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13 09:53:41讀.冊.人

大雪閱讀:朗恩.瑞許《惡女心計》

 

大雪閱讀:朗恩.瑞許《惡女心計》
書名
:《惡女心計》Serena
作者:朗恩.瑞許Ron Rash
1953年生於美國南卡羅萊納州 切斯特,畢業於Gardner–Webb大學。著名詩人、小說家,曾獲歐康納短篇小說獎(Frank O'Connor Award)、歐亨利文學獎(O. Henry Prize)等,現任教於西卡羅萊納大學,擔任阿帕拉契山文化研究的派瑞斯講座特別教授。

譯者:尤傳莉
生於台中,東吳大學經濟系畢業。著有《台灣當代美術大系:政治、權力》,譯有《達文西密碼》、《天使與魔鬼》、《雨的祈禱》、《伺機下手的賊》、《親愛的臥底經濟學家》、《依然美麗》、《骸骨花園》等小說與非小說多種。

內容介紹:
上一秒,纏綿;
下一秒,背叛。
幸福劇本背後的驚悚佈局……
《瞞天殺機》電影書衣經典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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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流社會進入荒原,開拓自己的領土,
男人的權力核心、致命的幽黯密林,
對她而言,都是能夠馴服的目標──
因為她的聰慧、冷血,以及深謀遠慮的無盡野心。
1929年大蕭條時期,野心勃勃的木材大亨潘柏頓(布萊德利庫柏飾)帶著新婚妻子瑟琳娜(珍妮佛勞倫斯飾),來到北卡羅萊納山間經營木材生意。美麗的瑟 琳娜負責公司實際營運,不但率領工人進行伐木作業,訓練獵鷹撲殺危及人員安全的凶猛毒蛇,甚至一舉擊斃攻擊丈夫的壯碩灰熊。她比丈夫更有企圖心,更有不同 凡響的視野,但她卻懷孕難產,注定一輩子無法生育。而瑟琳娜得知丈夫在婚前便與女僕生了一個兒子,更懷疑他一直在保護與那個女人建立的家庭,夫妻的生活開 始分崩離析。為了拓展自己心目中的遠大事業王國,瑟琳娜決心鏟除所有不利因素,透過行賄、威脅,或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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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第一章
在波士頓待了三個月,結算完父親的遺產後,潘柏頓回到北卡羅萊納州的山區時,火車站月台上等待他的人群中,有個肚裡懷了他孩子的年輕姑娘。旁邊陪著的是她父親,破舊的及膝長大衣裡藏了一把鮑伊刀,當天早上才認真磨利了,好用來插進潘柏頓的心臟最深處。
 
火 車顫抖著停下了,服務員大喊「韋恩鎮」。潘柏頓望向窗外,看到月台上有他的兩個合夥人,都穿了西裝,要來見他才新婚兩天的妻子--這是他待在波士頓期間的 意外收穫。向來時髦的布坎南給小鬍子上了蠟,頭上也抹了髮油,半統靴擦得亮晶晶,白色棉質的正式襯衫燙得筆挺。老邁的威爾基則一如往常,戴了一頂灰色的費 多拉氈帽,以保護他的禿頂免受日曬。他的懷錶鏈上有個普林斯頓大學優等生榮譽會的金色徽章,胸部口袋裡塞著藍色的絲手帕。
 
潘柏頓打開懷錶的金色錶蓋,發現火車準時抵達,一分不差。他轉向正在小睡的新婚妻子瑟琳娜。她昨天夜裡睡得特別不好,他兩度被她的翻跳和拳打腳踢給鬧醒,最後她才終於又沉沉睡去。這會兒他輕吻她的雙唇,她醒了。
 
「這裡不是度蜜月的最佳地點。」
「已經很好了,」瑟琳娜說,靠在他的肩頭。「我們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潘柏頓嗅著她身上清新的爽身粉香味,想到今天上午稍早時,自己不光是聞到,還在她肌膚上嚐到那種新鮮的滋味。走道上有個腳伕走過來,一邊吹著口哨,潘柏頓聽不出吹的是什麼歌。他的目光又轉向車窗外。
 
