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27 10:53:22jean

「遇上村上春樹」&《聽風的歌》- 村上春樹 譯賴明珠

(102.11.23)記不得是什麼時候開始看村上春樹的作品
也看了多部他的作品《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聽風的歌》、《遇見100%的女兒》、《尋羊冒險記》、《發條鳥年代記》…..
但十多年過去了,說真格的,已忘了內容了,也許熱情也在時間的沖刷中顯得褪色。
「遇上村上春樹專題講座」-賴明珠。特別來找回舊時的記憶!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是賴明珠新譯的村上春樹作品,她說譯書的初衷,是一個喜歡村上春樹小說的讀者,因緣聚會,想推薦給台灣的讀者,只是喜歡他的作品,對他的歷史並沒有特別去研究。這一譯就是二十多年,而六十多歲的村上春樹已是語譯四十多國家的偉大文學家。

聽她的陳述又讓我想起《安靜就是力量》一書,又是一個「內向」性格的人,默默的在她的崗位上,甪自己的力量發光發熱,也努力的照亮他人。
她說,要介紹村上春樹她只能從他的特色、風格聊起。他的主角沒有名字;喜愛用數字;用句對白抽象、格式化,「所謂格言,通常是指要用一百句話說明的現象,卻只用一句話來表達,相反的也留給讀者更多的聯想。」

「所謂完美的文章並不存在,就像完美的絶望不存在一樣」
我翻著《聽風的歌》的開頭,一下子喚起喜歡村上春樹的原由,
就像聽著爵士樂,手上端了杯威士忌,微醺著~
不經意的音樂曲名、書名作者、電影名、歌名,提醒著閱讀渲染力。

「我非常討厭說謊,說謊和沈默可以說是現代人類社會裏日漸蔓延的兩大罪惡。事實上,我們經常說謊,動不動就沈默不語。」
「不過,如果我們一年到頭說個不停,而且一定只說真話的話,或許真實的價值就要上喪失殆盡了吧」
不按牌理出牌的文字,沒有敍述只有想說

「白晝的光,如何能夠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尼采
戴立克‧哈德費爾多少影響村上春樹,從他的著作開始一直到他墳墓前感受「生和死似乎同樣的安詳。我抬頭閉上眼睛,一連幾個鐘頭聽著雲雀的歌。」

我一股腦的讀著,企圖一口氣讀完一本書,在所有時間的空檔,在聽講座空白中、在吃飯時、在等紅綠燈、在離開山林蜿蜒小路中,雖然如此,當我看見重型機車隊聚集的人們時,仍忍不住輕喚~
「迷戀車速快感的人們啊!回頭看看這大自然的景緻,在這季節快速變換中轉變著屬於它的完美色彩」,勿勿,在你快速的呼嘯聲中

下著傾盆大雨的清晨陪伴女兒上學的早起中,思緒停留在村上春樹的文字裡,雖然生活依舊流轉中~

也許已過放浪不羈年紀,不同人生階段讀著村上春樹,感受亦也不同了吧!
似乎也該停下腳步,端杯威士忌,暫時離開現實微醺去吧~

 

《聽風的歌》─村上春樹
原文作者:Haruki Murakami
譯者:賴明珠

  洋溢著青春的徬徨迷惘及回憶以都市人的感覺和六○年代嘲諷的眼光,描述充滿「空白」與「虛無」的逝去青春。

  風格輕淡、明朗、清爽

  晴朗的天空,鮮嫩的草坪,外加球棒的輕脆聲,就這個瞬間村上產生念頭:「對了,來寫小說看看」,於是,不久後誕生《聽風的歌》。

  當時經營酒把的他,從未寫作過,因為過於忙碌,而沒時間想過要寫。深夜酒吧打烊後,在自家的廚房桌上寫稿寫到睏為止……

  畢竟是有一股砰、砰、砰的氣勢,《聽風的歌》有第一聲「砰」的氣勢,引出了接續的作品,就這樣經過了30年。

  輕微的南風,送來海的香味和曝曬的柏油氣味,使我想起從前的夏天。女孩子肌膚的溫暖、古老的搖滾樂、剛洗好的button-down襯衫、在游泳池更衣室抽的煙味、微妙的預感,都是一些永遠沒有止境的夏天甜美的夢。然後有一年夏天(到底是哪一年?)夢再也沒回來過。

