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0 09:14:46民告官工作室

为裁赃:警察逼女子承认被强奸

2008年4月12日,笔者在娄底见到了刘某或者刘蕊,她的真实名字叫刘蕾。她向笔者讲述了与以上报道有关的真相。讲到一些关键的地方,她哭泣、颤抖、恐惧的样子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下根据采访稿整理,为经济笔墨,一些地方不得不采用略述的笔法,但在一些重要的地方则句句笔录。
  
  无辜者的逃亡
  
  刘蕾,1973年出生,面目清秀。2003年和老公曾盾一起在娄底开了一家拍卖公司。此前曾在颜跃明属下的网点公司做过出纳。
  2005年11月28日,刘蕾的老公曾盾在深圳的一次会议期间神秘地失踪了。刘蕾不知,当日从湖南赶到深圳,准备按原计划与老公一起到香港去。但她打老公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家里来电诉她,公安到公司办公室收走了所有材料。她才知道,老公已被娄底公安从深圳秘密抓走了。她瘫坐在桥上半个小时。她不知道老公犯了什么罪。
  她赶回娄底,听公司里的人说,老公是因牵扯到颜跃明的案子当中被抓的,公安也正在到处找她。“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我老公又做了什么?我们依法依规做自己的企业,正处于事业期,只想和老公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为什么突然就发生了这一切?”
  刘蕾找不到老公被关在哪里。她处于极度的恐惧当中。我们能理解她这种状态,尽管找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当正常的生活突然被警察干扰,仍然会处于极度的恐惧当中。
  刘蕾说,正是被那种极度的恐惧感中,她跑回湘乡的娘家。“事后想想我觉得我真蠢,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跑?”
  在娘家呆了一个月,正好是2006年元旦晚上,突然有许多警察进村了,警灯把整个村庄都照遍了,是娄底警方来抓刘蕾的。“我和我哥哥都在娄底,我们很孝敬父母,从不惹事生非,在家乡口碑很好。村里人问:‘他们这么老实,犯了什么法?警察竟然告诉他们说,你们不知道,他们是黑社会,是黑社会头子来!’从此有很久,我们都在家乡人面前抬不起头。”
  警察去抓刘蕾的时候,适值她有事未归,听说警察来了,她再一次本能地逃跑,一直没有回家,躲在山上动都不敢动,整整一夜。警察撤走。
  第二天,刘蕾收拾行李,跑到广东乐昌市一个朋友家避难。
  2006年4月4日,娄底警方在乐昌找到了刘蕾,把她抓到乐昌市公安局,先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他们说我躲在那里,强迫我写个‘躲’字。”
  之后,“他们对我说,要把你送到乐昌一个最豪华的地方,最后可能是关到了乐昌市看守所。他们有四个人。”
  “他们把我关了两天两晚,两天两晚我没吃东西,必须放了钱在那里才有东西吃。”刘蕾是被秘密抓走,自然没有亲朋“放钱在那里”,“连水都没得喝,我把头凑在水龙头下喝水,喝了水,又拉肚子。”
  “第三天一清早,黄强光(音)、周健飞(音)开始铐到我。我不接受。你们必须告诉我犯了什么法!我真的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法!”讲到这里,刘蕾开始哭泣。
  刘蕾饿得胃痛。也许是作为接受戴手铐的条件,刘蕾对他们说:“先搞点东西给我吃。”“他们就打了一个米粉,很辣,汤红红的,我一吃就全部呕出来,还呕黄水。”
  
