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03 09:47:31顏士凱
救護車來到國際書展:國片輔導金的「會後協商」
(圖:日本最年輕影帝窪塚洋介(右)主演的輔導金電影【松鼠自殺事件】,左邊為女主角顏穎思正要幫他口交。)
今年(2007)的台北國際書展的第一天(01/30),發生了一個很不小的插曲,至今未見媒體報導。由於我不僅身在現場,還跟這件事只差距不到十分鐘的「間接關係」;所以,雖然我已不再具有記者身份,但我想我得把它給報導出來,否則我們這個社會將成無藥可救的一灘爛泥。
一輛救護車在這天下午的三點零五分,悄悄開進世貿一館側門邊一個打不開的玻璃門邊。(我來的時候曾經過這道門,一個很老的守衛就坐在這裡,穿著很厚很硬的藍色制服;我以小說家那種很好奇的眼光把他記下了,我沒想到這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在風中睡著的老頭,竟然擔任如此重大的「火線任務」-- 一旦書展會場發生緊急事件,這道不開放的門就是逃生門,也是救護車悄悄且「專門」停駐的地方)。一個很高大、約莫七十左右的老先生,被兩個白衣大漢從會場的A區附近,火速抬上這輛來去都沒「吹警報」的救護車裡。
我起初不知道我前腳剛離開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但就在我跟我朋友分手後五分鐘,我突然發現他的手機號碼所書寫在的一張小字條,竟然不在我的口袋裡了。這是這位仁兄生平的第一隻手機,他已經至少抗拒這股時代狂潮至少十年了。這也說明,我這個老是在學院裡處於「守勢」的朋友,很可能準備要起身「反攻」啦。我當然不想錯過一隻小狗奮起狂追,那些屢次侵犯他領土的老狗們。
當我一路找回去時,我看到那個老人很迅速地被從地上用擔架抬起來,衝出那道門、推進救護車、火速開走,一氣呵成。有一剎那,我還以為這是書展保全單位的一次演習。但是,當我回過神來時,第一個我發現那老人剛剛躺下的位置,正就是十分鐘前我跟我朋友所站的地方;不偏不歪,就在我們兩個人十分鐘前的腳下,第二個我才看見,那個地方竟然有一小灘水漬,巴掌般大,不低頭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當我忍不住蹲下去看那灘小水時,(剛開始,我差點笑出來,因為那教我想起狗隨地灑了一泡尿,「標示」這是老狗我的領土;但當我這麼想時,我的笑容立刻被我的回憶狠狠地敲了一棍),我開始懷疑難道這竟是我朋友「流」下的?我用偵探似的手法,把手指點進水灘裡,並把指尖上沾到的水滴拿到鼻孔附近。我確定那是汗臭味而不是尿騷味。
我想我的朋友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我懷疑自己這幾年來,是不是對台灣電影造了多少孽?」他當時滿臉汗水,他甚至忘了把他習慣帶著那條紅手帕拿出來。我不知道,他竟然「恐懼」到連腿都汗水淋漓。否則,哪來地上的那灘水漬?--老先生想必是給這灘正常肉眼距離看不到的水,給滑了一個四腳朝天。
我邊走邊想著我們剛剛的對話,台灣電影早已經四腳朝天了,我的朋友恐懼的是,這朝天的四隻腳裡面,有一隻很可能是他踹的--「而且」(這更可怕!)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踹了台灣電影一腳!
