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22 19:21:48讀.冊.人
恭賀新禧:年年有此時,歲歲有今朝!
龍生九子,各顯神通
「龍」字在甲骨文、金文中已經出現,但牠究竟是什麼「物種」?傳說成書於周公、孔子而專門解釋各類生物的《爾雅》,在〈釋蟲〉、〈釋魚〉、〈釋鳥〉、〈釋獸〉、〈釋畜〉各目中,都沒有「龍」。一直到南宋羅願所編的《爾雅翼》,才在〈釋魚〉時,首先釋「龍」:
龍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物之至靈者也……王符稱世俗畫龍之狀,馬首蛇尾。又有「三停」、「九似」之說,謂自首至膊(項)、膊至腰(腹)、腰至尾皆相停也;九似者:角似鹿、頭似駝、眼似鬼、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
「龍」是被歸入「魚」類的。春分時飛上天,就是「飛龍在天」;秋分時潛到深淵裡去,就是「潛龍勿用」吧!而「馬首蛇尾」的說法,見於東漢王充《論衡‧龍虛篇》。「三停九似」最早可能見於北宋郭若虛《圖畫見聞誌》。由簡單的馬首蛇尾,演變成像九種不同的動物,應該是基於繪畫的需求吧!或者,「九似」的說法,就演變成了「龍生九子」!
明孝宗(1488-1505)有一天派太監去問大學士李東陽有關「龍生九子」的問題;李東陽一時之間也記不得,趕緊向同僚請教後,回覆皇帝。李東陽說:
龍生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囚牛」龍種,平生好音樂,今胡琴頭上刻獸,是其遺像。「睚眥」平生好殺,今刀柄上龍吞口,是其遺像。「嘲風」平生好險,今殿角走獸,是其遺像。「蒲牢」平生好鳴,今鐘上獸鈕,是其遺像。「狻猊」平生好坐,今佛座獅子,是其遺像。「霸上」平生好負重,今碑座獸,是其遺像。「狴犴」平生好訟,今獄門上獅子頭,是其遺像。「贔屭」平生好文,今碑兩旁龍是其遺像。「蚩吻」平生好吞,今殿脊獸頭,是其遺像。
這裡所提的九個「龍子」,雖然都「不成龍」,卻化身變化,各有神通,而遍布在各「領域」,令人讚嘆!但李東陽的朋友楊慎根據李東陽的敘述所作的記錄,卻有些不同:
一曰「贔屭」,形似龜好負重,今石碑下龜趺是也。二曰「螭吻」,形似獸,性好望,今屋上獸頭是也。三曰「蒲牢」,形似龍而小,性好叫吼,今鐘上鈕是也。四曰「狴犴」,形似虎,有威力,故立於獄門。五曰「饕餮」,好飲食,故立於鼎蓋。六曰「蚣夏」,性好水,故立於橋柱。七曰「睚眥」,性好殺,故立於刀環。八曰「金猊」,形似獅,性好煙,故立於香爐。九曰「椒圖」形似螺蚌,性好閉,故立於門鋪首。又有「金吾」,形似美人,首尾似魚,有兩翼,其性通靈不寐,故用警巡。
這九個「龍子」,除了「蒲牢」還像龍之外,其他也都「不成龍」。再者,有些記載還把「蜥蜴」、「守宮」列在名單中,看來,龍真的是變化萬千,難以常情理解,確實是「物之至靈者」,無怪孔子會讚嘆說「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了!