哈 蒙和他女兒等在售票亭旁,哈蒙無精打采地靠在栗木牆板上。潘柏頓忽然想到,這一帶山區的男人很少挺直站著。他們會靠在樹上,或牆上,就是任何可以靠的東 西。要是沒東西可以靠,他們就蹲著,臀部壓著腳跟後頭。哈蒙手裡拿著一個一品脫容量的廣口瓶,裡頭裝的液體已經沒剩幾滴。他女兒坐在長椅上,抬頭挺胸的姿 態讓她懷孕的身形更明顯。潘柏頓不記得她的名字了,他並不意外看到他們,也不意外那個姑娘懷了孩子。他的孩子,他和瑟琳娜離開波士頓的前一夜,便已得知了 此事。亞伯.哈蒙說要找你算帳,有關他女兒的那筆帳,布坎南打電話來時這麼說。那可能是酒後的氣話,但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
「有些當地人也來歡迎我們了。」潘柏頓跟新婚妻子說。
「跟我們預料的一樣,」瑟琳娜說。
她右手歇在他手腕上片刻,潘 柏頓感覺到她手掌上接近指根處的厚繭,手上的婚戒是一個樸素的金戒指,上頭沒有鑽石。他戴的婚戒也完全一樣,只是戒圍比較大。潘柏頓站起來,把頭頂上方行 李架上的兩個手提旅行袋拿下來,交給腳伕。那腳伕後退幾步,然後跟在潘柏頓夫婦後頭走出車廂門,下了階梯,來到月台上。車廂和木板鋪的月台之間有兩呎寬的 空隙。
 
瑟琳娜沒扶他的手,自己跨上了月台。
布坎南先截住潘柏頓的目光,警告地朝哈蒙父女點了個頭,才很正式地對著瑟 琳娜微微彎腰致意。威爾基則脫下了帽子。身高一七五公分的瑟琳娜比這兩個男人都高,但潘柏頓知道,讓布坎南和威爾基看了很驚訝的,並不是她的身高--她一 身褲裝和馬靴,而非連身裙和鐘型女帽,曬黑的皮膚會讓人誤以為她出身卑微,嘴唇和臉頰都沒塗胭脂,一頭濃密的金髮剪成短短的鮑伯頭,非常女性化,但也非常 樸素。
 
瑟琳娜走向威爾基,伸出一隻手。儘管威爾基已經七十歲,年齡是瑟琳娜的兩倍不止,但他瞪著瑟琳娜的模樣像個發愣的學童,帽子緊貼著胸骨,好像要遮掩自己被迷住的心。
 
「想必你是威爾基了。」
「沒錯,沒錯,就是我。」威爾基結結巴巴地說。
「我是瑟琳娜.潘柏頓。」她說,手還伸在那裡。
威爾基拿著帽子手忙腳亂了一會兒,才騰出右手跟瑟琳娜握。
「那你就是布坎南了。」瑟琳娜說,轉向另一個合夥人。「對吧?」
「沒錯。」
布坎南笨拙地把她伸出的手整個包在手裡。
瑟琳娜微笑。「您不曉得應該怎麼握手才適當嗎,布坎南先生?」
潘 柏頓充滿興味地看著布坎南修正手勢握了,又趕緊縮回手。波士頓木材公司開始在這片山區營運那年,布坎南的太太只來過一次,穿了一件粉紅色塔夫綢長禮服,還 沒踏上韋恩鎮的街道、走進她丈夫的屋子裡,就已經弄髒了。她只待了一夜,次日就搭早晨的火車離開。現在布坎南和他太太每個月在里其蒙會合一次,共度週末 --布坎南夫人最遠只肯到里其蒙。
 
