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1-22 01:10:34mannjushaka

忽然想起黃耀明

(一)初來乍到

在寫這個帖子的第一個字的時候,我已經想不起來上海是如何開始像現在這樣冷下來了。11月儼然已經有廈門1月或者更冷的天氣,南北的差異就是這樣直截了當,不容得你絲毫的討價還價。

這個帖子注定是我來上海後寫的第一個帖子,因爲無論是新生入學教育還是正式上課,無論是在國慶長假或者平時的周末,我幾乎每一秒都忙碌著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包羅萬象,寫出來怕會嚇到自己。之前和現在都一直有人問起我到上海後的狀況,我這裏總結一下,還是我不厭其煩地對所有人說的那十六個字:

生活忙碌,老婆恩愛;天下太平,萬象更新。

和在廈大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我來到這裏便熱衷於各種學生組織和社團,很仔細地研究了一些,結果是選擇了網路資訊協會和樓管會作爲方向。具體過程還是蠻值得回味的:

很多人問我爲什麽不進學生會,就算學校裏的進不去,學院的總還可以爭取吧?我的回答的那個地方太厚黑,我玩不起。我沒有貶低我們學生會的意思,相反,從我第一次走進學生會辦公處開始,我就喜歡上那裏年輕活潑的氣氛;只是我覺得在表像之下有很多東西是我不熟悉的,以我的性格硬闖進去,肯定要吃一嘴巴的沙子,碰一鼻子的灰。所以我轉向競選樓管會。雖然是最基層的地方,但是畢竟機構簡單,規章制度也沒有學生會那麽繁冗,正好適合我們這種菜鳥級別的學生幹部——我不小心就當上了副樓長,據說是享受一定級別學生幹部的待遇的。

至於社團,原本關注的自然是本學院的旅遊協會,但是剛開學的時候,旅協並沒有什麽動靜,於是我立刻投奔到與網路這一我生活中最重要部分之一有極其密切聯繫的網協。加入網協還是很費了一些周折的。原本面試的時候,主考官(後來知道她是網協的會長級別的,汗……)似乎是將我錄取了的。不過很可怕,過即日出榜的時候,顯然我的名字是不在上面的,否則我怎麽會找了半個小時愣是沒看到呢?隨後我立刻後悔起來——就在我覺得自己被錄取的那天晚上,我已經大出血請了寢室的同學吃喝了一頓,如今虧大了!幸好後來主考官打了電話來,說可能是操作上的失誤,於是我又鬼使神差地搭上了網協的末班車。

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像我這樣搭末班車進門的人將來似乎都要大有作爲的,我在這裏說出來不怕人笑話,我在第一次去網協開會的時候,真把自己的美好未來想象了一通。可惜只是想象罷了,我依舊得和所有人一樣,從基礎的基礎做起。

後來遇到的活動相當多,辯論賽,體育節海報,籃球賽,等等等等。只怪我們旅遊學院的主力部隊不在這個校區,所以所有的重擔都壓到了我們新生頭上。平均下來每個人估計有好幾十公斤吧?至於我,不小心職務攬多了,基本上一天到頭就跟工蜂一樣忙碌不堪了,何止這幾十公斤,我已經不只一次夢見自己被泰山壓頂了。MMD。

以上部分算是對來上海後主要生活的總結,通通和學校有關係。這是必然的,因爲我們奉賢校區距離上海中心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想玩的話,除了到海邊看看杭州灣吹吹海風,把自己想象成還呆在廈門的樣子之外,其餘的就都只能是幻覺了。這樣也好,假如把我放到徐家彙去,或許現在我更不能在這裏寫兩個多月來的第一個帖子,而是鑽到衡山路的某個小調調場所去重溫我的廈門舊夢了。

