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17 19:11:17wei
/ 半虛構 / 洞
我現在要說一個關於洞的故事。
這故事並不是那麼遙遠，每次想起這件事，總像被一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氛隱隱包圍，也許你也曾有過類似的感受，夾帶著一些恐懼，像是看完鬼片之後的小孩，在床上緊閉雙眼努力地想進入夢境，卻又不時張開眼睛檢查四周黑暗的影子，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或是三五好友坐在地上分享各自聽來的鬼話，然後在說完了許多鬼話時赫然發現氣氛不對勁那樣地毛骨悚然。
或許洞給人的感受就是如此，沒有光，不知道距離深淺，不進去就無法了解：洞本身就是一個奇異的空間。
※
故事發生在我還是小孩的時候。
那是一次的郊遊，我們到台南的赤崁樓遊玩；我們要在那裡停留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段行程幾乎都是自由活動，在那裡吃完午餐後還有一大段的空閒。
我們一夥人幾乎都專注地玩著Game Boy（掌上型電玩），我玩了一會兒後電池已經沒電了，我在心裡暗暗罵著，剛剛在車上玩的太兇了，於是我想著把剩下的電池留到回程再使用，沒有了Game Boy，我閒得發慌，這才開始仔細地觀察這座古老的樓城。
比起上頭中國式的樓閣，赤崁樓的基座顯得特別老舊；我繞著城牆走，走過馱著碑文的石龜，走過古老的舊城門。
印象中，那是城牆內部一個約比臥室大小的空間，外面就是中午刺眼的陽光；
這個地方並不潮濕，或許是一個避暑的好地方，來往的遊客進來看了一會便又走了出去，大概是因為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吧！
除了牆上那一個不起眼的洞。
我看著那個洞，這個洞在我的頭上方，說是一個狗洞也不為過，剛好能讓像我這種個頭的小孩鑽進去；我無法直視這個洞的末端，也許一伸手就能碰觸到這個洞的底部，然而我一點也不想把手放進這個洞。
我蹬腳跳著，卻無法看清這個洞。四周的牆壁都淡淡地映著外頭的陽光，我卻只能看見這個洞外部，再深一點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
我不禁懷疑這個房間的用途，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曠房間，讓這個洞顯得特別突兀。這個洞是用來做什麼的呢？做通氣孔或是排水孔都太大了，若是藏身又太小了。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聽到外頭人們的談話，也許是這個洞給我的聯想，當我凝視這個洞，有了這樣的感受；這個洞，可以通到海邊。
海離這裡有多遠呢？這個洞有多長呢？我為此著迷，更對這個洞充滿好奇。
當時的我只是想著這個洞內部的樣子，還有一點發現秘密的喜悅。一個可以通往海邊的洞！這真是一個讓小孩子興奮的大發現，只是這個洞，真的能通往海邊嗎？我彷彿就要有了讓世人驚訝的大發現，卻無法找出證據來。
後來同伴在赤崁樓上發現了一座半月形的古井，高興地拉我去看，解說的人說這座古井在荷蘭人初建時便存在，民間傳說這座古井可以通到熱蘭遮城，在鄭成功攻城時就有荷蘭人用這座井逃到安平。
聽到了半月井的傳說，我越來越相信那個洞能夠通到海邊。
※
離開赤崁樓，我在遊覽車上迷迷糊湖地睡去。
隱隱約約地，我跟同伴說了那個洞的事，於是我和同伴鑽進那個洞內，想要看看是否真的能夠通往海邊。
洞裡面很暗，有些灰塵，還有乾掉的昆蟲屍體。我們緩慢地在洞內爬行著，手掌一陣陣傳來石壁冰冷的觸感，同伴跟在我後頭，我們離光越來越遠，很快便沒入全然的黑暗之中。
這個洞像是沒有盡頭一樣，還有彎道夾雜其中，前方就連一點細微的光點也沒有。睜大雙眼，洞中除了黑暗以外什麼也不存在，龐大的虛無感籠罩住我，連呼吸都像空氣要被抽走般困難。我忽然想到埃及金字塔中的穴道，那些未知的，通往墓室的秘穴、防止盜墓人設計的陷阱，一走錯路便跌入無底的深淵之中，無法爬出；我的恐懼開始擴大，像是下一秒身體就要落空，就要開始無止盡的下墜一樣。
「喂，到了嗎？」每隔一段，同伴就著急地問一次。