至於威爾基的太太,則從來不肯離開波士頓。
潘柏頓的兩位合夥人看起來都不打算再說話了。他們的雙眼轉到瑟琳娜穿的皮馬褲、米色牛津襯衫,還有腳上的黑靴子。從瑟琳娜合宜的談吐和端莊的姿態,可以確定她跟這兩位男士的太太一樣,都曾就讀於新英格地區的女子社交學校。但瑟琳娜其實在科羅拉多州出生、長大,住到十六歲。
 
她父親生前經營木材生意,從小就教導女兒握手要堅定、看男人要直視眼睛,以及騎馬和射擊。她是在父母都過世後,才搬到東部的。
那個腳伕把手提袋放在月台上,然後走回行李車廂,去搬瑟琳娜的大型梳妝衣物箱和潘柏頓那個小一點的平頂行李箱。
「坎波應該把那匹阿拉伯馬送回營地了吧。」潘柏頓說。
「是啊,」布坎南回答,「不過小馮恩差點被折騰死了。那匹馬不光是個子大,而且雖然閹割了,還是精力旺盛,就像一般說的『雄風不減』。」
「營地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嗎?」潘柏頓問。
「沒有嚴重的問題,」布坎南說。「一個工人在月桂溪發現了山貓的腳印,以為是山獅的。有幾個人就不肯上去那兒,直到蓋勒威去確認是山貓才解決。」
「山獅,」瑟琳娜說,「在這一帶很常見嗎?」
「一點也不常見,潘柏頓夫人,」威爾基安慰地回答。「我很樂意告訴你,這個州的最後一隻山獅,在一九二○年就被獵殺了。」
「不過本地人相信,還有一隻沒死。」布坎南說。「有一些關於牠的傳說,工人都聽說過,不光說牠很大,還提到牠身上的顏色,從黃褐色到漆黑都有。我很慶幸那些都只是傳說,不過你丈夫可不這麼想。他希望真有那隻山獅,好讓他去獵殺。」
「那是在他的婚禮之前,」威爾基指出。「現在潘柏頓有家室了,我相信他會放棄獵獅,改去從事其他比較不危險的娛樂。」
「我希望他去追他的獅子,要是他放棄了,我倒是會很失望呢。」瑟琳娜說,身子稍微轉了一下,同時對著潘柏頓和他兩個合夥人說。「潘柏頓是個不怕挑戰的人,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嫁給他。」
瑟琳娜暫停一下,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也是為什麼他會娶我。」
腳伕把第二個行李箱放在月台上。潘柏頓給了他兩毛五後打發掉他。瑟琳娜掉轉視線,望向那對父女,他們現在一起坐在長椅上,機警又沉默,像是等著上舞台的演員。
 
「這兩位我不認識,」瑟琳娜說。
那個女兒依然一臉怏然盯著瑟琳娜。開口的是父親,咬字很含糊。
「我要談的事情跟你無關。是跟站在你旁邊的那位有關。」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瑟琳娜說,「而且我的事也就是他的事。」
哈蒙朝他女兒的腹部點了個頭,然後又轉過頭來對著瑟琳娜。
「這件事例外,是在你來之前就發生了。」
「你在暗示她懷了我丈夫的孩子。」
「我可沒暗示什麼。」哈蒙說。
「那麼你很幸運,」瑟琳娜跟哈蒙說。「你可沒法幫她找到更好的傳宗接代對象了,看她肚子那麼大就曉得。」
瑟琳娜目光轉向那個女兒,朝著她說話。
「不過你也只能跟他生這個了。現在有了我,往後他只會跟我生兒育女。」
哈 蒙挺直身子,大衣下襬揚起了一下,讓潘柏頓瞥見鮑伊刀的珍珠白刀柄。他很納悶,哈蒙這種粗人怎麼會有如此精緻的武器。或許是賭撲克的戰利品,或是比較富有 的祖先留下來的傳家寶。火車站站長的臉在玻璃隔板後頭出現,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又消失了。幾個身材瘦削的山區居民站在月台旁一棟畜舍裡,他們全都是波士頓 木材公司的員工,此時面無表情地看著月台上的這場衝突。
 