作者簡介:村上春樹

  一九四九年生於日本兵庫縣,日本早稻田大學戲劇系畢業。一九七九年以《聽風的歌》獲得「群像新人賞」,新穎的文風被譽為日本「八○年代文學旗手」,一九八七年暢銷七百萬冊的代表作《挪威的森林》出版,奠定村上在日本多年不墜的名聲,除了暢銷,也屢獲「野間文藝賞」、「谷崎潤一郎文學賞」等文壇肯定,三部曲《發條鳥年代記》更受到「讀賣文學賞」的高度肯定。除了暢銷,村上獨特的都市感及寫作風格也成了世界年輕人認同的標誌。作品中譯本至《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系列今已有49本。

譯者簡介:賴明珠
  一九四七年生於台灣苗栗,中興大學農經系畢業,日本千葉大學深造。回國從事廣告企畫撰文,喜歡文學、藝術、電影欣賞及旅行,並選擇性翻譯日文作品,包括村上春樹的多本著作。

 

 

我永遠站在「雞蛋」的那方  / 村上春樹耶路撒冷講稿

主講/村上春樹 整理/張翔一  出處:天下雜誌 418期 2009/03

以色列政府空襲迦薩,獲頒耶路撒冷文學獎的日本知名小說家村上春樹受到國內外壓力,猶疑是否該出席頒獎。

結局是,他去了,並掀起了比小說更為震動世人的餘波。

現年六十歲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被《時代雜誌》喻為當代最具國際影響力的日本作家。

村上春樹三度問鼎諾貝爾文學獎,被媒體形容為繼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之後,「離諾貝爾文學獎最近的日本人」。他包括《挪威的森林》在內的多部長篇小說作品,陸續被翻譯成四十多國語言,全球銷售超過兩千萬冊,近年陸續獲得捷克「卡夫卡文學獎」、愛爾蘭「法蘭克.歐康納國際短篇小說獎」等多項國際文學獎項肯定。

今年二月初,村上春樹獲頒耶路撒冷文學獎。該獎項每兩年頒發一次,表彰對人類自由、社會公平、政治民主具貢獻的作家。歷屆得獎者包括西蒙波娃、羅素、米蘭昆德拉等。

諷刺的是,頒發獎項的以色列政府,近來空襲迦薩,備受國際和平團體批評。日本輿論因此要求村上春樹為避免被認為支持以色列近來的軍事行動,應拒領該獎項,否則將抵制其作品。

但二月十五日,村上春樹在國內外壓力下,仍選擇赴耶路撒冷出席頒獎典禮。他更出人意料地,在以色列總統佩雷斯面前,公開批判以色列的軍事行動,同時一吐作為文學創作者,希望透過描寫微不足道的個人,對抗既有權力和體制的深層意義。

村上春樹於耶路撒冷的英語演講辭「永遠站在雞蛋的那方」,道出個人應有的道德勇氣、與對體制霸權的深刻反省,隨即被國際媒體競相轉載,更超越文壇,在國際政治、人權組織間引起廣大迴響。

以下是村上春樹演講辭全文翻譯

今天我以一名小說家的身分來到耶路撒冷。而小說家,正是所謂的職業謊言製造者。

當然,不只小說家會說謊。眾所周知,政治人物也會說謊。外交官、將軍、二手車業務員、屠夫和建築師亦不例外。但是小說家的謊言和其他人不同。沒有人會責怪小說家說謊不道德。相反地,小說家愈努力說謊,把謊言說得愈大愈好,大眾和評論家反而愈讚賞他。為什麼?

今天,我不打算說謊

我的答案是:藉由高超的謊言,也就是創作出幾可亂真的小說情節,小說家才能將真相帶到新的地方,也才能賦予它新的光輝。

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我們幾乎無法掌握真相,也無法精準的描繪真相。因此,必須把真相從藏匿處挖掘出來,轉化到另一個虛構的時空,用虛構的形式來表達。

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先清楚知道,真相就在我們心中的某處。這是小說家編造好謊言的必要條件。

今天,我不打算說謊。我會盡可能地誠實。我在一年之中只有幾天不會說謊,今天剛好就是其中之一。

請容我告訴你們真相。

在日本,許多人建議我不要來這裡接受耶路撒冷文學獎。甚至有人警告我,如果我堅持前來,他們會聯合抵制我的小說。主要的原因,當然是迦薩正在發生的激烈戰鬥。

根據聯合國調查,在被封鎖的迦薩城內,已經有超過千人喪生,許多人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孩童和老人。

