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26 17:04:59魚鱗

嫉妒足以摧毀生命

這一篇悼文,紀念一株早逝的鳳梨花。

「嫉妒」是人類邪惡心理層面最高級的具體表現。誰沒嫉妒過?男人因為自己的女人和其他人男人打情罵俏而吃醋,女人因為自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眉來眼去而打翻醋罈子,哥哥因為新生的弟弟搶去父母的注意而對小嬰孩施以偷捏的手段,而我不知道的是,原來狗也會吃醋!

身為母親的驕傲,就是一種被需求、被依靠的滿足感。

阿胖,一隻父不詳的野種柴犬,是我的愛犬,也是我把屎把尿拉拔長大的孩子,因此我常戲稱牠是我的「小犬」。因為渴望擁有一條自己的狗的慾望已經十多年了,所以我強烈的向張媽媽提出嚴重抗議:「不可以再趁我不在家時,偷偷將狗逐出家門」,阿胖才得以留在張家。

從阿胖到家裡第一天,我就對這個小傢伙充滿無限的愛與好奇。

第一,怎麼會有一隻已經滿足月的幼犬這麼沒精神、體力這麼差,走路不但搖搖晃晃的,還每走兩三步就會肚皮貼地、四肢伸張成大字型趴在地上睡覺。
原來,狗也會暈車。當時阿胖可是一路顛簸地從土城被運送到板橋,路途雖不遠,但對一隻才剛滿月的幼犬來說,卻是一段不短的路程,牠才剛離開母犬的護佑,就開始了一趟未知的行程。

第二,怎麼牠的身上有這麼多跳蚤?當我將牠捧在懷裡時,那些沒家教的跳蚤就一隻隻從阿胖身上跳出,在我眼前表演著跳高的戲碼。
原來,這都要怪罪柴犬媽媽,牠是一隻成天喜歡往外跑的家犬,卻誤入歧途懷了野種,除了帶回滿身的跳蚤,也懷了野種。當然從阿胖一出生,跳蚤就成為柴犬媽媽給牠的第一份『禮物』囉。我怎麼能允許那些沒家教的跳蚤也到我家肆虐呢?當然是一週內就將那些害蟲們完全撲殺。

第三,怎麼會有這麼胖的狗?也才一個月大的年紀,體重卻已經是相同犬種的兩倍重!
關於這一點,其實至今仍沒有找出原因,但猜應該是和遺傳有關,那一隻播種又不負責的狗爸爸體型應該不小吧!也因為牠太胖的原因,所以取名「阿胖」。但是為了牠的健康著想,我已經在牠滿周歲時,勵行減肥工程,才重塑出牠如今英挺俊秀的體型。

第四,狗都是這麼黏人嗎?我走到哪牠就跟到哪,我睡覺牠一定得跟我到房間裡,還一定要睡在我的牛仔褲上!
原來,因為太寵愛阿胖,捨不得將牠獨自留在狗籠內,所以我成天抱著牠。那一陣子,我的衣服上應該有濃濃的奶香狗味吧!因為房間地上剛好放著一條牛仔褲,所以牠理所當然地將牛仔褲當成我,直接睡在牛仔褲上長達一個月。一個月後,阿胖正式進駐屬於牠自己的大狗籠。至於那條牛仔褲,當然是隨牠進了狗龍囉!

剛開始,我以為牠會是我的全部,後來才發覺,原來我是牠的世界。

在阿胖來到張家之前,我已經在陽台種了許多的花草,年幼的阿胖和那些花草們倒也和平相處,只是會在每個花盆旁撒尿---雖然沒有學習的對象,但犬隻的天性地域觀,讓牠一定要在所有的花盆上點名做記號。

嫉妒,足以殘害生命。

當阿胖將近一歲時,因為過年節慶,所以我應景地買了一盆鳳梨花擺設。過完年後,鳳梨花就被搬到陽台曬太陽。因為擔心新花盆會被阿胖撒尿侵襲,所以特別將花放在花園的角落,以阻擋阿胖接近。
後來發覺,自己犯了天下母親會犯的錯誤---低估了孩子的複雜心理,我太不瞭解愛犬的狗習性了。阿胖的侵襲對象不是花盆,是那一株鳳梨花。
在將鳳梨花移至陽台兩週後,我預備將鳳梨花再搬進室內時,卻發覺鳳梨花早已體無完膚,成了一株只留有兩片葉子的「殘花敗柳」。棘手摧花的兇手當然是阿胖,牠不但設法匍匐前進、鑽過我設下的障礙物,將花盆四周撒滿尿,更將鳳梨花當成假想敵,咬嚙得體無完膚。
我想,對阿胖而言,那一盆花不是牠從小就認得的植物朋友,而是侵入牠領域的侵略者,更因為我會為了要保護鳳梨花而將牠關在籠內,所以牠不得不採取最激烈的報復手段。阿胖若是會說話,牠那一次的任務應該取名為:「不計一切摧毀鳳梨花」。

當發現新來的盆栽一一慘遭毒手後,當然免不了會是一陣鞭打伺候,但是阿胖依然我行我素,完全無懼於我重重舉起輕輕落下的鞭子。

往後,凡是新來到的盆栽都會被阿胖以相同的手法對待,情況持續幾年後,直到阿胖成了四歲的成犬,情況才略為改善,換算牠當時的年紀應該是人類的卅二歲,可能是心智已趨成熟了吧。

如今,阿胖也老了,牠只會對偶爾出現偷襲牠飼料的麻雀狂吠,相信牠的嫉妒心仍在,如今只是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