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26 16:31:24吳菀菱

金玉滿堂彼陣時

(前話)〈立塔回向心〉

(第一段)        沉睡的母龍結址

  吳家世系有如經脈分支的圖譜,我不想從〈黃帝內經〉說起,於是把家族歷史的傳承當作一種中立國烏托邦(如武陵延陵氏)來敘述。若由宗教歷史的角度來追溯,其宗法屬於柔性的信仰文明安土重遷蕃衍子裔後嗣。

 

〈中國朝代更迭表〉

  2698(國祚)五帝(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夏(2183):禹˙啟˙仲康˙相˙少康˙孔甲˙履癸(桀)——商(1751)殷朝——盤庚(1384)——西周(武王˙成˙康˙昭˙穆˙共˙懿˙夷˙厲˙宣˙幽王)——東周(771)→(春秋時代˙三家分晉˙戰國時代)  221  秦(楚漢相爭)——漢(西漢高祖˙惠˙文˙景˙武˙昭˙宣˙元˙成˙哀˙平˙儒子嬰)——新朝  220  東漢(光武˙明˙章˙和˙殤˙安˙少˙順˙沖˙質˙桓˙靈˙少˙獻)——三國(蜀˙魏˙吳)——西晉(永嘉之亂)東晉(五胡十六國)——南朝(宋齊梁陳)——北魏{東魏—北齊}{西魏—北周}隋——唐(高祖˙太宗˙高宗˙中˙睿˙玄˙肅˙代˙德˙順˙憲˙穆˙敬˙文˙武˙宣˙懿˙ ˙昭˙哀帝)——五代十國——北宗朝(太祖˙太宗˙真˙仁˙英˙神˙哲˙徽˙欽)——靖康之亂——南宗(高宗˙孝˙光˙寧˙理˙度˙恭˙端˙帝昺)——元(太祖˙太宗˙定˙憲˙世祖˙成宗˙順帝)  1368    1636 

  活著有歷史真好,不會有勢單力薄的孤寂和割裂。清晨起來翻看祖父親筆抄的族譜,(七十三年三月編),序言寫著:吳宗淵源,當以秦伯為一世祖、秦伯公為周泰王之長子、知太王欲傳位於三子季歷、託名採藥、逐與次第仲擁奔荊蠻斷髮文身、自號勾吳、論語泰伯篇、孔子述秦伯公之盛德曰「秦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月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秦伯公之後封為吳伯,由是開國,厥後子孫以國為姓,蕃衍渤海之濱,散處於齊、魯、楚、鄭諸國。傳至春秋之世,季禮公辭不受位,封於延陵、克讓相繼,國,世稱延陵季子、宣聖十字題碑、流芳千古,史遷世家第一,載在史籍。吳都賦有云一一「建至德以創洪業、世無得而顯稱(秦伯)由克讓以立風,輕脫於千乘(季禮)」淮南子亦謂:「公子禮不以有國為尊敬故讓位」。吳宗先祖以讓德立本,傳諸後世三千來,裔冑乘承祖訓、克紹箕裘、世澤婚延、族繁海內外,豈偶然哉。

  我是延陵氏的後代,秦伯是吳姓的開姓始祖,其弟仲庸為吳姓傳代始祖。第十二代夷吳、知廿代闔閭其子夫差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夫差次子地遷入日本國為東瀛隻吳姓始祖。我家族是十九代季禮的兒子徵生之後嗣,直至清末入籍福建。據歷史上記載,夫差(吳國)為勾踐(越國)所滅,而季禮之妾為爭得子嗣傳承而欺壓徵生(嫡長子)的事跡在古書中也可考。

  自七十八代永定一世的宗舉以迄,大多以名子中的一字並號同輩份的子孫如伯、淳、懷、乃、勳、坦、上、開、思、媽、志。族譜記載道:原籍福建省汀洲永定縣金豐里粵有鄉、吳厝塘仔樓前未知何代移居福州府福清縣渤海社積穆於后。至二十世祖(吳開盛)再頒字勾其字勾目:開思立志、顯祖曜祖耀宗、聯登科甲、秀毓靈鐘。(明清年間七品命婦稱孺人)

  開基汀洲府始祖宗舉九六郎公太妣蘇老孺人

  十一世祖吳思西潭公太妣後配林十娘繼配曾七娘

  十二世祖懷唐公太妣黃孺人,共生四子

  十三世祖以信公太妣唐孺人獨長子魁鄰公

  十四世祖魁鄰公 銓一公太妣鍾孺人

  十五世祖海穆公太妣李孺人(共生六子)

  十六世祖乃丹公太妣汪孺人

  十七世祖萬勳公字添九公太妣蘇孺人

  十八世祖坦華公太妣陳孺人次子上清移居淡水(開景公/蘇孺人)