這天的一館是不對一般民眾開放的;一個新出版群這天下午兩點要在這裡,對同業說明他們新的構想的記者會。沒想到我在會後遇到一位老友,他說他今年「莫名其妙」地被找去當輔導金的評審委員;談到他們在評審從中國大陸回鍋台灣的台灣新電影健將陳坤厚重拍的【魯冰花】(去年的電視版由吳中天主演)的過程。他說他們在預審的一開始,就想把這部當年備受好評的重拍片的劇本「踢出去」,沒想到再審時竟然「很輕快地過關」;他說他有種「被騙的深沉感覺」。
我聽了非常訝異。他已經不知當過多少次國家機構關於電影方面的評審,難道不知道台灣電影界在許多地方,都一直在重演如此「齷齪的歷史」?!我聽新聞局的人(包括一位主管與一位承辦人員)說過,2004年的國片輔導金評審過程中,由吳米森導演、日本奧斯卡影帝窪塚洋介主演的【松鼠自殺事件】(當年還有【詭絲】、【盛夏光年】),原本在討論過程中備受「大家的質疑」,卻在第二輪討論時「很輕快地過關」(拿到800萬)。當時這位主管與承辦人員訝異到張口結舌。
這位今年輔導金的評審老友竟然還問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冷而淡地回說:「用現在的政客的話來講,叫做『會後協商』。」他口中喃喃唸了幾次「政客」,好像他頭一次認識這個字眼,頭晃了幾下後才說:「莫非,這幾年來我不知道已經做了多少孽?」我看著他幾次低下來的頭上黑白夾雜的頭髮,忽然想到卡夫卡好幾篇關於的單身漢故事,發覺我這幾年也從沒問過他到底結婚了沒;就在我想到另外還有一位友人今年終於一圓拍片大夢(他也拿到了輔導金),這位輔導金評審委員猛然抬起頭、望著遠方,(無巧不巧,那個方向正是後來救護車停靠的那道門),說:「這真恐怖!」
今年(2007)的台北國際書展的第一天(01/30),發生了一個很不小的插曲,至今未見媒體報導。由於我不僅身在現場,還跟這件事只差距不到十分鐘的「間接關係」;所以,雖然我已不再具有記者身份,但我想我得把它給報導出來,否則我們這個社會將成無藥可救的一灘爛泥。
一輛救護車在這天下午的三點零五分,悄悄開進世貿一館側門邊一個打不開的玻璃門邊。(我來的時候曾經過這道門,一個很老的守衛就坐在這裡,穿著很厚很硬的藍色制服;我以小說家那種很好奇的眼光把他記下了,我沒想到這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在風中睡著的老頭,竟然擔任如此重大的「火線任務」-- 一旦書展會場發生緊急事件,這道不開放的門就是逃生門,也是救護車悄悄且「專門」停駐的地方)。一個很高大、約莫七十左右的老先生,被兩個白衣大漢從會場的A區附近,火速抬上這輛來去都沒「吹警報」的救護車裡。
我起初不知道我前腳剛離開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但就在我跟我朋友分手後五分鐘,我突然發現他的手機號碼所書寫在的一張小字條,竟然不在我的口袋裡了。這是這位仁兄生平的第一隻手機,他已經至少抗拒這股時代狂潮至少十年了。這也說明,我這個老是在學院裡處於「守勢」的朋友,很可能準備要起身「反攻」啦。我當然不想錯過一隻小狗奮起狂追,那些屢次侵犯他領土的老狗們。
當我一路找回去時,我看到那個老人很迅速地被從地上用擔架抬起來,衝出那道門、推進救護車、火速開走,一氣呵成。有一剎那,我還以為這是書展保全單位的一次演習。但是,當我回過神來時,第一個我發現那老人剛剛躺下的位置,正就是十分鐘前我跟我朋友所站的地方;不偏不歪,就在我們兩個人十分鐘前的腳下,第二個我才看見,那個地方竟然有一小灘水漬,巴掌般大,不低頭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當我忍不住蹲下去看那灘小水時,(剛開始,我差點笑出來,因為那教我想起狗隨地灑了一泡尿,「標示」這是老狗我的領土;但當我這麼想時,我的笑容立刻被我的回憶狠狠地敲了一棍),我開始懷疑難道這竟是我朋友「流」下的?我用偵探似的手法,把手指點進水灘裡,並把指尖上沾到的水滴拿到鼻孔附近。我確定那是汗臭味而不是尿騷味。
我想我的朋友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我懷疑自己這幾年來,是不是對台灣電影造了多少孽?」他當時滿臉汗水,他甚至忘了把他習慣帶著那條紅手帕拿出來。我不知道,他竟然「恐懼」到連腿都汗水淋漓。否則,哪來地上的那灘水漬?--老先生想必是給這灘正常肉眼距離看不到的水,給滑了一個四腳朝天。
我邊走邊想著我們剛剛的對話,台灣電影早已經四腳朝天了,我的朋友恐懼的是,這朝天的四隻腳裡面,有一隻很可能是他踹的--「而且」(這更可怕!)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踹了台灣電影一腳!