舒國治:新年立志
當此時也,立志好好認識一下自己從小長大的城鎮。從早到晚自某區看至另區,往往年節無外鄉人,正好看出平日怎麼也浮不出來的本色景致。
立志把身體弄好。年中得閒,想想一生已匆匆虛擲了幾十載光陰,這當兒該想想自己這副皮囊了。便用最起碼的一天,不管是初一還是初五,試著做一兩件養生的實踐,或許是瑜伽,或許是太極拳,或許是跑步,也正式是站樁、游泳、抑不過只是泡熱水澡……總之,選定一件,自此有恆的練下去。
立志把發簡訊的惡習除掉。比方說,在過年的五或七天假裏,每天發不超過三封簡訊。更堅決的是,整個年裏一通簡訊也不發。
立志年假裡每天看電視新聞不超過三十分鐘。同時索性從今而後的每一天皆看電視新聞與報紙新聞皆不超過三十分鐘。也立志每周看娛樂型的周刊不超過一小時,更好的是,完全不看。
立志吃得好。不僅在年假時吃得正常,吃每日新做的飯菜,不吃剩菜不吃垃圾食物外,也下定決心從今年起,開始找到好的肉攤與土雞攤與蔬菜優質來源,以達臻以後凡自己燒飯做菜皆儘量避吃來源可怕的肉菜源。
立志不吃成藥。西藥,沒事別去胡吃。至若感冒,儘量喝開水多睡覺令他身體痊癒。
立志除舊。包括幾十年來一直放著不用的東西;像舊衣舊襪,有時可以送人,有時可以捐掉,有時不妨只是丟棄。再如舊書,雖有不捨,但亦不妨一箱、三箱、五箱的逐量來拋。先拋一箱,拋前翻看一下,確定可拋,拋之。拋完回想,看看不甚心痛,便可再拋其餘的三箱五箱,搞不好五十箱亦能拋去。此處之「拋」,是概略義,最好拋售給舊書店,則旁人或可受惠。
有時有些社交雜項,亦宜一除,像名片。或許大多年初一你清掉的名片,便有八百張之多。趁新年這一特殊時機,也趁此特有的心境,花少許心思除一除昔日累贅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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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立志教自己少買新。譬似少去大賣場,如半年一次,且每次只買必需之極的東西。每次不超過二小時。要知道,太多的人一輩子在大賣場內待留的時間,多到嚇死人。少去,逐漸做到不去。
立志疏遠或離開有些社交圈。曾經有些莫名其妙認識並像是不時來往的人群,不管稱不稱得上朋友,倘若實在交遊無益,相處又無趣,值此過年時節,人既清閒,靈台又證明,正可以決定離異某些社交圈。
立志一步步的離開名牌。社會的進程,令很多人不知怎麼的沾染上了名牌。過往已矣,然今後大可不同也。
如你已用過太多名牌,包括衣服、皮鞋、包包等,而今膩了,正好趁此新的一年,做一些生命的跳躍。不只是不再名牌物品,更難能可貴的是連小孩上的學校,也樂意選平民化的。當然,這很難。但焉知你不是最早悟道的呢?
立志在全台灣再找一個你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做為將來如果不在城市工作時便一舉搬去過他一過每天活在天堂般的日子。立此一志,主要嘗試獲知究竟整個台灣有無可能有這樣的夢幻仙境,也考驗自己幾十年來於台灣這樣一片寶島到底尋覓探索到何種深入程度!
倘無法在自己生長的真實空間裏努力找到世外桃源,則遠赴異國豈不更費周章?
立志算一下自己的財務總帳並大膽的開始花用它。例如,你的存款有八千萬,那麼你想從今天起每年花二百萬在旅行上、還是從三年後的退休那天起每年花十八萬在旅行上?
