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8 14:28:02吳菀菱

之六

<6>陽具林立和髮妻鬱結
白棋皇后象徵、光明、童貞、婦節、純潔、道德等人格特質,而遭狂風聒走的頭巾則代表長久箝制婦德的壓抑受到解放,愛麗思(貞節的維護者)拾起絲巾想替皇后戴上卻受到拒絕。白棋皇后在拋棄傳統形象的德行標準之後,奔走疾如風,似乎所有的束縛均不復存在。然則她口中喃喃唸頌的〝奶油麵包〞一辭,含有破解父權文化夾殺女性特質發展保守時代的咒語作用,暗示婦女在擺脫夾心麵包及花瓶形象之後,對於如何重建新的價值標準以迎接女權上揚的世代,一般性仍舊無所適從。皇后頭髮上雜亂無章的髮夾,即為眾家紛歧的主張各立派別的現象,在難於整飭統合的情況下,只好放任其自由發展。
皇后拒斥愛麗思為其服侍卻又想將她收編為女僕,愛麗思自覺階位受到掌權勢力的貶低與打壓,於是堅決反抗。實則皇后欲藉由母權身教解放愛麗思的保守思想與行為規範,試圖戒除她腦中殘餘的奴役根性,將她改造為獨立自主的新女性,但是愛麗思另有主見,並且出於處女情結的內心糾葛,以及排斥女同性戀異端行徑的心結,她毅然決然地否決特權的賞賜,其繼續與皇后辯駁的立場,則屬堅決擁護父權體制的標準,認為女性應當嚴守分際維持規矩的形象,不可踰越過界。
就皇后而言,經歷過婚姻的婦女心境自然截然不同,按照傳統風俗,已婚婦女欖起髮髻是一種習尚,除了具有良家婦女識別作用之外,還能維繫固有階級生產分職的穩固型態。家庭主婦一旦發覺,家職其實對於女性成長發展是一大阻礙之後,對於久居家中伸展不開的鬱結,正如同居后位卻受制於王權的失蹤不在身邊,無法施治新政的皇后處境,均屬對於現況矛盾狀態的憂慮心結。皇后的手指傷勢(象徵陽具主義的衰頹)與糟髮糾結(代表不安婦職的女性)之間的對照,實質上暗喻兩性婚姻的衝突與性慾生活不相諧調的混亂狀況,也顯現出陽萎王權與冷感后權執政下,政策中空之危機。
其次,在此章節結尾時,皇后親自整理再次落下的髮飾,隨後從容地離去。資本主義本資上為將女性妝扮成符合男性慾求形象的粉飾工業,頭巾的墜落象徵晚期資本主義(即後現代主義的本質之一)無法應付日新月異的文化轉型現象。而皇后身處濃密樹林(父系統治強權構成的政治氛圍)之中頗有怨辭,雖然其預知政令之秉賦實屬於權力控制下的斷言,她仍自知權限小於國王,故而感嘆身陷「棋格政治」的樹林中施展不開來之苦。
即使如此,她對於愛麗思仍具有足夠的掌握能力,她舉出年齡以示威嚴,(樹木的年輪是堆積多年的營養輸送層)暗示著歷練閱歷與資歷等實質條件,想藉此壓制愛麗思僭越的反動企圖。而宣誓未來會更好的反諷說辭(矛盾的樂觀受到非理智的威脅),則屬安撫政策的一貫作風,內含諷刺的口吻在尖銳音調的輔助下,愈見皇后專擅專霸的執政走向,受到陰莖中心主義環繞的孤立地位與政治危機。
關於粉飾工業發達的後期資本階段中,婦女解放路徑的議題,筆者想引述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者貝瑞特。米歇爾在〈當今的婦女壓迫〉一書中第八章內作的結論。她指出,當今資本主社會下,資本主義對於婦女形象的預設與支配,對女性性格造成不當的壓迫。尤其是資本家企圖運用婦女勞動力,降低生產成本,提供廉價而具彈性化勞動力的已婚娘子軍之作法,無非是剝削女工薪資的不公勞資法。這些女性勞役的身份,主要設定於依靠男性持家,以零工輔助家計為目的的婦孺(包括女童工)身上。她並抨擊當前資本主義階段,社會主義社會以及當今資本主義衝突發展之下,各種階層的婦女受到男性壓迫及扭曲的境遇,並為之申訴。
著者並質疑家庭形式造成婦女依賴性格的弊端,對於資本家生產連線上有效率的勞動再生產體系而言,家庭並非唯一可能的形式。婚姻制度屬於歷史上男性與女性之間,以及勞動階級和中產階級之間鬥爭下的產物。並且,她指出"再生產'的論點,只能在非常機械化的情況下,用來處理複雜的性別意識型態架構,正如它已於資本主義中發展的模式。藉由性愛領域和性別文化再現的反思模式,可引出雄性/雌性階層的生產及再生產的需求,並分析尚未被發掘與指陳的事實。
此外,婦女依賴的模式在資本主義的生產連線中,薪資勞力分工以及酬庸與家庭勞動力之間的歷史意義早已崩解。婦女的壓迫現況,亦即不被資本主義建設邏輯預設的本質現象,在目前資本主義社會的形式中,對於生產模式正進行的再生產而言,變得愈形重要。因此,婦女受到壓迫的事實,雖然不是資本主義功能作用下的必然產物,卻也在今日資本主義生產與再生產的關聯之中取得了物質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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