「快到了，再一下下」前頭的我對著一片漆黑，只能繼續硬著頭皮爬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過得比永恆還要漫長，或許這個洞裡面連時間也不存在，只能夠聽到我和同伴對話的聲音在漆黑的洞內迴盪。
此刻，就連同伴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喂，到了嗎？，喂，到了嗎……」感覺到不對勁的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自己聽到的只是同伴的回聲，而同伴早已不在身後，想往回走卻碰到了牆壁，恐懼地發現自己被困在四周都是牆的空間。
狹窄的空間裡，我動彈不得，想喊叫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不停地拍打著冰冷的石壁。
「怕、怕、怕……」拍打石壁的聲音不停重複，而同伴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喂，到了嗎？，喂，到了嗎……」
※
「喂，到了嗎？」
同伴一邊打著電玩一邊問著身邊的同學，剛從惡夢中醒來的我只覺得口乾舌燥，還有一點驚嚇後的餘悸。
「到了啦，旁邊就是海了！」我往窗外看，真的是一片澄藍的大海。
下了車，我們感受著浪潮從腳邊流過的感觸，我望著寬闊的大海，想著那一個通往海邊的洞。
據說在鄭成功的時代，赤崁樓前便是一片無際的海，後來台江淤積，海岸也離赤崁樓越來越遠，成為現在的樣子。
那麼或許真有那麼一條密道也說不定。
※
多年後當我再回到赤崁樓，赤崁樓已經整修過；我循著記憶的痕跡想找到那個洞，卻連城牆內那個空間也找不到了。
繞著城牆幾圈以後，我失望地靠著城牆坐了下來，當我的背貼上城牆時，我彷彿聽到了像海的浪潮聲。
「怕、怕、怕……」一陣一陣地，像是不會停止一樣。
那聲音，越聽越像有人在敲打著石壁一樣……
這故事並不是那麼遙遠，每次想起這件事，總像被一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氛隱隱包圍，也許你也曾有過類似的感受，夾帶著一些恐懼，像是看完鬼片之後的小孩，在床上緊閉雙眼努力地想進入夢境，卻又不時張開眼睛檢查四周黑暗的影子，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或是三五好友坐在地上分享各自聽來的鬼話，然後在說完了許多鬼話時赫然發現氣氛不對勁那樣地毛骨悚然。
或許洞給人的感受就是如此，沒有光，不知道距離深淺，不進去就無法了解：洞本身就是一個奇異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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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在我還是小孩的時候。
那是一次的郊遊，我們到台南的赤崁樓遊玩；我們要在那裡停留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段行程幾乎都是自由活動，在那裡吃完午餐後還有一大段的空閒。
我們一夥人幾乎都專注地玩著Game Boy（掌上型電玩），我玩了一會兒後電池已經沒電了，我在心裡暗暗罵著，剛剛在車上玩的太兇了，於是我想著把剩下的電池留到回程再使用，沒有了Game Boy，我閒得發慌，這才開始仔細地觀察這座古老的樓城。
比起上頭中國式的樓閣，赤崁樓的基座顯得特別老舊；我繞著城牆走，走過馱著碑文的石龜，走過古老的舊城門。
印象中，那是城牆內部一個約比臥室大小的空間，外面就是中午刺眼的陽光；
這個地方並不潮濕，或許是一個避暑的好地方，來往的遊客進來看了一會便又走了出去，大概是因為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吧！
除了牆上那一個不起眼的洞。
我看著那個洞，這個洞在我的頭上方，說是一個狗洞也不為過，剛好能讓像我這種個頭的小孩鑽進去；我無法直視這個洞的末端，也許一伸手就能碰觸到這個洞的底部，然而我一點也不想把手放進這個洞。
我蹬腳跳著，卻無法看清這個洞。四周的牆壁都淡淡地映著外頭的陽光，我卻只能看見這個洞外部，再深一點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