  十九世祖上京公太妣陳孺人(移居台南縣城)乾隆生

  二十世祖開盛公(戶名為吳應)太妣林孺人(嘉慶生)

  (林孺人諱好娘少年霜守,至光緒十五年間奉旨建坊入祠欽褒節孝誥贈孺人)道光癸正月十八生

  二十一世祖思永公太妣韓孺人(共生二女、子吳本於明治三十六年五月廿四日失蹤)

  二十一世祖思儀公太妣陳孺人(大房、戶口姓名吳塗)光緒生,共生六子

  二十一世祖振公太妣許孺人(二房,戶口姓明吳松)共二子,長子樹(立樹)

次子龍眼(立研)

  二十二世祖立樹公太妣蔡孺人(共生三子)

  二十三世祖龍眼公太妣許孺人(共生五子)長子 勢(23世)

  父親為二十四世,我不就是二十五世了嗎?但女輩不能登載於族譜上,據說入民國分家之前,有位吸鴉片的族人把家產敗到快盡,等到三七五減租土地換為股票,及至二十三世分遺產時,只得每人二十蒂(當時價值)的家財,可見由仕族沒落,家道中衰的經過。吳本為螟蛉子,大概為夭折或失蹤短命之意,我猜測是否為走失下落不明,雖族譜未載其後代,但仍未嘗不可視為遠徙更姓的易名吳姓遷居子嗣。

 

  〈第二段尚蓋有學問的考題〉

  某回我以望遠鏡觀察台北市區的祖墳景觀時,聯想到清明上河圖的應景祥瑞的氣氛,上香掃墓的治莽人潮無不想借由認祖結陰親來寄託家族淵源考究的社會審核。找不到墳址或碑石者,就返家請工匠刻個祖宗牌位,希望先人在天之靈也能庇佑護助後輩傳承的事業,子孫旺盛不致於落得數典忘宗的下場。那片陰霧中,見到冥夜中滿堂中元燈火和盂蘭盆法事的餐飧,在關公爺木雕本尊鎮守的牌位桌上,虔誠地貢拜著。戒壇秘事猶如潛意識談判的機要,讓我這個五歲大的女童也畏敬得不敢妄言,祖父母總以「童言無忌」即諺語『嬰囡有耳無咀』來替我謝罪。

  客廳通常是最適用於祭祀天神的場所,老是經頌(錄音帶)和香燒瀰漫,我常吵著要阿媽去拿供養的洗臉水和毛巾替我擦臉,還強辯說自己就是祖先再世。長大後果然常夢見自己返鄉食用祭品,那些米飯上叉的竹筷(據說是供給死者的傳統方式)一排米酒杯,以及燒得旺火的冥紙,其實活人根本拿不到這些迷信法事的銀兩,只不過象徵性地應景節慶時焚贈先輩保佑之德澤。

  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對照遷台祖先的誕忌年譜後,發現中國人對生時的記載要比外國人重視甚多,而且為人父母或祖輩的也相當在乎命盤典譜所主宰的家族命數。為了蕃衍後代使世家壽延,具有授予傳宗效力的家長,通常挑選比較符合宗脈使命所需而具備的子孫來繼承家業。我們自小就在親族戚人的附囑之下,感受到姓氏世襲的責任與東方習俗傳統,於是影響到入社會後成家立業甚或相親生育等姻親義務與抉擇。然而同鄉者所結成的姻緣,在老一輩的思想裏,是最理想的合親配偶,一方面可定居附近往來照應,另一方面也能撫養對故鄉認同度高的後輩來,灌輸其立祖訓諭不令違悖。無人敢昧著被抄家的恐慌,出賣自己的祖先遺志,或暗剎任何可資註解身世背景的証據。

  附:〈歷代祖先出生別世日期表〉

十九世祖上京公(乾隆丙申年八月廿三日己時/道光壬五年七月廿四日辰時)共生三子

元配謙恭媽(乾隆申辰年九月廿七日寅時/咸豐辛酉年四月十九日末時)p、s據聞台灣本土有人社廟祭拜她、姓陳

二十世祖開隨公(嘉慶乙丑年九月一日亥時/道光己酉年八月廿日丑時)長子

二十世祖開盛公(嘉慶丙子年二月十日寅時/咸豐辛酉年十一月十六日酉時)三子

元配林氏端好娘(道光癸未年正月十八日酉時/光緒丁亥年十月五日己時)

二十一世祖思松公(己酉年七月十四日申時/甲子年元月十五日申時)

元配許氏英娘(甲寅年六月廿八日己時/丙寅年八月八日子時)

二十二世祖立樹公(壬午年十二月六日寅/十二月十三日)

元配蔡氏好(丁亥年十月九日申時/十二月七日)

二十二世祖龍眼公(癸未年三月四日卯時/丙申年十月六日己時)