其中一個是姓坎波的總監工,他份內的職責之一,就是擔任工人和老闆之間的溝通管 道。坎波在營地總是穿著灰色青年布襯衫和燈心絨長褲,今天下午他卻跟其他人一樣,穿著吊帶工作褲。今天是星期天,潘柏頓這才恍然大悟,一時間覺得有點茫 然。他想不起上次看日曆是什麼時候了。在波士頓跟瑟琳娜在一起時,時間似乎都局限於錶面和上頭的指針--他只意識到過了幾小時和幾分鐘,沒法轉換成幾天。 但幾天、幾個月過去了,哈蒙家姑娘隆起的肚子也愈來愈明顯了。
 
哈蒙生著雀斑的一雙大手抓住長椅邊緣,身體稍微前傾,藍色的雙眼瞪著潘柏頓。
「爹,我們回家吧。」哈蒙的女兒說,一手放在他手上。
他甩開女兒的手,彷彿那是一隻討厭的蒼蠅,然後站起來,搖晃了一下。
「你們兩個都該死,」哈蒙說,朝潘柏頓夫婦走了一步。
他敞開大衣,從皮革刀鞘裡抽出那把鮑伊刀。傍晚的陽光照在刀刃上,剎那間,哈蒙手裡彷彿握著一朵發亮的火焰。潘柏頓望著哈蒙的女兒,她雙手放在腹部,好像要保護未出生的孩子,避開即將發生的狀況。
 
「帶你父親回家吧。」潘柏頓告訴她。
爹,求求你。」那個女兒說。
「去找麥道爾警長來。」布坎南朝那些在畜舍裡看熱鬧的男人們喊。一個叫史耐普的領班趕緊照辦,他沒走向法院,而是朝警長住的那棟旅舍走去。其他人都沒動。布坎南舉步,想走到兩個人之間,但哈蒙揮著刀把他趕走。
 
「我們現在就來解決這件事,」哈蒙咆哮說。
「他說得沒錯,」瑟琳娜說。「潘柏頓,拔出你的刀子,現在就把事情解決了吧。」
哈蒙走向前,微微搖晃著逼近潘柏頓。
「你最好聽她的話。」哈蒙說,又往前走一步。「因為我們今天得分出個你死我活。」
潘 柏頓彎腰打開他的小牛皮行李袋,抓出瑟琳娜送他的結婚禮物。他抽出刀鞘中那把獵刀,麋鹿骨刀柄牢牢抓在掌心,那種粗糙的表面讓他更容易握緊。有那麼一會 兒,潘柏頓容許自己恣意欣賞一把製作精良的武器,刀子感覺上平衡而堅硬,刀刃、刀柄的握感,完全就像他在哈佛學院擊劍時所用的那把重劍。他脫下外套,搭在 行李袋上。
 
哈蒙又前進一步,兩人相距不到一碼了。他刀子一直舉著,指向天空,而潘柏頓知道,不論是酒醉或清醒,哈蒙都沒有太多用刀打鬥 的經驗。他的刀子對空亂砍,菸草燻黃的牙齒緊咬著,脖子上的血管像繃緊的牽索。潘柏頓的刀子則始終放低且靠近身側。他聞到哈蒙呼吸中的私釀酒氣息,一股刺 鼻的油膩臭味,像煤油。
 
哈蒙往前刺,潘柏頓抬起左臂。那把鮑伊刀成弧線劃過空氣,中途停下,因為持刀的前臂被潘柏頓的手臂擋住了。哈蒙 扭著手往下,鮑伊刀劃過潘柏頓的手臂。潘柏頓走完最後一步,鋼製刀刃放平探入哈蒙的大衣,刺穿襯衫,插進哈蒙左髖骨上方的柔軟腹內。潘柏頓另一隻手抓住哈 蒙的肩膀以保持平衡,刀子迅速在他腹部拉出一道有如微笑的弧形口子。一顆雪松木鈕釦從哈蒙染血的白襯衫上繃開,掉在木板月台,旋轉片刻之後停下。
 
