬牛建陀羅的明王隊曾說:「我們的力量不是正義也並非邪惡,而是所謂的中庸。因此我們並不喜歡爭鬥,一切都按照原有的去接收。」

這種想法跟葉與葉王都有點接近,第三個問題或許會藉牛建陀羅來解答吧。

除了包容精神之外,少年漫畫的新元素還有諸如對精神障礙的探討,自世界各民族取材等等。前者的例子如:《感應少年》、《GTO》,或許對富裕的現代人來說,心理問題已漸漸取代貧窮、生活壓力,而成為新的恐懼來源。後者的例子如:《通靈童子》、《海賊王》等,從服飾、建築設計上就能明顯觀察到。我想這是地球村形成的證據,和《獵人》中出現的網路拍賣、線上遊戲同屬資訊社會孕育出的新漫畫題材。

每個時代都持續為漫畫添加屬於那個時代新元素,上面所說的包容精神等不過是這個時代的一部分而已。經由不斷變遷來擴大累積漫畫的內涵,使後人得以借鏡並窺探不同時代的風貌,今後漫畫將會變得如何呢?我們也只能猜測而已吧,但那正是有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