元配許氏快(辛卯年三月廿五日子時/甲申年十月廿六日亥時)

在法華宗過去帳儀式簿中,為吳家先祖代代之靈追善菩提的法名命號如下:勸行法龍信土(龍眼公)、正顯妙英信女(吳許英)、淨願法慈信士(吳思松)、得成妙快信女(吳許快),特為回向事宜而立天塔婆供養追薦之。

  血緣與歸宗認祖的牽制大過於社會族群化的體系,乃由於東方人的宗教信念所導致,常見到焚香祭食的祀鬼桌,擺在街頭巷尾的住戶門口或廟宇中庭,可見台灣人內心對中元定俗的重視。舉貫串銅板的象徵意義來講,帝制下的銀幣發行無非是冀望國運昌隆、享年綿久,故通常於孔方兄上鑄有吉祥之曆號,印製儲蓄節儉的美德以便利數錢兩的珠算哲學遂跟著撥弄記帳。一般世家也多流傳著將遺產現款和收藏古董,傳囑給子嗣保管或創業運用的習慣,有著遞承祖先經濟觀念的因襲意味,後代也多依尚此例而行踐。

  我觀察那些銅錢上鑴刻的開元紀年,大都是以四字成頌,例如「康熙通寶」、「順治通寶」、「光緒通寶」、「洪化通寶」、「道光通寶」、「寬永通寶」、「弘光通寶」、「治元聖寶」、「乾隆通寶」、尚有「元豐通寶」、「嘉慶通寶」、「西寧重寶」、等等,其中兩枚上的刻字不清楚或呈斷裂的形狀。此外二字和一字草體篆文的刻法,如方洞北面刻個「鳳」字,或左右方浮雕著「車弟」的各種制式字紋,其代表意義則為銅塊圓物得等第、和年次式目的鑑別,也表示了一種錢幣政府發行版權証可畫押和製版之意。

  聯想到布施行的意義,是釋尊採用以替代婆羅門苦行修法的一種化緣方式,擴張到僧團跋涉說法的圍聚場合中,而形成了山園會合的佛法習俗。而盂蘭盆的意味,則有倒懸碗缽施捨食物給孤魂野鬼,或供養祖先的祭儀中,將拜貢完畢的食飲倒入自己碗盤中食咀的先後(表虔誠而請天人鬼先食用)禮數。相對地將剩食扔棄野外則有浪費之罪,若是論現代捐獻善財於缽中的作法,則又多了一層間接感恩的敬意,捐贈香油錢以助蓋佛寺建築,或供應為行腳旅費所渡濟和籌措經費之資。

  跟現實絕緣的境界就是神通和漂泊野鬼所佔據的靈魂狀況,有人或許疑問陰魂的形態若被砍傷會否真的死亡,那正如夢中遭難遇劫的經過,難免使修行的記憶有所折損。但祖先受到招魂儀式的現象,卻令子孫感受到親切的血緣情份,而緬懷家族制度內外的悲喜和遭逢。

 

  (第三段)府城回憶的點滴

  自從祖父遺給我們家的房子遭政府拓寬道路而收去部分院地後,我對台南的印象就好像是洗去了一半。圓環附近的古厝歷經多代家傳,雖位於內巷,但鄰巷的大街拓烙季化亦奪去了原有靜謐安諧的特色。這或許正是古跡印象離恨我而去的緣故,同時從未深入府城生活景觀和民俗,不過幼年居宿並住返年夜飯等親情團聚的故鄉地。

  何以曾經是香火和地方戲劇遶旋的聚點,而如今卻連祖墳也不想去上燒?人文破壞及政策干預的混亂讓人念想所謂祖籍根本就是出生二字而已,沒什麼尊貴到要跟官員媲美輝煌家業背景的價值。嚴重的西化簡直是黑道強盜,更何況是文明的拆除和改建,有如冥婚排場一樣。

  價值觀念的調換,文化景緻的古老化,好比是融和正向和逆向的雙重性格都市。每次一回台南,原有的記憶就更迭了部分,以致安平古堡看似戰爭之墳塚。詛咒台南就如同詛咒台灣的歷史發源,還不是福佬亡魂的移植,為何書寫府城像似在管制城堡安全條例的禁忌一般,每間機構都是台北的翻版之碑。都市發展的陳腔濫調像街頭巷尾張貼的小電影海報、歌廳秀廣告,我只想去追蹤並歡光屬於古意彎弄拐巷內的閒話,和生活平凡的步調。

  遙記得走過延平郡王祠的鳳凰木道,內心似乎思索著大人家告訴我日據時代曾位神道教戒場的意義。對面那塊宗教古蹟裏埋藏的是怎麼樣的歷史精神或神明力量呢?不由得沈進心靈內幻想出來的影像中,試圖找尋人文情懷的痕跡,木斧和石磚的雕刻中漆彩民俗所容納的鑿生景觀,使觀望的信徒在歷史的生畏階前徘徊又認可。