然後隨著輕輕一個吸吮聲,潘柏頓抽回刀子。有好一會兒,都看不到血。
哈 蒙的鮑伊刀嘩啦一聲掉在月台上。他像是試圖要把引到這個結果的每一步撤回般,雙手摀著肚子緩緩後退,接著垮坐在長椅上。他抬起兩手,看看損傷,腸子流到膝 上,像是一堆散落的灰色繩索。哈蒙盯著自己的肚腸,好像是要進一步確認自己的厄運。他最後一次抬起頭,往後靠在車站辦公室的牆板上。當他的藍色眼珠逐漸黯 淡下來時,潘柏頓別開目光。

此時瑟琳娜走到丈夫身邊。
「你的手臂。」她說。
潘柏頓看到自己的府綢襯衫在手肘下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染黑了藍色布料。瑟琳娜解開銀色袖釦,捲起那隻袖子,檢查他前臂的傷口。
「不必縫,」她說,「只要擦碘酒,再包紮一下就行了。」
潘柏頓點點頭。他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於是當布坎南憂心的臉湊近時--修剪整齊的黑色小鬍子夾在窄而尖的鼻子和小嘴之間,圓圓的淡綠色眼珠看起來總像是有點驚訝似的--感覺上彷彿同時又鮮明又遙遠。潘柏頓深呼吸幾口,希望先鎮定下來再說話。
 
瑟琳娜撿起那把鮑伊刀,走向哈蒙的女兒,她正躬身察看父親,雙手捧著那張茫然的臉湊近自己,好像還可以傳達什麼給他。淚水滑下她的雙頰,但她沒發出聲音。
 
「收著吧,」瑟琳娜說,握著那把刀的刀刃。「照理說,這把刀是屬於我丈夫的。這是把好刀,可以賣個好價錢。換了我就會。」她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賣掉。小孩出生時,這筆錢會有幫助的。從我丈夫和我這邊,你就別想再得到其他的了。」
哈 蒙的女兒瞪著瑟琳娜,但沒有伸出手接那把刀。瑟琳娜把刀放在長椅上,走回月台另一頭,站在潘柏頓旁邊。除了坎波正走向月台外,靠在畜舍圍欄上的那幾個人都 沒動。潘柏頓很高興他們在場,因為這麼一來,剛剛發生的事至少會產生一些好處。去年春天鋪設鐵路時,工人們都已經曉得潘柏頓身體跟他們任何人一樣強壯。現 在他們更明白他有本事殺人,還親眼看到了。他們會更尊敬他,也會尊敬瑟琳娜。他調回目光,望著瑟琳娜的灰色眼珠。
 
「我們去營地吧。」潘柏頓說。
馮恩把碘酒和紗布送來後,瑟琳娜坐在床上,解開潘柏頓的襯衫釦子,取下他插在皮帶裡的武器。她把刀子抽出刀鞘,檢視刀刃上的血跡,放在床頭桌上,然後打開碘酒瓶蓋。
 