  优秀警察主审
  
  他们把刘蕾送到长沙。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车,有一个个子比较矮的男人上车来了。“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吴干呈,三角眼,他扭头瞟了我一眼,我很恐怖。我想,他是不是公安局的?有点像‘黑社会的’!”
  刘蕾问他:“你是什么人?”
  到乐昌去抓刘蕾的警察代为回答:“这个人你都不认识?他就是全中国鼎鼎有名的‘十佳警察’,专办重案的,没有哪个案子在他手里办不下来!”
  刘蕾被拉到一个招待所。开始审问。
  第一个审她的就是吴干呈。
  刘蕾问:“你们到底问我什么?”
  吴干呈把桌子一拍,发出震响。刘蕾被震得眼冒金星,脑子嗡嗡响。“我突然就老实了。我为什么那么蠢,我没杀人没放火!”
  继续审:“我们把你老公抓起来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去看他,反而到处跑,害得我们到处找你?”
  刘蕾:“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
  吴:“是因为案子重要,不能告诉家人。”
  吴:“为什么跑?你到是蛮舒服、潇洒的啊!”
  “我一想,也是,我确实不应该,我为什么不呆在家里,为什么要跑出去呢?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搞得我稀里糊涂的。现在我知道,我在乐昌住的地方,整个一层楼他们都搜遍了,当时我在外边买菜。我的包里放着一打袜子,还有几条给我老公买全棉短裤。我老公喜欢一天换一双袜子,喜欢穿全棉的短裤。他们又拿这个大做文章,说我在乐昌做鸡。我苦笑了一下。”
  他们审了刘蕾一天。刘蕾告诉他们,她在拍卖公司仅仅负责收钱,曾盾做了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他们让她承认老公参与了一桩爆炸案
  
  “第三天,他们开始审什么爆炸案,说我老公参与了这桩爆炸案,说‘是颜跃明指使你老公干的来’!是发生在九几年的爆炸案。我是1996年认识我老公的。吴干呈说,你看,颜跃明就是要害你老公来。又说我老公开了一辆什么样的车子就是作案工具,还让我有我老公签字的资料(口供)让我看。我当时还是饿得吐血,睁开眼睛勉强看了几行,开始怀疑了。我老公记忆力差,在那张纸上却把哪一天早上几点都写得清清楚楚,连20年前的事情,都记得。”
  刘蕾说吴干呈硬一下子,软一下子,批过她耳光,有时又忽然靠近刘蕾,拍着她的肩头柔声问:“吃点饭不?饿起来了不?你哪里不舒服不?”
  “有一次,还是在看守所(招待所),深更半夜,还是吴干呈审我,忽然来了几个年轻我,手拿带子、皮鞭,站着造势。那时办案人员听见外边有脚步声,连忙小声说换地方,就又把我换了地方。我问,你们为什么对外边的声音那么敏感?他们说,因为你是重大嫌疑犯。吴干呈又凶起来,说,你再不老实交待,我们就要把你像周吉莲(颜跃明的妻子)那样,把你放到最苦的地方,让那些同性恋者鸡娃你,让你妇科病!”
  他们还是要刘蕾交待他老公参与的爆炸案。吴干呈拿出一条管子让问刘蕾是什么。
  刘蕾说:“好像一个空调管子。”
  他们笑了,因为那绝对不是什么空调管子。吴干呈提醒说:“你回忆一下,你老公在床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后来他又说那根管子就是用来引爆的引线导管。刘蕾说她确实没见过有这东西放在床底。吴干呈说:“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他们天天让我回忆!他们说,你老公什么都承认了,他参与了这桩爆炸案。我开始相信了,我公老都参与爆炸了,我还有什么活头啊!我说吴干呈你快让我回去,我还有一个仔。我老公真有这么回事,我就选择死了!”
  刘蕾说,在长沙,只是在招待所审她,一听见外边有脚步声审她的人就很紧张,连忙换房间,换了好几个房间,其中也在省看守所睡了一个晚上,和其了嫌疑人睡在一起。
  刘蕾又告诉笔者,在长沙的最后一个晚上,也就是来了很多人的那个晚上,吴干呈他们不知道让她吃了什么药。她的胃还是痛得厉害,她说;“吴干呈,你拿一点药给我吃吧。”
  “他们就拿了一粒胶囊给我吃。吃了舒服一点,但是头很晕,只想睡觉,有些不省人事了,嘴硬舌硬,眼睁不开。那天晚上,我的手一直在发抖。他们连忙把我放在一个床上,很多人扯我。一大早,又把我放在新化看守所,又继续审。”
  吴干呈问:“好一点了吧?”接着又问;“明天我们要见你老公,你有话带给他不?”接着就让刘蕾给他老公写一封信。
  “我不想写,我和他谈恋爱时都不写信的。吴干呈说,我帮你写。他就读(口授),让我写。我隐约记得,他说曾盾有天晚上做了好多恶梦,留了好多汗,还坐起来说,爆炸!爆炸!还尿湿了裤子。我当时不知道写这封信的意图,按照他读的写了。有些字我都不知道怎样写,还是吴干呈教我写的。”
  在那封由吴干呈口授的信中,刘蕾还写道,她跟颜跃明有性关系,她为此感到很内疚,因为这件事一直瞒着没跟老公说。
  第二天起,吴干呈就专门就性关系来审刘蕾了。
  