  我並非是個絕對迷信的人,但深信緣份的終止足以令更好的宗教心自由擴發,超渡活者的意味是此生眷戀的截步,也是新境界的轉換,然而這對無權自我選擇的人真是好的嗎?佛法追薦死者是依慎終追遠的維持鬼界和平的立願而舉辦,倘若這塔婆的書立對象變成授戒者,那麼宗教本質立意必定走邪,形成生殺法權混亂地交換的恐怖現象。

  體悟到人性骯髒的環境,藏居各種生活的本願和謀存志向的趨使,輪迴中的記憶如何能往上嚮求更詳寂的層次?唯有保持命運靜止的修道空間,才能化時辰換算成的劫難,不再被累積的祖業壓力所惑。將要降雨的雷吒灰空中,凡人迎接震耳欲聾的懲罰,預感凌厲的業刑剛侵覆肉身與赤手空拳的反搏。也曾疑慮人生幸福受阻時陣,陷害者的良知何在,而著學習所有能取得抵抗力的賦權。在沈淪的過繼中執著於社會價值的追隨,竟慌忽地失落了溯根正緣的靈視,如今才趕忙折返歷史回顧的昔跡,劃清杜撰且盲目的認同,不再自轉汙瀰落拓中的立場糾紛中。

  吉祥自哀犬叫囂聲底煙吹而逝,了悟生死法願的相諦。還記得小學道中學期間,盛行錢仙卜卦的遊戲,我覺得這真是台灣教育界的悲哀,許多為了求問自己聯考能上那所學校而占靈,並依邪術迷信來祁想戀情是否順利。我也是受騙上當的成員之一,以前報紙上登刊的新聞也被拿來大肆討論。我心想倘若祖先的各種相關資料,能因此而調查得知,那麼原先誤用卦位而不能歸還所導致的『借佛力遭血厄』罪業,也就不致於這般無知地流行了,最重要的是能夠轉化迷信的信仰導引到正確的路徑上去。

  踏著尋根的理想,我考上了歷史系研究所,暑假期間跟著旅行團到中國大陸去觀光。出發之前,跑了好幾趟圖書館的輿圖室查勘祖籍舊厝的所在地,並繪製了一張文化考古的旅遊路線圖,希望在自由行程的部份能夠歷訪古蹟博物館的典藏。當時正值渭州媽祖海陸巡禮的宗教盛會,據說此行是為了捐香油錢給對岸某寺中被劈頭的佛尊,供作重建祇形和道觀交流的活動而籌備。

  藉著文化觀光之名義,我探訪了福建汀州府的舊址,親自臨幸歷史方位中豎立的遺跡。文明薪傳的精神雖永留人間,但人心若決心隔閡之,則將如盲棋陣式絕代而存在,任誰也無法揭示真正與古史交心絃動的記憶。惘然的是,儘管走過陽光浩憾下古色古香的磚瓦,那種時代的返途似乎對考察祖譜的致力於事無補。再怎麼認知或記載文現的創寫改譯,平劇記史的演出都只能反映後現代東方人心目中,遙想連思的〝文化憑弔〞之苦,所以許多雅興缺缺之人乾脆不去看或唱戲。

  

  〈第四段 搶鴻或搶孤〉

  這次觀光尋訪主要是為了勘察清朝台民宗教信仰的趨向,以及佛雕古董等文物海運的過程,特別是我的祖先自移民台灣的五個世輩拓闢第二故鄉的經辛。離開繁榮故鄉來台面臨那種遺世荒涼的情境,一切都得白手開墾,從福州到淡水,北上又南下的家族藕情,隨著宗嗣譜系的末社遷徙中,開出嶋嶼新文化天地的歷史格局。縱然地理狹隘,山水兩隔,血脈溶流的卻是回歸家業認遷的修厝的嚮往與渡,而過著唐山立足台灣的生活。

  旅行社放我們一天自由採購的空檔,我跟同隊的友人三五個商量好到汀州永定附近查探祖籍舊址,才發現祖先都是當清官的,而身為後輩眷屬的我除了深感榮焉,也預料此行所影響到往後對身世來由的研究興趣。回想高中時期的我被誤診為輕度語閉症,由於思慮過度而偏差沉溺在文學的理想和夢囈中,導致內心懷疑同學以權勢欺負逼侵,更甚者,政治也迫害著我吳姓家系望族勿作違令的記載和標榜。

  民俗和民族意識的認同問題,攪得我心思分裂,讀著史實綿亙如中國結樣式的旅遊路線,也閱覽著古城池方圍牆內的政亂和宗法危機。無論是哪個家族不也都受到歷史性遺傳精神病的長期騷擾嗎?於是很直截地將這個困擾推給心理醫生去處理,另一方面也求助於神明對個人因果的解析,以得到整個家族牌位的回向佛智功德,連帶地傳承與輪迴也平衡圓滿。

