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8

03/28跟蔡明亮做了一個「買菜專訪」。孔夫子揭示的「食、色，性也！」令我遐想起蔡明亮新作【天邊一朵雲】在國內外，所引爆的一連串「性」關切，令我很好奇地試想，蔡明亮電影中的「性」與住在樓下的「食」，有著莫名其妙的「曖昧關係」。

那天黃昏，蔡明亮騎著一輛50cc的小摩托車，載著我到他住家附近的永和黃昏市場買菜；他將習慣性將車停在一家賣樂透的店門口。蔡明亮說他會買樂透，雖然算命的告訴他沒偏財運；蔡明亮買菜並沒事先擬定「劇本」，有空了，走進市場，邊看邊想今天要買什麼。蔡明亮那天買雞、豆腐、鴨血、馬鈴薯(做咖哩雞)，透抽、小黃瓜(等做涼拌透抽)，空心菜、大蒜(要炒一大盤空心菜)外，還買了一把花，明天早上拜拜用。

他拿電影票給水果攤老闆時，我想起蔡明亮電影的慢節奏與他買菜的快節奏有著「天壤之別」時，在觀察蔡明亮「如何把自己投入做菜」過程中，我發現了兩個驚人的結果。

首先，蔡明亮告訴我，他不去管什麼養生，而只求自然地進食，「想吃什麼，就做什麼。」－－蔡明亮電影屢次被批判最力的，正也在於他「想拍什麼，就拍什麼。」那麼，根據蔡明亮這種最深層的心理感應與邏輯，蔡明亮買菜與做菜時那種「急切切」的神態(我總覺得站在他旁邊，不時有急風吹過)，教人不禁思想蔡明亮電影中一再潑灑開來的「水」。

蔡明亮每部電影中對水的大量使用，常被人解構為是對水的渴望，然而一旦我們把片中角色的孤獨處境，與這種對水的渴望相觀照後，我們輕易地發現那卻是一種幾近「焦慮」的狀態，而這種焦慮感來到【天】片，卻攻上到了最頂點。因為，【天】片最明顯(到教人們看不見)的是一股處處潑翻開來的「性焦慮」；從電影一開始的李康生對AV女優「挖西瓜」，到最後那最教人咋舌不已的(陳湘琪對李康生)口交一一來看，【天】片中在在描寫的，說穿了不是性 而是「性焦慮」。這也許也相當程度解釋，為什麼【天】片的英文片名是翻成「騷動不安的雲(The Wayward Cloud)」。

其次，很妙的是，蔡明亮在1996年推出的【河流】中，最後教苗天與李康生在三溫暖室，上演一場活生生的父子亂倫戲，引爆眾人一陣唾棄之罵；這次，【天】片已經明言是從【你那邊幾點】延續而來，而在【你】片中，陸奕靜飾演李康生的媽，卻在【天】片中不僅與李康生在浴室裡大演性交戲，在隨後李康生於洗手間裡自慰時，陸奕靜還跑進來「關切」說：「要不要幫忙？」

這回不僅沒有半個人跑出來大罵「母子亂倫」，還幫忙為「母親」註解說成是一個過氣的AV女優。蔡明亮還真是用他做菜的焦慮，幫忙提著「情色菜籃」的現代人，快速「剪」拾出片中的情色菜單。

而「孤獨」，其實是蔡明亮拿來當做其電影中觸探人類原始慾望的「保鮮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