總之,愈早有勇氣去正面看待存款,比只是恪守「先努力多賺些」,絕對對自己更有價值。
算總帳,是高妙的眼光與睿智。有人在四十八歲開始花用自己的豐厚存款,到了六十五歲,發現存款猶豐厚,除了以更世故的方式再繼續花以外,還將房子在較好時機賣掉,只租房子,如此可用之錢更寬裕。轉眼到了九十歲了,體力不宜跑太遠了,便玩賞那些小規模的。同時錢也不想狂花了,便準備將一部份的錢財逐步捐給外界……總之,會用錢、會享樂人生、會具膽識的消使它並適時贈出它,是最聰明的人做的最聰明美妙的事。
最後說一志,立志每年的年皆要好好的過。
愛亞:寫讀是生活 過年也是生活
傳統的農曆年對我的父母親來說大約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父母沒有宗教信仰,任何節日都是中國式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便是盛大。
我的少女時期,每當過年便會夾纏在父母交代的工作中,那時只知怨嘆,不懂姊妹四人為什麼事情都輪到我做。自然那時也不明白,原生家庭加諸我身的一些瑣碎麻煩居然造就了成長後的我明朗又豁然,也是明朗豁然之後才了解,原來這些就是文化。
十五歲吧,一早我要用麵粉煮成漿糊,(肚腹空空便也吃上兩口)然後漿糊刷上道林紙,遞給木梯上的父親,他會將紙貼在去年的已發黃的天棚舊紙上。眷村住家沒有天花板,父親自釘了木條糊上白紙成了美麗亮眼的天棚。
這工幾乎要忙到深夜,累了整日,父親看我終於打盹,開始說《封神榜》,那,天棚上的神是誰來著?我一直沒記住,而且,是不是年年都說?也忘記了。
第二日開始洗地;地上所有物事都拿起、放在桌上,拿起、放在床上、拿起、放在櫥上……總之,地上清空,扭開水龍水管洗地,先水濕,再放印了天鵝的淡藍紙盒裝非肥皂粉,刷,水沖,以布擦乾,待地乾透,把一切在上的物事往下歸位,往下歸位,往下歸位……。
天棚一年糊一回,洗地一年三、四回。我恨洗地。可成長之後我一直採用相同的模式整房理家,也帶著自己的孩子做,一副水到渠成的樣子,一副熟讀「朱子家訓」的態勢。也不為什麼的就是認定:過年家就是得清潔整齊,除夕每個人都得洗頭洗澡。
第三天及第四天的除夕,騎腳踏車去小市場載母親買的年菜回家,那時沒有冰箱,雞魚肉菜都不能買多(也沒有錢多買),大概除夕吃雞吃魚吃肉,香腸是一定有的,皮蛋、鹹蛋、年糕也一定買,不擅烹飪的媽媽和我處理菜,洗、摘、切……爸爸主廚。
大年初一則包餃子,餃子,元寶是也。大年初一也是我的開筆日,剛開始我玩些花樣:寫信給十年後的自己,寫文章給電影中的男主人翁,寫抗議文字批判小說中的不合理情節,寫點什麼雜七雜八的給隔壁班的男生,當然還閱讀,讀這讀那,讀那讀這,一落書呢,就等著過年這種好日……
大年初一開筆的習慣延續到現在。平日總是過分地忙碌,大過年裡歡歡喜喜寫自己想寫的文章。少女時期常常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和四碗麵,要包餃子。」我便擱下筆去和麵,將麵糰揉好蓋上濕方巾讓它「醒著」。「豬肉剁碎,韭菜、芹菜切了。」我手拿一塊半肥瘦豬肉去向母親請示大小,母親點頭,又加一句:「餡子和好。」好啦好啦,基督山伯爵也等著,培根論文集也等著,隔壁班的男生也等著……
數十載,我的農曆年不走別的路徑,沒什麼新意,孩子在家也這樣,我一人過也這樣,就是清理、讀書、寫作、燒菜,而且交雜著做;因為要祭祖,我都燒或買一大桌菜,祭我父李家,我母叢家,我夫周家,夫母葉家。不奇怪,我年年這般祭祖。
我一會兒掀鍋蓋瞧瞧,一會兒再抹抹哪個櫃子,一會兒奔出門去,因為忘了婆婆愛嗑的瓜子,一會兒上電腦改一改適才不大滿意的句子。只是丈夫和父親走後過年不再貼春聯了,春聯又稱「桃符」,阻鬼魂用,毛筆字不用在這一處,也是我的一份心。