  直到有一天發現家祭壇位上的蔓陀羅墨寶遭同學調換竊走,我才開始珍識祖先牌位的意義。那手寫的諸天善神除了大日如來、阿彌陀佛、小龍女和愛染不動兩尊天王不見以外,祖宗追薦帳目上的一兩位男性祖先法明也沓逸無跡向。這不知是功德還是退轉(日連成宗教黴為八錐形框內繪了一座富士山),原先母親去華玉寺領用的本尊上頭似乎寫的是弘法大師而非龍樹菩薩。跟她提及卻得到「多慮胡說」的回答,我細想的結果認為,這也許係法力所具有的變字魔術吧!但我也領悟了不願庇佛離的哀傷。

  我將來預計專攻本土斷代史,在學習過程中也收集了不少歷代府長當官期間的史料,特別是台民在移居前獲准遷徙越海定居的申請手續。於是發現遷台的那世代,可能由於犯了文官之罪遭貶,兄弟同輩也都齊力合果多為開創新居而謀劃,骨子裏則忍辱隱怨地闢拓異鄉上與漢土魂牽夢憶的影像。族群認同的矛盾因緣著環境而差異的泉源,習尚治染地家國遠在的那種思鄉情袪與咎悵孤立感,卜向蒼天負荊謝罪是何故。

  走在古色古香的合院巷弄間,卻懷念起槴子花梢掩映的溫煦,此行雖往東方,但念頭裏皆是台灣本土式的吉利照拂。辦桌後高疊的桌椅、銀樓裏雕金花的紋式、神明牌幀前的紅壽桃電燈,文化的褲袋繫著兩地時空隔閡後的重聚,感覺竟如此相近有若並間淒厲的杜鵑。曾經受到鳥語花香的祝福,海岸兩峽拍打出血濃于水的浪嘩,但我現在卻只想快點返回物 富庶的台灣,划龍記憶那般地執著。

  島嶼獨立的聲浪猶如洄游沿岸的季風和魚產,政治的境涯本該由護鄰愛鄉開始,而利及國族效忠的大命題。我心根柢雖仍滯有些許民權歧視的階級淤腐,卻也很早就同化於平民主張,任由反派思想的省籍份子追就無聊的派系立宗、同鄉會、甚至利用政黨分化去區別歷史進香團員的可笑行為。幼時觀察祖父屢次被推舉為里鄰長的選舉活動,比起流罪的祖史,好強於現實福利的爭取的確是很重要的事。

  我的認知來自對徒手做年糕、紅包親情、米粽炮燭、幼孩捉玩具問職、辦家家酒等習俗的確立,也信仰著祖父虔誠地騎著腳踏車載我上街買菜,由祖母煮飯端盤供養祖先牌位、鮮菓貢佛的心意。成年後,面對紛亂在外來文化中的都會,竟痛苦地立誓不想長大成熟。這兒的雙面人好多啊,敵慨同仇的時代已被消費主流的瀰濫和愛憎給取代了,走竄的治安恐怖令人足不敢跨出,把門守得更緊。

  神州這般尬大,我仿如擴大成一隻望鄉的鯨,以巨大的想像回憶颱風中生靈莫敵的友情界諸多滄桑。我原先多麼害怕去相信黃種民遭棄於中央山脈四周的事實,由於對教科書信條的心生反抗,而再度恢復了重拾自信的身分認同,和台胞共同致力的成就──其實我只是在借助歷史研究步上未來主義破滅的路,心內顛覆了大乘中國的淵源,又見到本土黑剎神廟無燈現光陽的恐懼。老祖母泡水餵我喝的香灰吞不盡,祁佛招致業的落寞,我想自己大概是個天生雙重軟弱的人。

  握著相思豆,腕上掛著鈴佩結飾的手環,我們是處在漢族末流、心似碎琉璃的子民啊!幾番聞柱香打哈欠的折磨,歷遍外足侵略捍衛戰的清醒,傳承似枷鎖的壓力、內鬨或吵拼,無論如何也不能割斷生存覆轍的惡魔,從中有人偶而甦醒不自覺了、有人則淪墮逃家了,我則是悶著葫蘆硬是訴不清立場的中間派。何以台灣人這麼不勇於認識自己的民族責任,而把它當作不義的包袱、負擔,甚至於是砂石堆砌的反目成仇?我得好好地反省,從本科主修開始紮實地追溯宗族交錯的命脈,或許能查出諸多複雜礦藏中的金瓜岩。