這天的一館是不對一般民眾開放的;一個新出版群這天下午兩點要在這裡,對同業說明他們新的構想的記者會。沒想到我在會後遇到一位老友,他說他今年「莫名其妙」地被找去當輔導金的評審委員;談到他們在評審從中國大陸回鍋台灣的台灣新電影健將陳坤厚重拍的【魯冰花】(去年的電視版由吳中天主演)的過程。他說他們在預審的一開始,就想把這部當年備受好評的重拍片的劇本「踢出去」,沒想到再審時竟然「很輕快地過關」;他說他有種「被騙的深沉感覺」。
我聽了非常訝異。他已經不知當過多少次國家機構關於電影方面的評審,難道不知道台灣電影界在許多地方,都一直在重演如此「齷齪的歷史」?!我聽新聞局的人(包括一位主管與一位承辦人員)說過,2004年的國片輔導金評審過程中,由吳米森導演、日本奧斯卡影帝窪塚洋介主演的【松鼠自殺事件】(當年還有【詭絲】、【盛夏光年】),原本在討論過程中備受「大家的質疑」,卻在第二輪討論時「很輕快地過關」(拿到800萬)。當時這位主管與承辦人員訝異到張口結舌。
這位今年輔導金的評審老友竟然還問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冷而淡地回說:「用現在的政客的話來講,叫做『會後協商』。」他口中喃喃唸了幾次「政客」,好像他頭一次認識這個字眼,頭晃了幾下後才說:「莫非,這幾年來我不知道已經做了多少孽?」我看著他幾次低下來的頭上黑白夾雜的頭髮,忽然想到卡夫卡好幾篇關於的單身漢故事,發覺我這幾年也從沒問過他到底結婚了沒;就在我想到另外還有一位友人今年終於一圓拍片大夢(他也拿到了輔導金),這位輔導金評審委員猛然抬起頭、望著遠方,(無巧不巧,那個方向正是後來救護車停靠的那道門),說:「這真恐怖!」
zen
2007-03-01 20:58:05
當代觀眾電影的水準在下降這句話根本就無由證明之
完全只是一種語言......
臺灣自己拍的電影真的好看嗎?
恩 如果你是擁有很多解碼能力文化精英的話
但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 我懷疑真的會看得懂? 又 有多少看得懂?
藝術不是不好 但當整個產業都搞藝術 很扭曲....
商業也不見得都好 整個社會都搞商業也不見得都好 美國有奧斯卡 有好萊塢 但也有令人尊敬的電影 不能都說市場決定一切 市場就是客戶 我厭倦了老套的藉口 從出版到電影到全部的文化產業 全部台籍文化精英都從一個管道(歐美)唸同一套書(批判學派)培養出來 很無趣 我相信經典作品是調和商業與文化的 例如狄更斯 例如香水 例如艾柯與村上春樹 我也厭倦了藝術電影裡還再賣老梗(色情暴力的社會邊緣-->這些拍攝者只是玩玩議題 再深思 能比得上真的活在裡面的人嗎)
說起來上面都是我的偏見 因為我不看藝術電影這種東西 已經很久很久了 再嚴格說起來 應該說我曾經看過 失望的離去
所以 其實我很佩服很多人願意堅守在這個領域裡 很了不起
台長您也是 請加油 多寫好玩有趣有深度的東西吧
論點若有得罪多請見諒
顏士凱
2007-02-25 23:11:06
前天晚上跟蔡明亮導演聊了一下,他說他對他過去親上第一線做宣傳,而今(再上第一線賣票)看下來卻不見累積之效,感到無奈。我覺得不僅我們的電影水準在下降,觀眾觀影的水準也在下降(當代觀眾只會看炫麗驚悚、非上床不可的好萊塢電影啦!),甚至就連我們影評的水準也在下降。台灣電影蕭條的問題,沒有一個台灣人脫離得了責任吧?
zen兄客氣了
這是討論豈有得罪之理
如果您看過當事者Robert的回應
您就知道 如果光論「會後協商」的內幕
應當很八卦得沒深度
我加了點戲劇化場景
以及一點小說對話的趣味性
雖離我個人向來文章的風格有段距離
但離您所示的標準應不太遠
望您今後不吝多指教
說(台灣)觀眾觀影的水準也在下降
真不是「一種語言」而已
要証明的話 舉我七年多來在我們報社為例
幾位副總與主任 還有我們影育中心的同事
以及那些寒暑假來實習的(新聞)本科系學生
對於電影的欣賞力
是無法與上世紀八零年代
新電影運動時期 人們如何論談電影的
編導演劇 相提並論的
─其中(還包括副總級)甚至還有人問我
評審委員如何評判導演的水準
(我說了答案 他們仍是一臉茫然)
在那個年代
電影看得多的人 不會書「也跟著」看得少
但這年代可不同
以您在出版與閱讀上的專業角度來說
當代電影觀眾水準的下降
很大一部份可是來自閱讀力的喪失哪!
最後要說的是
有功力的電影欣賞者
仍然可以在壞的電影中
穿越出曼妙的語與思
──我們不是拍電影的人(至少目前我還不是)
拍出好電影的掌控權不在我們手上
但我們擁有的是
看電影的功力
穿透電影的文字功力
我們就此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