香煙裊裊,祭祖變成我如今過年最重要的事,有時家裡沒那樣乾淨齊整也無妨,只要燒燒菜,讀上一段或寫上一段,就心滿滿了,沒有餘處傷懷,也不錯。
蔣勳:以最慎重的態度過年
十九世紀初,中國泉州同安人在大龍峒開設四十四間瓦店,構建了俗稱四十四崁的商業街。一九五一年,三歲的蔣勳與家人初遷台灣,便是落腳此處。倥傯之際,蔣勳的父親沒能將祖先牌位隨身攜徙來台,年節到了,便在明信片一般大的紅紙上題寫「蔣氏歷代祖先牌位」,放立桌上,一家人便對著這張紙磕頭叩拜。蔣勳說,當年一切簡陋但卻無比慎重,正如孔子所謂之「敬神如神在」。他說,父親以慎重的態度迎接那一年的春節──因為那是躲過戰亂、辛苦流亡而終於初獲安定的衷心感恩。那是蔣家在戰亂後的第一個過年,也是蔣勳對過年最初早的記憶。
十九世紀初,中國泉州同安人在大龍峒開設四十四間瓦店,構建了俗稱四十四崁的商業街。一九五一年,三歲的蔣勳與家人初遷台灣,便是落腳此處。倥傯之際,蔣勳的父親沒能將祖先牌位隨身攜徙來台,年節到了,便在明信片一般大的紅紙上題寫「蔣氏歷代祖先牌位」,放立桌上,一家人便對著這張紙磕頭叩拜。蔣勳說,當年一切簡陋但卻無比慎重,正如孔子所謂之「敬神如神在」。他說,父親以慎重的態度迎接那一年的春節──因為那是躲過戰亂、辛苦流亡而終於初獲安定的衷心感恩。那是蔣家在戰亂後的第一個過年,也是蔣勳對過年最初早的記憶。
百事圓滿的傳統
除了父親的祭祖準備,母親為春節準備豐食的畫面也讓蔣勳印象深刻。
蔣勳說:「人的一生,會經歷許多味覺,這些味覺停留在記憶中,成為生命的滋味。」當年,蔣家是四十四崁商業街唯一的外省家庭,蔣勳的母親入境隨俗,沒有多久便學會了南方食肴的烹製,包括用糯米製作過年應景的粿食,再加上原本拿手的麵食料理,蔣勳一家於是過了幾年南北美食「混合式」的春節。
蔣勳說,母親懷抱著感恩的心──感恩當年鄰人在戰亂流亡的途上相贈的百顆雞蛋,一家人方能撐過戰亂,平安抵台。因此,蔣母每年總會蒸足一百個饅頭、做足一百顆滷蛋,除了象徵百事圓滿,更有對當初保命之恩的感謝。
在中國北方的寒冬,室外的大缸能作為天然的冰箱,蔣勳回憶母親製作的年菜豐食總是有餘,足足可以吃到農曆二月初二。來到台灣定居之後,由於氣候與中國北方不同,溫暖而且潮濕,食物無法久存,這些餘食往往很快發霉敗壞。不過,想必也是一種慎重與謙卑,蔣勳的母親仍堅持年年百事圓滿的傳統。
更新的過年形式
對於傳統年味淡薄、過年樣貌改變之勢,蔣勳則認為中國自古以來,人類生活與農耕步驟緊密連結──文化是社會的產物,過年也由農業社會的作息發展出來的。在整整一年辛勤的耕耘之後,冬日裡的年節,便是一次重要而且充分的休息。在冬藏之時,也同時對來年懷抱豐收的期待。蔣勳說,這是現代工商業社會無法完整嵌合的步調。
除此之外,過年形成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大家族形態的居住習慣。蔣勳說,《紅樓夢》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中即有賈府百餘人熱熱鬧鬧過年祭祖的場景;現代社會多以小家庭為居住形態──人少了,過年團聚似乎也沒那麼熱鬧、沒那麼必要了。蔣勳也說,父母親辭世以後,這幾年的過年,自己亦多以休養的心境前往氣候更溫暖的東南亞度假。他也理解,平常生活已被工作填得滿滿的現代人,似乎也只有年假時才能放自己出外旅行,於是這便成了一種新的過年方式。
蔣勳的兄弟姊妹散居海內外,他說:「雖然距離遙遠,但彼此相繫著的掛念不會短減,這就是團圓的新義。未必一定得坐在同一張圓桌上,團圓可以有新的詮釋,每個人可以選擇自己覺得自由的方式,在過年的時候放鬆緊繃的心緒。」因為社會結構與家庭規模的改變,過年的形式勢必也會隨著變化。只要心裡能有同樣的慎重,形式其實可以寬鬆一些,而且很可能就此形成更適合現代人的過年文化。