  如今混生代步上折衷新史學觀點的路,菁英政治的智慧語教育立論的改革重疊了,卻未見完善和互補的福利。畢竟要歸納匯歧雜遝的昔人往事,還需要像系譜學分支立案的登記和詢察經驗才行,包括對縱橫學科方法的應用與組織。這趟旅行,想死了台灣米的純樸香味,卻也體會了米食民族性的生活禮俗與社會生存過程的息息相關;水田浮萍若霧煙,那波底孳有土生土長的益蟲,為增益稻禾而耕移賣力。

 

  〈第五段 天燈往生此岸之焚〉

  在火車站購買了一份共產社會印製的街引冊子,地圖的工本費看似極低廉,其實價值深邃不可企知如複線路析表。對異族或不懂門路的人而言,無疑是方位學上的救星。虛懷若各以枕戈待旦的態度,來面對不合理道路出現鬼門默移的意外,和錯雜歧路上陷設的導遊妄覺,猶如幼時校園裏流行的「捲紙尋寶」的圖遊戲。孤單的骨險路上,我想像著祖先亡靈在前方指引,教示我遵循佛道信仰累積功德,敞使祖業增光並超渡無依受苦的眷屬們。佛手如粽葉,竹狀牌位鞏粽起玄奘帽,塔婆與靈骨塔緜延成耀祖的景象。

  擺渡在風景域的世代旅人,編排著城邦內系脈紛凌的家族意識。台灣府城裏辦公的學府傳來朗朗古書的讀頌聲,近代古典私塾的觀念教化卻成為暴牙之音語,只因日據時代祖因輩上過的學堂,以洗腦的教材為輔。那像我們新世代把流行日文當作優越的文明來模仿,語言商業化的步調快驟,好比是手語和法印手勢的整合,列印在拷倍機上留下萬般變化的訊息。栓在我內心的失血的原住民文化,舞踏著農產豐收的喜悅歡慶,卻祇留得舞台演藝的掌聲,和赤足的痛刺。

  站在祖國的對岸思潮才洶湧澎湃起來,不覺憶起居安思危的教條無形中使台胞虧損了思鄉的尋訪權利,夢裏的文化走廊生 結炭。轟鬧的舞龍舞獅的截界陣央中,我返還幼時記寫的生活情況,即縱是囫圇吞棗的兒話,也吐露不少家貧艱辛的事實。在文化封閉下,字句裏擺明了愚傻誠真的本省人性格,也坦悟了生命挫折中的點滴苦樂與幸福悲離。(以下插入小學日記的全文)國小六年級時:

〈第 六段 屏風中的祖先古蹟〉

  紅布上繡的對聯,使我想起祖父每年都張貼並考問我的春聯,好像是子孫滿堂家業興旺的祝福賀喜之意。歷代前人的彼岸勿需後人來做客,因為時空斷層的記憶不容許招魂儀式的交流,人鬼交際的禍害絕對要避免。有些討債的祖先會阻擋親族現世的安穩,如果零落無族譜的家族,是根本查不出這樣績業因果的,故乾脆不去理會。

  據說五年前親戚們掃墓時,發現有不少家族的墳底四周泡滿了污泥和草根靡蟲,石牌上的刻字也被鑿敲得稀爛,這都是近代有人忿恨施以的破壞,不一定是多年失修風蝕之故。某代祖先(約二十一到二十三代之間)是以賣羊肉和米行為生的商人,位於市區的店面至今仍存,我也曾親訪數遍,看到那些高聳的木柱橫 ,似乎因為油煙和濕潮而黑垢壓光,事實上那些木頭是上好的質地素材挑選而來的,雖然佈上了灰塵朽味卻依舊具有歷史感和保存價值。也許它們在數十年以前曾留有漆色或裝飾的廣告圖案,如圓柱題字等的痕跡,只不過現在人遺忘了罷。

  幼時的我,坐著一張父親輩使用過的竹凳進餐,那把用藤條編織而成的矮椅子,在側擺的時候產生了一個特別為孩童坐姿而設計的凹櫃,當大人有事不能抱孩子時,就放在椅隙間非常安全。獨自遊戲或由長輩餵食的時刻,我都顯得很乖巧順從,直到上幼稚園使用坐姿的時候,我都能以惜物的心情珍視這張椅子,記得從門外搬回家去。正如每個人的成長過程是他本身專屬得記憶,任由旁人也拆奪不走一般,我因此而體會了介於新舊文化交替間的情感,既捨不得違背祖先耳提面命的宗法律條,也不想挨竹桿。

  近鄉情袪的心早已枯萎了,歷經三四種祖國意識型態的變遷和統治,我也在認同的邊緣打滾,鏟不平的思緒跟著千萬顆心願而起伏,愛國和愛鄉到底要怎麼表達呀!我曾有位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如今已切除關係斷絕約定不再往來,因為他的客家血緣而使我認識不少種族融合上的困難與互相了解容忍的難得。自小憨厚的我並不知道自己被許配給一名強盜性格的男孩,他也心存著重振家勢的豪氣千雲,只不過誤選了一條漆黑昧良的不歸路。

