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我是在遮拉汀(Cherating)的“瑪斯納小屋”遇見加拿大人伊耶斯。17歲時我做了第一次背包旅行,並在這裡過夜。事隔6年後我再度回來。瑪斯納還在,但她已經不認得我了。旅舍里沒什麼人,只有伊耶斯和另一位德國女生。德國女生患了皮膚病加上發燒一直待在木屋裡,於是大多時候都是我和伊耶斯兩人在海邊或街上散步。某天,伊耶斯向我徵收10令吉,然後領著我沿著海岸線走上山再爬下山,很神奇的到達了Club Med蔚藍的海邊(外人禁止進入)。我們躺在沙灘上聊天。
居住在寒冷的魁北克的他是個隨和的人。他告訴我那裡的生活。得空的時候會去釣魚,或者帶幾天的乾糧背上小背包後,就自個走進森林裡住幾日。他從來不穿登山鞋。途中他偶爾將脫鞋用乾葉埋起來,在樹上做個記號赤腳走,折返的時候再撥開穿上。“這樣不危險嗎?”他寫意的說還好,最驚險的一次是當他在河邊過夜時被熊聞了幾下身子。伊耶斯的妻子是幼兒園老師,得空的時候夫妻倆會到住家附近的空地上揀免費的家具。社區的人們會將不要的東西擺在那裡。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加拿大是著名的多元文化國家,然而當時我向他詢問加拿大的穆斯林情況時,他說他不喜歡他們。他說歐洲有越來越多的穆斯林,他們會聚集一塊,並向政府施壓要求各種東西,和當地社區造成隔閡。“但這難道不會是他們的權利嗎?”我好奇的問。伊耶斯說不是。“例如說,我們社區里有間學校,當中有個穆斯林小孩非得要將全身包起來上課不可。這有點危險,如果他在裡頭藏有危險的東西怎麼辦?既然他們來到加拿大,為什麼不能跟著我們多數人的方式,而要堅持他們的方式呢?”我因伊耶斯的這番話而感到有點驚訝。對一位生長在馬來西亞的人而言,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伊刑法課題猛烈延燒的時候,我在其中一場伊刑法論壇上和某位民聯議員聊了幾句。這往往不輕鬆,雙方都怕說錯話或洩了底。但那回稍微有些不一樣。他說人們應該改變“伊斯蘭黨都是烏拉瑪”、“穆斯林社會都強烈支持伊刑法”的印象。同時,國內的政黨政治應該擺脫“誰的拳頭比較大”的相互較勁,並提出不一樣的論述。由於擔心凸顯本身的無知,我只是默默點頭深表贊同。然而,這現象的發生又是為什麼?
再談談另一件事,這讓我想起了伊耶斯和所謂的「較勁現象」。艾莎是一位馬來報的記者同行,我們在某個工作場合上認識。為了更了解馬來同胞的想法,我約了她找天一塊吃飯,而她也答應了。隨後我們見面,我問了她對實施伊刑法的看法。那天晚上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最終我不僅說服不了她,且無可否認的是,我的內心深處竟為我們之間的對話感到不適與害怕。吃完飯後我開車送她回家,並好奇的問為甚麼她開始戴頭巾了?當然如今我們依然是朋友,但那具體可感的「害怕」我依然清楚記得。
最近我正在閱讀普立茲獎得主艾利斯.沃克的書《Now is he time to open your heart》。故事的其中一段,敘說一位在婚姻生活中迷網的中年婦女,最終決定前往南美洲的亞馬遜森林裡追隨聖者(Shaman)靈修。過程中,她遇見了當年慘死於西班牙殖民者手下的黑人亡靈,這使得她不得不尋求聖者的幫助。和亡靈和解以前,作者對現代人們「展開和平會談」做了一段敘述。書中寫道:「這讓我想起了電視上看到的和平會談。每個人都開著豪華轎車抵達,露出很認真和重要的模樣。但沒有人想嗅或看見任何人……他們以為只要能夠抹除自己身上恐懼和害怕的氣味,就能真正抹除恐懼和害怕。而這個氣味也經常是敵人身上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