   他们让她承认她被强奸
  
  “他们说已经抓了很多人问过了,都说我的儿子是跟颜跃明生的。我就崩溃了!你们搞到我第公,又搞到我儿子!我简直崩溃了!”
  吴干呈说:“这个是肯定的,颜跃明都承认了,周吉莲也承认了,她说颜跃明晚上做梦都讲还跟刘蕾在一起来!”
  “我家再穷,我家里人也不会让我干这件事来。”刘蕾对笔者辩白说。
  “专审性关系,审了好久,还一定要我承认是被颜跃明强奸的。他们说,你只有快点立功,把你老公快些搞回去,颜跃明这回是死定了来!你们认罪态度好,我们会想办法帮你们的。你们都有立功表现,颜跃明肯定死定了!”吴干呈还说:“你不懂法律。法律上已经规定了,强奸是无罪的,我们只是想侧面反映一下颜跃明的人品。”
  就写了一个颜跃明强奸刘蕾的笔录。吴干呈写好,一定要刘蕾看。“字看不清,写得龙飞凤舞。”
  笔录写得可能很艰难,因为时间、地点,每一个细节,都要非常吻合。
  “我按你说的写出来,你们向社会公布,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我们保证为你保密。”
  “强奸?我的天啊!我得想好久啊!时间、地点,甚到还要想出每一个动作!他就教我在什么地方、什么宾馆,问颜那时候喜欢去哪几家宾馆。我就完蛋了,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他在上边写,龙飞凤舞,写了让我看。”
  刘蕾又转回去谈到写信。“他报一句我写一句,还让我听了颜跃明的话、周吉莲的话。我写不出,他还提醒我;
  “你看过琼瑶的书没?”
  “我没看。”
  “你也不是黄花姑娘,你也给你老公做过爱。”
  刘蕾对笔者说,她确实讲不出来,她和他老公也属于比较保守的那种,谈性对于她是很羞耻的事。又说,关于她和颜跃明的真实关系,也就是颜跃明有时候喜欢凑在桌了和她们几个女同事一起摸摸牌,开几句玩笑,如此而已。
  “有时候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刘蕾边哭边讲,讲到最令她恐怖的地方,手指就不自主地僵直、颤抖了。
  
  他们写好供词让她背出来
  
  按刘蕾所说,吴干呈他们先拿爆炸案审她,见她所陈述终不靠谱,就又审拿性关系来审她,还是感到不可靠,最后就专审她老公曾盾向颜跃明行贿的事。他们要她承认,每一次她老公行贿时,都对她讲了。
  对于这方面,刘蕾也是一无所知,仍然不知道怎么交待。他们就又提示她,施以诱供。见还是不行,索性代她写好,让我签字,然后让她照着他们写的念,还要背下来,最后再对着镜头背出来。“我那一天不知道怎么那么聪明,我一字不漏地就背了下来,连‘哎’这么一个感叹词都背了下来。有多少字我记不得了,反正有蛮多字。我还特地用了普通话。连在场的检察人员都说,刘蕾,你完全可以当播音员了。”
  从2006年4月4日在广东乐昌被抓,到4月17日从湖南新化看守所出来,刘蕾总共被关押13天,其间的非人经历令她常做恶梦。
  刘蕾的老公曾盾更是受尽了酷刑(另有控告信),只好交待曾向颜跃明行贿的“事实”。曾盾因行贿罪被判处缓刑。而他的行贿当然构成颜跃明受贿罪刑期的一部分。
  根据刘蕾所述,可见长沙电视台政法频道所播放的录像资料一定来自警方提供的审讯录像。而《三湘都市报》所报道的故事,就也是警方提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