適合潛心寫作
對蔣勳而言,春節假期是很適合潛心寫作的時間,今年也不例外。為了呼應雲門舞集即將重新演出的《九歌》,蔣勳打算在泰國海邊的小旅館,一面賞望溫暖的海洋,一面將五年前的《舞動九歌》以更貼近〈楚辭〉原貌的風格進行修訂。蔣勳說,《九歌》以屈原〈楚辭〉作為基礎,它具有與北方文學截然不同的面貌,是更為熱情的南方文學代表,充滿華麗嬈美的魅力。
蔣勳也指出,中國早期南方文學充滿巫覡的原始慾望與民間性。然而由於歷來中國文學皆以北方文學作為正統,使得巫覡文化大量流失。目前只能在台灣原住民的豐年祭與中國西南少數民族的跳月會得見,不過地處熱帶的東南亞諸國仍有保存男覡女巫穿戴面具在燭火焰影中熱烈歌舞的狂歡祭典。蔣勳說,泰國湄南河岸的自然環境與小乘佛教的廟會文化,其實正更類似〈楚辭.九歌〉所描摹的那種情感熱烈的氣氛。
時間軸上的刻度
在行旅日本的途中,蔣勳曾在京都清水寺諦聆跨年辭歲的鐘聲。寺廟的鐘聲在子夜遠近錯落地交響,眾人低頭許願,那種珍惜、眷戀與告別,與中國人的過年一樣,就像刻在文化時間軸上的一道刻度。文化中的許多儀式,都與自然的節氣運行密密結合,比如說,害怕缺憾的我們特別重視月圓的日子,於是有了上元、中秋。儘管年節的氣氛已經淡薄,不過蔣勳認為文學中所保留的這些文化痕跡不該流失;各種節日不該只被消費與商業包裝而與文學脫離,否則容易流於膚淺,人們內心的感受便會不夠深刻。
居住在台北八里的淡水河口,蔣勳說:「在河流與海洋的交會處,自然的規律清楚可見。」他認為,自然的更迭變化其實相當具體,在潮線的高低、在花朵的開落,也在鳥聲的喧靜之間。蔣勳表示自己喜歡翻看黃曆,起吉凶宜忌,他更在乎的是自然歲月的時機循環。那些流傳千百年的規則準確地把自然的變化作了度量。於是蔣勳發現,與自然的興衰起落一樣,人生亦沒有絕對的狂喜或永遠的哀傷。作如是想,我們便能更平靜地面對自己、面對人生。
記得的事太少
「回顧一年三百餘日,我們真正能清晰記得的事又有幾件?」蔣勳自問。人生亦是如此,蔣勳接著說:「人的一生如果是一部電影,其實沒有幾個畫面。」我們記得的事太少、腳步走得太快,許多人終日無事亂忙,明明有幾件事,卻活得紊亂。他說,無論快慢,都要調節頻率,自其中理出從容的心境。
蔣勳認為過年正是一個很好的凝視的機會──過年不僅有外在、實際的假,我們也可以趁著過年回頭欣賞自己一年來的生命畫面,給庸碌忙亂的心與腦袋一個停格的安靜。
蔣勳觀省自己的人生,他說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母親的臉,以及童年時候聽母親所說的那些故事。因此新的年度,蔣勳將開設廣播節目「生活裡的唐詩」,闡釋記憶中母親為他念讀的唐詩。蔣勳認為這些簡短的詩篇,能夠流傳千百年,正是因為它們負載了深厚而且最根本的情感。他也說,文學其實就在生活的口口相傳中,以大眾的、通俗的樣貌存在,特別是那些只用了單純簡易的語言即如實反映人性情感的詩句,更是深刻。比如說蔣勳最愛的〈遊子吟〉,「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所寫的母愛是永恆的,又如白居易的〈花非花〉一詩,短短數字,便將欲言又止但止忍不住的愛情寫得既朦朧又真實,實是後世眾多詩家也無人能及的浪漫書寫。
去年一場大病之後,蔣勳的體悟更是深刻。他發現,最簡單的道理其實最難捕捉。正如唐代因為安史之亂,才使得中唐詩人杜甫體察了生命的卑微、無助與無奈,蔣勳說:「對於一個創作者而言,生命中的病痛危亂,或許是好的。」至少對他而言,這樣的經驗讓自己更能感受身體與生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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