「那樣打架是什麼感覺?我是指用刀子。那就像是擊劍或……更親近嗎?」
潘柏頓努力思索,要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
「不曉得,」最後他終於說,「只不過感覺上完全真實,卻又同時完全不真實。」
瑟琳娜把他的手臂抓得更緊,但聲音變得柔和。
「會有點刺痛,」她說,慢慢將赤褐色的液體倒在傷口上。「害你在波士頓惡名昭彰的那場架,當時用刀子的感覺,也跟今天這場一樣嗎?」
「其實呢,在波士頓的那場是用啤酒杯。」潘柏頓回答。「那場比較像是酒吧混戰裡的一樁意外。」
「我聽說是動了刀子。」瑟琳娜說。「而且被害人死了,感覺上一點也不像是意外。」
瑟琳娜暫停下來,把流出傷口的碘酒擦掉,潘柏頓覺得瑟琳娜的口氣有點失望,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
「不過這次呢,很難說是意外,」瑟琳娜說。「縱然一死,我手中也將緊握著劍。」
「恐怕我不曉得這句話的典故,」潘柏頓說。「我不像你那麼有學問。」
「無所謂。用你這種方式體會格言,要比靠讀書好太多了。」
瑟琳娜從木軸上拉開紗布時,潘柏頓露出微笑。
「誰曉得呢?」他輕鬆地說。「在這麼原始的地方,我想動刀的應該不限於男性。你可能也會跟哪個喘粗氣的潑婦打架,用跟我同樣的方式體會。」
「我很願意,」瑟琳娜說,口氣很鄭重。「即使只為了體驗你今天的感覺。這就是我想要的,體驗你所經歷的一切。」
潘 柏頓看著瑟琳娜用紗布繞著他的手臂,愈纏愈厚,前面幾層還有碘酒滲出來,然後就被吸乾了。他想起一個月前在波士頓後灣區的那場晚宴,當時女主人婁爾夫人來 到他面前。有一位小姐想認識你,潘柏頓先生。那位夫人說。不過我要先提醒你。她把波士頓的其他單身漢都給嚇跑了。潘柏頓還記得,當時他向那位夫人保證,他 可不是容易被嚇住的人,因此她或許也該提醒那位小姐有關他的狀況。婁爾夫人指出,潘柏頓的說法很公平,在他的微笑中,她挽住他的前臂。那我們就去見她吧。 別忘了我警告過你,而且也警告過她了。
 
「好了,」瑟琳娜包紮完畢後說。「過個三天,應該就會好了。」
瑟琳娜拿了那把刀到廚房,用布和水清洗刀刃。她擦乾刀子,回到後側房間。
「明天我會用磨刀石把刀子磨利,」瑟琳娜說,把刀放在床頭桌上。「這把刀子就該配上你這樣的男人;而且要讓人用一輩子。」
「同時還能延長你的生命,」潘柏頓說,「這一點它已經證明過了。」
「或許它還會再證明一次,所以放在隨時拿得到的地方。」
「我會放在辦公室裡。」潘柏頓承諾。
瑟琳娜坐在正對著床的一張梯背椅上,脫掉騎馬褲。她解開衣衫,讓衣服落到地上。從頭到尾,她的雙眼都沒看身上的衣物,而是盯著潘柏頓。然後她脫下內衣,站在他面前。

在瑟琳娜之前,他認識的其他女人都羞於露出身體,非要等到關燈或蓋上床單才行,但瑟琳娜可不是這樣。
除了雙眼和頭髮之外,她不是那種傳統觀念中的美人,她的雙乳和臀部都不豐滿,兩腿的比例太長。瑟琳娜的窄肩、瘦鼻,以及高高的顴骨,都讓她的整個身體顯得更為瘦削。她的腳很小,對照起她的其他身體特徵,那雙腳看起來特別纖弱、無助。
 
他 們的身體很契合,瑟琳娜柔軟的身軀跟他比較大的骨架、比較陽剛的體格很配。有時他們夜裡交歡得太激烈,身子底下的床都被壓得彎下又彈起。潘柏頓會聽到兩人 急促的呼吸聲,不曉得哪個是瑟琳娜的、哪個又是自己的。像是某種湮滅,瑟琳娜曾如此形容他們的交合,儘管潘柏頓自己絕對想不到要這麼形容,但他知道她說得 一點也沒錯。
 
眼前,瑟琳娜沒有立刻迎向他,一種慵懶的感覺籠罩著潘柏頓。他看著她的身體,凝視著初見時令他陶醉的那對眼眸,虹膜的顏色像錚亮的白鑞。
也像白鑞一樣堅硬又緊緻,金色的細點不太像是在眼珠內,而是有如塵埃般漂浮在表面。就連他們的身體緊密結合時,那對眼睛都還是睜著,牢牢吸引著他,一如她的身體。
 
此時瑟琳娜拉開窗簾,月光照在床上。她在窗前轉身,看著整個房間,有好一會兒,她似乎忘了身在何處。
我們會過得很好的,」最後她終於說,望著潘柏頓,朝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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