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其一：中正機場的咖啡

已經被自己愚弄過多少次了，奇怪的是我總是記不住。在中正國際機場第一航廈裡面，就只能喝到紙杯裝的難民級咖啡，句號。

我總是記不住，總是在機票劃位、行李托運之後，想要來杯好咖啡——機場總讓我覺得放鬆，放鬆的時候如果沒有酒，咖啡也不錯。當然，要說機場讓人覺得孤獨也成，但孤獨與放鬆並不矛盾，事實上正如狄波頓（Alain de Botton）對休息站所形容的：機場帶給人一種「柔和的，甚至是令人愉悅的孤獨」，因為「四周都是陌生人」，顯然「不是溝通，也不是尋找愛的地方」，甚至「這裡的建築和燈光也都如此強調」。孤獨，詩意，通往世界各地，通往各式各樣的可能性，這就是機場。

如此說來，機場裡賣的咖啡，能隨便嗎？


其二：幸運女神（?!）咖啡

京都的第一頓早餐，在一番尋尋覓覓之後，交給了隱藏於東鹽小路町巷內的MIWAKU咖啡館。將時光凝結在七○年代的咖啡館，木頭桌面和絨布椅墊，散發出陣陣的陳年菸味。與我同時進餐的三位客人，兩男三女，都是獨坐，都是人手一支菸。

加冰塊的杯水。荷葉邊的鋁製菸灰缸。頂針大小的迷你鐵壺，盛著咖啡用的奶油。背景音樂是輕快的鋼琴曲。菜單上有彩色的實物照片。老闆娘穿著白色圍裙，點餐兼做廚房。一切都是地方小店典型的樣子，只除了那些放大影印的詭異剪報，還有周邊產品的販售訊息。

一大堆日文中，我只認得：「仙台幸子」（顯然，一位女性），「不思議」（欸？擁有神奇力量），「幸運女神」（這？莫非是宋七力先生的日本版）。

其實咖啡並不壞，火腿起士三明治也頗可口，只是總覺得整間店裡有股巫里巫氣的味道。仙台幸子到底是誰？女神汗衫有何法力？返台之後，我在網上隨手查了一下，那間狀似小爛店的咖啡館，居然也有網站，想要進一步瞭解幸運女神的人，不妨前往探看一下：http://www5f.biglobe.ne.jp/~miwaku/


其三：二條城的咖啡

建於1603年的二條城，是德川幕府的權力象徵，城牆、護城河（包括內、外壕）、御殿（包括本丸與二之丸御殿）、庭園等一應俱全。根據旅遊指南所言，既是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指定地，也是典藏武士風範的雄偉所在。我想，宮殿哪，恐怕得耗上半天才能看個大概，幸好背包甚是輕便，也隨身帶了水。喜孜孜地買了才500圓好便宜喔的門票，又買了由「二條城事務所」製作的官方導覽書，精神抖擻踏上沙沙作響的石子地，準備遊個痛快。

卻在一小時後繞回原處。

不知不覺間，開放參觀的御殿部份（即：二之丸，本丸平日並不開放），已經全部遊看完畢。而我可是走五步退兩步，既看局部又看全景，全程頻頻對照「觀覽案內」和御殿實景，認真聯想還帶做筆記的喔，絕不是那種走馬看花的看，也不是那種到此一遊的看。已經這樣了，也只需要一個小時，可見這宮殿有多迷你。

原來，在這從骨子裡精緻出來的國度中，所謂「雄偉」，也只能如此而已，其他的，我就不廢話了，來看川端康成怎麼說：

「這裡的雖然是老樹，你不覺得像個大盆景嗎？」
「京都又何嘗不如此呢？山也罷，河也罷，人也罷……」
「無論是今人還是歷史上的古人……」
「倒也是。」
「照你這麼說，日本這個國家不也如此嗎？」
「……」

英雄所見略同，我和川端康成。既然如此，該去喝杯咖啡慶祝。

於是晃到二條城的販賣部，坐在那裡喝了一杯庶民級的咖啡，翹起腿休息一下，順便看完那本圖文並茂的官方導覽書。


其四：茶房真吞奈咖啡

在京都的最後一天，我想在離開之前，找一間好咖啡館，喝一杯好咖啡。在茶碗阪、二年阪、三年阪繞來繞去地亂晃，除了逛名產店，就在找這樣的地方。

無意間發現名聞遐邇的Inoda，走進一看，熱鬧喧譁，不符合流浪者之需要。後來又看到幾間，不是太新了，就是太美了，喫茶店是不少，但我這天不想喝茶（尤其濃濃的抹茶更不想），只願喝咖啡。

走得累死了，阪也走盡了，終於在靠近東大路通的接口處，瞥見一間小爛店，還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茶房真吞奈」。室內雖小，卻也井然劃分為洋、和兩部份。洋式區裡，一條僅容三人的短吧台，和三組四人座的桌椅；和式區裡，兩疊半的榻榻米，上面兩小方桌而已。

又是散發著陣陣的陳年菸味。

咖啡端上來的時候，散發著自信的風采。簡單到底的白瓷杯盤，外加盛著奶油的小鐵壺。總而言之，專注於咖啡本身就對了。

老闆夫婦罕見的健談，熱心送我實用的當地觀光地圖，又問我為什麼在進來之前要拍他們的店呢？這個嘛，咳，我能說是「因為你們的店夠破爛」嗎？


補充一點：咖啡的寫法
日本人寫成斜玉旁的漢字，比我們的要浪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