(二)我和我的上海女人
寫到這裏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其實到上海後我還是寫了一些東西的,比如日記,中斷了許久後又開始每天寫一小點日記,不過現在的日記純粹就是記錄一些生活中遇到的事情,不再是以前那種兼具牢騷和呻吟的日記了。可能是實在太忙碌,導致生活單調和時間不足,日記在進行了一段時間後開始變成兩日記,三日記,甚至更長的時間記。而且記錄的內容瑣事繁多,唉,真是辜負了多年寫日記的辛苦。除了日記以外,還有一些悶悶的小帖子,當然還有信,寫給我女朋友的。我們的關係因爲我來到上海而發生了微妙複雜的轉變。總體來說我們的關係還是不慍不火地保持地相當完好,只是我開始日夜操勞于學生工作,和她相處的甜蜜時刻被剝奪地殘缺不堪,導致河東獅數次欲大爆發以達到維護她在我心中的首發杆位,幸虧我的舌頭反應即使,才能屢屢有驚無險。

其實我知道她依舊愛我的,並且我相信隨著氣溫回升,她在冬天(她的南半球的氣候和我們正好相反)裏逐漸冷卻的感情已經顯著回升,情緒也稍微開朗了。科學家說人和很多動物一樣都有冬眠的生理反應。人的冬眠當然不是大吃大喝然後睡上三兩個月的低檔次類型,否則現在我怎麽會坐在這裏以每分鐘100字以上的速度寫帖子呢?人的冬眠表現在情緒的低落和萎靡,懶散,精力不能集中,脾氣不好,對什麽都沒有興趣……總之一切可能妨礙我和她的偉大愛情的,都在她冬眠的時期裏體現出來了。如今好了,或許因爲回國的日子就要到了,或許真因爲氣溫回升,她已經能對我做出很多讓步。然而這正是使我心疼的地方,我一向對女子禮讓有加,如今要她來包容我對她的冷落,我怎麽會不內疚萬分?

可惜我這個人有個壞習慣,某件事情既然讓我去做了,我就非要做好不可,並不是我追求那個結果,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把事情完成到什麽樣的高度罷了,工作上的事情更是如此,而且我事必躬親,別人去做總不合乎我的意圖,很容易使我發火。與其到時候再來糾正,不如我自己動手,搞砸了自己也無話可說,多方便。

所以我得請求她的原諒,而且我答應過她,她回來後要把手上的事情騰空掉一些,多點時間和她相處。短短幾個月(實際上只相當於十幾個周末)的相處時間算是對我們500多天分隔的彌補,每一個瞬間對我們來說都將是最美好的,怎麽能夠錯過呢?

再回頭來說說上海的冷。我記得去年的耶誕節上海下雪了,我在上海的同學們都興奮異常。或許我們這些南方的孩子渴望下雪就好比內陸的孩子渴望看海一樣,雪對已經熟悉了的人來說不算什麽,對陌生的人來說卻是上天出奇的賜予。

可惜當時身在廈門的我自然沒有這個福氣看到那場激揚人心的上海的雪。認真說起來這一生我還沒有認真地看過一場雪的樣子,只有在很小的時候,記憶已經很模糊的時候,似乎在北方經歷過一次雪,之後對於雪就完全認爲成電視上見到的像泡沫塑料顆粒一樣的東西。

晚上和家姐說起上海的冷——今天淩晨我將迎來上海入冬後最冷的時刻,據說溫度只有5度。她說再接下去就和去年一樣下雪了。對此我不知道是抗拒還是期待。在我的女朋友回來的這段時間,我巴不得天天都有好天氣。可是兩個人在耶誕節的時候去玩雪,好象也是很浪漫的事情。

我總是拿不定主意,要老天爺恩賜我什麽。其實更多的時候,她的情緒高低,比老天爺的臉色來得重要得多。

(三)關於小資的失望
在廈門的時候,小資的生活調調無所不在——平時在學校裏,總和同學念著天氣,沙發,阿貓阿狗,酸溜溜的感慨;周末便群起鑽到某家咖啡館裏,聽聽蔡琴或者潘越雲,看留言條上的字字玲瓏,再來點花茶或者檸檬汁;上網的時候寫帖子,給它們起一些好聽的名字,比如《他們的熱鬧》或者《同是夜歸人》,在MSN上和朋友說曖昧的話語,回憶幾天前,幾個月前或者幾年之前的種種……