我不禁懷疑這個房間的用途，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曠房間，讓這個洞顯得特別突兀。這個洞是用來做什麼的呢？做通氣孔或是排水孔都太大了，若是藏身又太小了。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聽到外頭人們的談話，也許是這個洞給我的聯想，當我凝視這個洞，有了這樣的感受；這個洞，可以通到海邊。
海離這裡有多遠呢？這個洞有多長呢？我為此著迷，更對這個洞充滿好奇。
當時的我只是想著這個洞內部的樣子，還有一點發現秘密的喜悅。一個可以通往海邊的洞！這真是一個讓小孩子興奮的大發現，只是這個洞，真的能通往海邊嗎？我彷彿就要有了讓世人驚訝的大發現，卻無法找出證據來。
後來同伴在赤崁樓上發現了一座半月形的古井，高興地拉我去看，解說的人說這座古井在荷蘭人初建時便存在，民間傳說這座古井可以通到熱蘭遮城，在鄭成功攻城時就有荷蘭人用這座井逃到安平。
聽到了半月井的傳說，我越來越相信那個洞能夠通到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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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赤崁樓，我在遊覽車上迷迷糊湖地睡去。
隱隱約約地，我跟同伴說了那個洞的事，於是我和同伴鑽進那個洞內，想要看看是否真的能夠通往海邊。
洞裡面很暗，有些灰塵，還有乾掉的昆蟲屍體。我們緩慢地在洞內爬行著，手掌一陣陣傳來石壁冰冷的觸感，同伴跟在我後頭，我們離光越來越遠，很快便沒入全然的黑暗之中。
這個洞像是沒有盡頭一樣，還有彎道夾雜其中，前方就連一點細微的光點也沒有。睜大雙眼，洞中除了黑暗以外什麼也不存在，龐大的虛無感籠罩住我，連呼吸都像空氣要被抽走般困難。我忽然想到埃及金字塔中的穴道，那些未知的，通往墓室的秘穴、防止盜墓人設計的陷阱，一走錯路便跌入無底的深淵之中，無法爬出；我的恐懼開始擴大，像是下一秒身體就要落空，就要開始無止盡的下墜一樣。
「喂，到了嗎？」每隔一段，同伴就著急地問一次。
「快到了，再一下下」前頭的我對著一片漆黑，只能繼續硬著頭皮爬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過得比永恆還要漫長，或許這個洞裡面連時間也不存在，只能夠聽到我和同伴對話的聲音在漆黑的洞內迴盪。
此刻，就連同伴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喂，到了嗎？，喂，到了嗎……」感覺到不對勁的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自己聽到的只是同伴的回聲，而同伴早已不在身後，想往回走卻碰到了牆壁，恐懼地發現自己被困在四周都是牆的空間。
狹窄的空間裡，我動彈不得，想喊叫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不停地拍打著冰冷的石壁。
「怕、怕、怕……」拍打石壁的聲音不停重複，而同伴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喂，到了嗎？，喂，到了嗎……」
※
「喂，到了嗎？」
同伴一邊打著電玩一邊問著身邊的同學，剛從惡夢中醒來的我只覺得口乾舌燥，還有一點驚嚇後的餘悸。
「到了啦，旁邊就是海了！」我往窗外看，真的是一片澄藍的大海。
下了車，我們感受著浪潮從腳邊流過的感觸，我望著寬闊的大海，想著那一個通往海邊的洞。
據說在鄭成功的時代，赤崁樓前便是一片無際的海，後來台江淤積，海岸也離赤崁樓越來越遠，成為現在的樣子。
那麼或許真有那麼一條密道也說不定。
※
多年後當我再回到赤崁樓，赤崁樓已經整修過；我循著記憶的痕跡想找到那個洞，卻連城牆內那個空間也找不到了。
繞著城牆幾圈以後，我失望地靠著城牆坐了下來，當我的背貼上城牆時，我彷彿聽到了像海的浪潮聲。
「怕、怕、怕……」一陣一陣地，像是不會停止一樣。
那聲音，越聽越像有人在敲打著石壁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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