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08 01:33:20郭史光治

隨筆之「你的文筆很快被磨光」

  從文學進入新聞界的那一天,面試官手按桌盯著我說:「你的文筆很快被磨光。」像個預言者對信徒宣布死後的世界。

 

  說當時完全不怕是假的,但懷著躍躍一試的心態便踏入了報館。我被領入一間會議室裡,在其中一張齊列的空椅上坐下。我被賜予稿紙和巫、英文字典各一本以作翻譯。還有筆試,必須寫一篇文章。花了約一小時完成關於衛生部醫院政策的新聞後,我暗自苦惱文章該如何開始?

 

  試題是「為何我想當記者」。書寫是我擅長的,大學四年裡至少也寫了十來二十萬字吧。文學創作,啥都寫,風花雪月,文學理論,靈與肉,性與愛,回首看女人佔的篇幅最多,也因此經常被周邊人指摘為「色情」創作者。不過當然,這一回豐胸美臀沒辦法為我贏取分數。

 

  密室外是另一個世界,我所渴望的新聞工作室。盡管我從不清楚實際運作,卻充滿了想望。密室內時間分秒流逝,裡頭只有埋頭的我,鉛筆盒、字典和稿紙。除了小說裡的女人,鉛筆盒是另一個笑柄。「鉛筆盒?哈哈!那不是小學生用的嗎?」朋友捧腹說。我憑著第一印象寫下電影大螢幕上的畫面:降落戰地的直升機,身穿迷蹤服的漢子頸上掛著相機一躍而下。他是記者。

 

  那終究是篇關於「夢想」的短文,滿懷理想的大學生走出校園,一如鬆開母親的手,皺著眉頭踏入課室的小孩。你能憑藉的唯有先前學到的,雙親的教育和大學的餵養,緊接著的變化是屬於社群的,一個你必須付出很多,卻未必能夠結果的場域。

 

  會議室玻璃門打開,面試官推門而入。坐下後他低頭,然後抬頭盯著我說:「你的文筆很快被磨光。」我說是。「你的文筆必須做很大的修改,重頭再來。」我點頭。「普通組跑的基本上是政府政策、華人社團和非政府組織,還有大選快到了,要很快掌握政黨生態。」我說是。「我知道你有文筆,我以前也得過文學獎,但寫新聞,是完全不同的,像我現在也被磨光了。」我說:「我認為,只要能掌握兩種文體的特質,就能隨時調整吧,我其實也想過這問題。」「兩千令吉,加上六百令吉津貼,畢竟你完全沒經驗。」他手上拿著我「直升機記者」的稿,很可惜完全沒有提到隻字片語。交齊資料後他離開。

 

  我獨自收拾文具,疊起兩本字典後拉上鉛筆盒的拉鍊,對著炎熱的窗外端坐了片刻。我打開門走進夢想工作室,離開夢想工作室。估計中午時分記者都外出採訪了,徒留下辦公室裡零落的鍵盤敲打聲。乘坐灰色的電梯下樓,走出外頭是繁雜的都市車輛。一瞬間我禁不住想,兩個世界的距離有多遠呢?夢想和生存的界線又在那裡劃開?那時我剛從上海回來,甚至還不曾確切認識到政黨政治、種族和宗教的糾結與不平等,在馬來西亞原來就是一切。

就是这样 2013-11-22 20:20:09

情况比我好多了,我面试时没稿纸、字典、铅笔盒。幸好随身包里总会放着原子笔,不然,可恼笑话了。我的评语好像是观点一般,尚需加强。最后,与这职业失之交臂。

版主回應
結果你沒再試?我一開始跟你也沒什麼不一樣,估計還比你慘吧... 2013-11-22 22:27: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