  父親原先是位靠關係服務於水利工程公司的督員,在監工的履歷中曾為政府建設公共設施。事業在高速公路計畫的巔峯,卻不明何故被調職到國外或外縣市,經過推辭才轉到其它企業去上班。因為祖父認為支身獨居在非陸工作,又不准攜家帶眷是不符合安土重遷的變卦,於是家庭經濟有一陣子因此而歇業拖垮。祖父母擔憂孫子沒飯吃的著急心情,也反映在訪廟求神的行為上面,於是決定先將預分的家產交給母親管理,由房租和其它財源來持家。

  在夜寢時分,幼稚的我聽著祖母說起與祖父相親的姻緣,卻百思不解得其解,何以每當她念舊口述往事時,廁所裏就出現一名吊死的女鬼,感應間我略悟,那是祖母在祭祖時不得解脫的心理負擔。守孀是件多麼痛苦的事啊!遠比出家為尼還不得精神上的平靜和自由,這位祖靈心中也一定默默依皈著某種能夠觀透生死的宗教,期待回向法緣的親近,即使是在淒寂哀怨的鬼界也現形若有所盼。我感受到一股股腹水混攪的患痛胃疼的毛病好似求生的本能復甦,一再地提醒自己切莫造業於世,謹守善道陰德之路。

  鷸蚌相爭而得利的漁翁,一旦投胎再世為程咬金或啣著金幣的麒麟,那祖產傳承之事豈為偷兒本領者所保護?台灣人容易去愛上國敵,或教育自己的子民忘記殖民的慘痛教訓,讓靈魂監禁在肉獄笞刑的韃鞭中窮兜圈子,也不肯解救胞民和自己。自由就順著祖父母勤儉持家的習慣生活著,記得台南厝家收藏一井古甕,用來儲存漏水和淨水沈殿之功能,以日據時期防止水電單位經常性地停水所需。祖父是電信局的公務員,畢生為政府效勞賣命,後來在晚年時期轉到市區的鐵路局上班,薪俸和退休金均明顯提高享祿。

  博覽群命的人是否比較敏睿,特別是透視命兀的玄理,無機的卦盤使亡命之徒也能趨避凶劫的突發。夫道無理,太極借氣候的災力鬼呼神號,心的廢墟疊聯,台灣這片蕃薯葉的命運屢遭外兵賊寇的逼攻創治,施轉手臂的蠻兵多番竊據而使文化流失。

〈第 七段 命盤若花似潼〉

  乾隆年間,十八祖攜眷到台南縣城,如今是四通八達的米字形馬路圓環,離河口不遠的地方定居下來。1732年清廷准許人民來台移居,1776年文武官獲准帶眷上任,我的直系祖先介於這法令之間舉家來台。十五世海穆公的第五子移居淡水社雙連坡,我猜大概為紅毛城附近,但是其後代已不可考。我家是長子傳承約四代之後才於十八代全家移民,長子上京在府城定居,次子上清則移往淡水,之後皆於台灣別世立墳,至今仍史蹟遺存,大都聚集在台南的某山區幽徑中,十五里範圍之內,供後輩子孫憑弔追喪。

  1874年日兵由島嶼最南端侵軍,到赤化台灣1895年之間,20~22代世祖已經遠離慈禧禍國殃民之政治,卻于割據年間受到子嗣招兵、或徵收民田、捐獻清幣(包括紙鈔、銅元)全數、許多家庭也夫喪子離或忙著更改職業與住區,往北發展。到了民國光復以後,清服和蓄髮已經稀有難覓,我想用日語舞文弄墨的文明洗腦,在我家也許未受到勒令影響,而葬墳時是否以物飾和銀兩陪葬,也不敢掘墓考究之。總之,台灣移民在滿清思想隔岸、日本文化軍閥極權和漢族志氣被欺壓之下,又有番民和外族洋人的覬覦,處境真是十分地孤立,有如一枝草一點露那般滄惶。

  皇民暴政雖嚴厲,但也有不少讀書人認同了新民主殖民的教育而去國留學,類武士的思維觀向來是台民所深懼的律令,警制體系的建立和日本教材的菁英式教學,本土學術和制度普遍地日式詮釋化。正如台灣人的無神主義思想表現在命盤哲學的信仰上,一旦外來文化勢力的入侵,雖然宿命改變仍因襲就有的迷信,不肯跨越民俗成見的模式,而把背叛者罵成漢奸。

