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飄著炎涼的風,私塾的學員正在籌備上課前的儀式,
我穿著一襲金裝玉袍,挑選了大家都不要臨摹的武則天
範本,我的紙張不夠多,只好跟老師購買無框的宣紙,大
家都像找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一樣,認真地臨著手邊的
帖子,而我則是畫一些符號,像是咒語一般的鬼畫符,老師
將我的鎮紙一甩,全都歸回了文言秩序,連裱褙也一併做
好,我也知道在升天太子碑裡抄寫的女字旁,都是我的同
學的代號,是我前世帶來的奴僕們,老師不太喜歡我的狂
,於是放下了我的畫搖頭走掉,這樣的一個夢,究竟教導我
些許的女學思想,還是遵古重道的重要性呢?
我的努力終究盡付東流水,不管是書法的氣質還是能量
的收斂,我都失去了自信,江南煙雨中,我不相信墨汁的華
麗,卻信任宣紙的質樸,我擁有的是女書道家的毅力,再怎
麼的辛苦都要闖出一片天地.就算沒有皇上的御令,我還
是會選擇文書工作,因為我偏好此道的緣故,使得這一雙
手彷彿是降的大任,接受了樣的品行與道德,我更加地為
自己的志向鋪展更遠大的夢想,身為昭儀的我,想要被賦
予更加重要的職志,以期望在成道的路上有所成就.
一開始我只是對詩書禮樂有所涉獵,沒想到在宮殿裡凡
事都要應用到詩詞文藻,我覺得皇上老牛吃嫩草,但又敢
怒不敢言,只好給皇太子寫情信稍為療慰私情,太子知道
我的房裡到處都是父親給我買的或者是傳給我的詩書,
我手不釋卷到了晨昏不定的地步,所以我所引用的典故
沒人知曉,我是在考驗皇太子的程度.有時候我會抄錄一
些零零落落的詩句,像似寫俳句的情調,以勾引太子的心.
為了爭寵,我曾經向皇上要求賜予印章,一個一個珍惜地
擺在抽屜中的珠寶箱裡,盒子裝的是我受到寵幸後的紀
念品,這是我用以消遣和運用的寶貴物品,也是皇族的象
徵,除了我的丫環以外沒人知道這則秘密.
雖然我讀過書譜,然而我的字跡還是像在海上飛翔一樣,
我的溫柔性質中挾柔腸寸斷的質地,自從先皇去世我進
入佛寺以後,就不斷地練字以求得心理的平靜,抄寫的大
多是佛經,或者是我自創的佛謁,我的虔誠到了某個程度
,幾乎是走火入魔,連字都遼草得自己認不出來,師姑說
要盡量抄寫楷書體,但我根本沒有那個心情.直到我發願
向佛祖說要東山再起,我才順利脫離了佛寺再度入宮去.
我陪皇太子在練字,他的字跡俊逸清秀,但是我建議他寫
的再小一點,可能會更美,他二話不說就把紙張撕破,我
在破掉的宣紙上面寫著一個批評的成語,然後把紙拋到
空中去,紙張竟然變成一縷拋不盡的絲綢,是紫色的一直
綿延到我的手中,自動地折疊為一方美麗的緞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