不管是安妮寶貝的書籍,還是《城市畫報》(現在改名字叫《周末畫報》了),對於上海,都傳遞給我一個這樣的資訊:衡山路,新天地,幾個男人女人,幾隻阿貓阿狗,許多許多可以寫成小說的故事在這個新興的資産的城市裏日夜湧現,不知疲憊。可是這樣的資産又不等同於那些開著平治,花上六位數買張俱樂部VIP卡的大資産們,這樣的資産都是小小的,每周到若干家碟店捧回一堆30歲以上的人永遠看不懂的影片——躲在咖啡館、情調酒吧的某個家落裏,消費在五十元以內,看張愛玲沈從文周作人的文字——把自己關在家裏和寵物聊一個通宵——總之,除了不用擔心肚子餓,其他都帶上點憂愁於懷舊的情感,就是所說的小資了。

可惜當我親自來到這個中國三大小資中心(廣州,武漢,上海)裏最蓬勃的一個地方時,我卻深深地失望了。若大的一個校園裏,居然沒有網吧,沒有咖啡館,沒有老別墅小洋樓;身邊的人也沒有幾個認識陳升的,懂得藍山和曼巴的,看《邊城》或者《彼岸花》的,學校的BBS上都是對學校的抱怨或者中學生一樣的水帖……什麽小資的城市呀,這些大學生難道都是社會主義的紅苗苗不成?

我的徹底失望倒給了我反思的動力。我堅信上海還是小資的溫床的,只是我走錯地方罷了。國慶的時候到市區走動走動,車子路過衡山路,正是早上8點多鍾,不是小資們出來活動的黃金時間,不過氣氛擺在那裏了——顯然,到了衡山路,連行道樹都是小資的,何況那些一溜排開的酒吧咖啡館餐廳……我都仿佛可以看見夜色來臨時,其間走動的人影了——他們和廈門的小資們並沒有兩樣啊,甚至,我們才是他們的模仿者呢,他們是原創的小資,只是我沒有看到罷了。

新天地是沒有機會去了,但是衡山路這一走,使我對上海小資的失望大大減輕。但是一回到奉賢,我便又渾身不自在了。中國所有的農村都一樣,屬於農民階級於社會主義,注定不是小資的溫床——在這一點上,哪怕是上海也不能例外了。

我原本想在學校的BBS上抱怨一下的,又害怕引起衆怒。不知道我這些可愛的同學們是真的積極向上生活著,還是刻意隱藏起小調調的一面了。如果刻意隱藏起來,又是爲什麽呢?小資的生活既然普遍了,就不應該害羞。不是有誰說過了麽: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已經成爲小資們的常用語了。

(四)忽然想起黃耀明
其實這個部分,已經和上面的主題沒有多大關係了。可是卻是唯一切合題目的部分。

電腦和音箱都配置好後,我開始拼命買CD,然後就可以有很多很多喜歡的音樂了,粗略數了一下,花在CD上的錢夠我洗一個月的澡了,這還是最近兩個星期的統計罷了,將來不知道這個數目還要往上翻幾倍呢。裏面最寶貝的一張,當然屬於《廿一世紀》,黃耀明。

我是在一個無聊得想洗地板的下午,忽然地想起黃耀明——以前不很熟悉他,關注他是從看到一篇名爲《忽然想起黃耀明》的文章時開始的。文章裏說他像沒落貴族的公子,真叫人不能不喜歡——於是我的手腳很快,把電腦的桌面改成了黃耀明的照片(如果你看到了,一定也會産生類似“沒落貴族公子”的想法)。當我能在學校BBS上傳照片時,也立刻把它作爲我的照片,不知羞愧地上傳了。我只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他,想起他,愛上他。我還去買了那張CD,然後自然是拼命地聽,癡迷陶醉,欲仙欲死。

可是,我在廈門是絕對不曾這樣的。

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有些牽強,可是我的感覺的確是如此的——我忽然就來到上海了,就好象忽然就想起黃耀明一樣。


圖片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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