  大正年間,龍銀貨幣大缺,祖父母節儉儲蓄,累積了許多甸重而如今泛著繡紅的大銀元,遺留給我父親當作傳家寶物。我的祖母的名字是浙江省一處縣名所取源而來,我猜想她可能也是清朝遷徙來台的族輩後嗣,祖父跟佛有緣篤信台灣道教,兩人的姻緣是雙方親長相好八字訂的親。結親之後住在祖先位於市區的獨幢小公寓中,很快地產下我的父親,他跟弟妹們相差很大的年齡,屬於五四運動那時出生的小孩,歷經日語教育、戰亂殖民統治和舊式兵役制度下的世代,母親也是與主流社會逆緣的一輩。

  

    第八段 眼界之房庫因緣

  他是個孤兒、國中生的戀情在公車上發生,因我長期自閉地拒絕,像隻水筆仔一樣地獨自寫作,他竊窺而暗戀,時以眼光和身體挑逗我,情書、觀察嗜好偏愛,他暱稱我荳荳,溝通交往受家人反對,而後大學時其相遇,他成了同志中的騙子,抽菸喝酒交女友,佯稱為我偷了各種家電和物件,因糾紛而絕交無緣了。牢中假釋出獄的相約,在速食店的桌角,如今成了死神的刀咒,他已被槍決刑亡了。復活的鬼月裏,再度聽見他開車返往家附近的哭聲,他說屢次想開車送我接我,如今,我才知道他把我的名字牌位放在靈堂裏要跟我冥婚,逼我守活寡,他於高中已因機車災禍而身亡,自從我進出鬼門關以來,床底下被母親壓放一張孿子符,他自鬼界出來作怪,約我夜間出巡與他相會,情人節固定在喜鵲橋下見面,我都錯過了。我現在想去日本當尼姑。

  曾在電影院、火車、交通旅線上,賓館裏尋覓他的音訊,甚至有回約在舊火車站而令我錯愕,原來他的現形、和隱身術都只是他原本不應短命的前途,我不禁後悔沒有搶救他的劫難,而我也有生殖和性交的恐懼,在輪迴生命路程中,我已扮演過寡婦(清朝地主之妻室)、泰國富家女(雙胞胎中被刺心暴斃者)、日本刺青黑道之女友(江戶時期)、革命黨亡夫之妻、理髮師的女友(遭勒斃埋屍)、跳海而死(因丈夫離棄)、金華夫人、流產被公婆害死的孕婦、等。命運的教訓記取令我害怕再次的悲劇,但只留一段刻骨的戀情,成為人鬼懸隔。高中時他舉家搬到屏東,全班同學繼續冷嘲熱諷於我的戀情,巨雷之後才發現他是帝釋无‧毒龍的千萬個分靈之一。愛看電影、打麻將。大學的民眾運動中有個攝影師很像他的附身,我追蹤他的下落,而把愛轉移到他身上去了。我目前是一位通靈的女士(三十歲左右),已出家幫人們解決問題,也把所有的緣份依鬼界之才筆隱寫記錄,好折優一些無法轉世投胎之輩。

  因緣的機密讓我的幸福終止了,在陽光大快變成空靈人的我,及時出家削髮以往迷路而旅行過的路線,皆屬隔世之環境,我的生命化作一座空城撩起笙絃和羽扇,香氛如屢。

  我勤奮向學的時期,以投稿和發表與他對話聯絡以心靈交流。藉由宗教遂發現胸前的烙痕是家庭所作的迫害,去醫院察明病歷卡,又發現保險被害和被迫賣淫的醜聞。在鐵路線上有以七爺八爺為首的警方追緝他的下落,取銷婚約之後,才發現他是祖先吳開盛的投胎轉世。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吳越戰爭對立中,守著祖先遺志的南越小王,割據破權後著五妃逃亡而殉死。

 

    金玉滿堂彼陣時(後記)

吳家真正金玉滿是在龍眼公那一輩份,吳鳳不是真的吳家人,而是鄭成功的手下將林鳳的神話,而后羿真的是吳姓,從族譜上就看得出來,此外從府城移民到淡水的吳氏後代,在北部跟林家大姓之族群起武哄而打群架械鬥,名為漳汀之戰,聽朋友說是在芝山巖附近發生的,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大概跟林家花園的勢力有關,不讓南派來北部討生活,而且也有母親口傳的方言之爭的衝突存在。後來有個吳家後裔在中國某朝代移居「吳國」,乃是日本的廣島地名之一,臨海,此為兩地文化交流的証據,然而其後代不再參與我族譜之簽記,反而更換姓氏去歸化東瀛,故史料至今不可考。鄭成功當時,漳州乃是福建之北河岸都市,所以子民直接由此出海口渡來台灣峽水萬華一帶,而南部河口的汀洲府是清朝皇帝加增建設的港都,所以因地緣之近直接航渡至府城定居,此段移民史乃是書中記載的實情。然而南部的發祥已久,比較富饒於地主借田給農人耕種的制度,所以比起淡水作為商業貿易的輸入口,有著更重要的(為自己自足的政策)政治地位和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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