我收到獲獎通知後,不斷問自己:此時到耶路撒冷接受文學獎,是否正確?這會不會讓人認為我支持衝突中的某一方,或認為我支持一個發動壓倒性武力攻擊的國家政策?老實說,我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書被抵制。

經過反覆思考,我還是決定來到這裡。原因之一是,太多人反對我來。我和許多小說家一樣,總是要做人們反對的事情。如果有人對我說,尤其是警告我說,「不要去」、「不要這麼做」,我通常反而會特別想去、特別想做。

這就是小說家的天性。小說家是特別的族群,除非親眼所見,親手觸摸,否則他們不會相信任何事情。

我來到這裡,我選擇親身面對而非置身事外;我選擇親眼目睹而非矇蔽雙眼;我選擇開口說話,而非沉默不語。

但是這不代表我要發表任何政治訊息。判斷對錯,當然是小說家的重要責任,但如何傳遞判斷,每個作家有不同的選擇。我個人偏好用故事、尤其用超現實的故事來表達。因此,我今天不會在你們面前發表任何直接的政治訊息。

 不過,請容我在這裡向你們傳達一個非常私人的訊息。這是我創作時永遠牢記在心的話語。我從未將這句話真正行諸文字或貼在牆壁,而是刻劃在我心靈深處的牆上。這句話是這樣的:

 「以卵擊石,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那方。」

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雞蛋是多麼地錯誤,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

誰是誰非,自有他人、時間、歷史來定論。但若小說家無論何種原因,寫出站在高牆這方的作品,這作品豈有任何價值可言?

這代表什麼意思呢?轟炸機、戰車、火箭和白磷彈就是那堵高牆;而被它們壓碎、燒焦和射殺的平民則是雞蛋。這是這個比喻的其中一層涵義。

更深一層的看,我們每個人,也或多或少都是一枚雞蛋。我們都是獨一無二,裝在脆弱外殼中的靈魂。你我也或多或少,都必須面對一堵名為「體制」的高牆。體制照理應該保護我們,但有時它卻殘殺我們,或迫使我們冷酷、有效率、系統化地殘殺別人。

是我們創造了體制

我寫小說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給予每個靈魂尊嚴,讓它們得以沐浴在陽光之下。故事的目的在於提醒世人,在於檢視體制,避免它馴化我們的靈魂、剝奪靈魂的意義。我深信小說家的職責就是透過創作故事,關於生死、愛情、讓人感動落淚、恐懼顫抖或開懷大笑的故事,讓人們意識到每個靈魂的獨一無二和不可取代。這就是我們為何日復一日,如此嚴肅編織小說的原因。

我九十歲的父親去年過世。他是位退休老師和兼職的和尚。當他在京都的研究所念書時,被強制徵召到中國打仗。

身為戰後出生的小孩,我很好奇為何他每天早餐前,都在家中佛壇非常虔誠地祈禱。有一次我問他原因,他說他是在為所有死於戰爭的人們祈禱,無論是戰友或敵人。看著他跪在佛壇前的背影,我似乎感受到周遭環繞著死亡的陰影。

我父親過世了,帶走那些我永遠無法盡知的記憶。但環繞他周遭那些死亡的陰影卻留在我的記憶中。這是我從他身上繼承的少數東西之一,卻也是最重要的東西之一。

今天,我只希望能向你們傳達一個訊息。我們都是人類,超越國籍、種族和宗教,我們都只是一枚面對體制高牆的脆弱雞蛋。無論怎麼看,我們都毫無勝算。牆實在是太高、太堅硬,也太過冷酷了。戰勝它的唯一可能,只來自於我們全心相信每個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只來自於我們全心相信靈魂彼此融合,所能產生的溫暖。

請花些時間思考這點:我們每個人都擁有獨特而活生生的靈魂,體制卻沒有。我們不能允許體制剝削我們,我們不能允許體制自行其道。體制並未創造我們:是我們創造了體制。

這就是我想對你們說的。

我很感謝能夠獲得耶路撒冷文學獎。我很感謝世界各地有那麼多的讀者。

我很高興有機會向各位發表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