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5-15 23:51:44顏士凱

金門導演遠征永康公園


她說她寫了一個關於大衛達林最新作品「藍色大提琴」的文案,我
請咖啡廳的女老闆播放那張CD。我聽不到她往下的繼續論說,亦聽
不清大衛達林的琴音,也聽不到大衛達林幫希臘導演安哲洛波夫的
《尤里西斯之旅》配樂的那張CD;胸腔裡盡盤旋著當年一個女人把
那張CD帶走,卻留下包著那張CD盒子的雲霧。正感覺空氣被稀釋之
際,咖啡廳突然停了電,一個男人自然地走進來,女老闆對我示意
他是來自金門的電影導演;他向我們介紹掛在店裡的海報,《單打
雙不打》等。

我們就著門口的燈光言談起來;不知為何,那個肢體沉穩的男人,
愈是釋放出他二十一年來到台灣的憂鬱與哀怨,愈是感到丹田裡有
股莫明的笑氣在盤旋。勞駕他帶我們繞轉這次他在永康公園內外,
舉辦的金門藝文活動展。行進中,開放的空間與人群,稀釋了他的
憂鬱與我的笑意。

他將文學館設立在另一家咖啡廳裡,老闆有中南部台灣男子樣,卻
全身上下一副雅痞裝扮;老闆將睡在椅子上的胖貓趕下來,我們在
靠門的文學館區坐了下來,男人繼續訴說他從小金門來到大台灣的
「戰鬥」過程。兩大片薄紗作的門簾在我後腦袋飄搖,男人的憂鬱
漸漸遠離,我的笑意亦不知在何時,飄緲而去無所蹤。他接了電話
,示意不遠處的影音館該他上場了。

沒想到影音館設立在一家茶藝館。我們低頭往地下室走,沒想到男
人在開講其作品時,狹窄的地下室裡,全然一掃「地下室手記」那
股辛辣、荒誕、憂鬱與哀怨,等五味雜陳氣。突然很想喝杯茶,轉
身上樓而去,一名穿著綠色水洗唐裝的年輕女人迎面而來,我們相
見無笑,女人很正經地示意我可盡一杯茶?茶水尚在口腔,茶氣已
往胸腔裡衝。問她茶名,容顏輪廓分明的女人回答出一個旗鼓相當
的茶名:鐵羅漢。

我們來到門邊,女人指著對面的日式房子說,下個月他們的店就要
「延伸」到那裡去。鐵羅漢與她的「延伸」一起在丹田裡四處遊走
;話題自由延伸到介於茶與不是茶的話題上。好奇地問起眼前如此
高大的女人,早餐都吃些什麼?女人白亮的牙齒忽然間停頓在薄薄
的紅唇後,過好一會兒,她像醒過來般反問我。起初不假思索地答
曰沒吃,望著她那強悍的表情中有空白樣,轉而說「不過,」女人
以無比晶亮的眼神無畏地站在路中央等待。

「一整個早上都泡著大紅袍喝,」女人再度將牙齒打開,「我的早
餐是大紅袍。」原本有點故意逗她,卻發現這竟符合「事實」,我
的笑意全失,女人的笑聲從牙齒後翻跳到空氣中。男人從地下室走
出來,全然不帶先前的戰鬥氣,一臉紅潤,上下明亮。從永康公園
出來時已是黃昏,一顆奇大的橘紅色夕陽,照耀著底下五味雜陳的
人潮與車潮,漫步中安全島上的葉子振動的聲音,翻攪出大衛達林
的「聲音」。

莫明地停在紅綠燈下,莫明地看到「沒有CD片的盒子」竟是可以「
延伸」到《單打雙不打》──如果,可以在鐵羅漢中「笑說」早餐
是大紅袍;如果,可以在戰鬥處「笑看」憂鬱;如果可以「笑聽」
個人內心之哀愁──又,如果,這三個「如果」「停電」時亦可以
聚集在一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