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蜘蛛paro

*很趕的生日賀

*不太像生日賀

烏夜中法仗敲擊地面的響聲震懾山林，野鴉群飛，樹影婆娑。蔥綠閃進叢叢樹蔭，以極快的速度擺盪上枝頭，銀白的絲線吸取月華格外深植人心，卻也略顯冰冷而孤高。

持仗的主人斂起腳步，在枝幹底下打起石子，一點火星便燃起枯葉，竄出的紅蛇立刻化為灰霧的龍，嗆得上頭的客人不斷重咳。他踉蹌地躍下地面，一臉不滿地怒視著那個斗笠下的容顏。

「山神大人還真是懂得招呼來客呢。這樣灰頭土臉的在這山林間也不易成為眾獸的囊物，設想極盡周全咻。」

鑲著口癖的嗓音穿透名為山神之人的耳瓣，他輕輕莞爾，走近手腳白淨纖長的綠髮人兒，脫下阻擋視線的土帽，...

*山神蜘蛛paro

*很趕的生日賀

*不太像生日賀

烏夜中法仗敲擊地面的響聲震懾山林，野鴉群飛，樹影婆娑。蔥綠閃進叢叢樹蔭，以極快的速度擺盪上枝頭，銀白的絲線吸取月華格外深植人心，卻也略顯冰冷而孤高。

持仗的主人斂起腳步，在枝幹底下打起石子，一點火星便燃起枯葉，竄出的紅蛇立刻化為灰霧的龍，嗆得上頭的客人不斷重咳。他踉蹌地躍下地面，一臉不滿地怒視著那個斗笠下的容顏。

「山神大人還真是懂得招呼來客呢。這樣灰頭土臉的在這山林間也不易成為眾獸的囊物，設想極盡周全咻。」

鑲著口癖的嗓音穿透名為山神之人的耳瓣，他輕輕莞爾，走近手腳白淨纖長的綠髮人兒，脫下阻擋視線的土帽，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求饒道：「哪裡，本山神久候多時了，小卷。」

「說了別用那種世俗的稱呼，有名有姓，取什麼小名。」眯起細長的深眸，喚為小卷的蜘蛛精將山神似有歹念的雙手用銀線纏饒，暫時不能碰觸自己不說，也封住了行動。但他卻也絲毫不在意。

「小卷就是小卷，縱使非為神物，而為妖異，你仍然是本山神的小卷啊。」沒有了神力就彷彿是凡夫俗子，僅有那副美貌無法無天，也能稱之為利器。山神之令，萬物之靈都無法招架，更何況自己只是一介小妖，理當懾服。

「唉、您愛怎麼稱呼便是，只求不要在他人面前提起，在外請喚我為卷島。」蜘蛛將絲線收回，嘆口氣道。

「知道了、今天找你來只是想歡飲新釀山醅，不想另叨絮其他事，你願意陪陪我嗎？」

隨意尋到一處空地順衣坐下，山神晃了晃映著下弦的觴，示意要卷島加入。他將黃湯傾注入喉，一陣滾燙的灼烈轉為溫熱在胃裡翻騰，而後竄上經絡，遊走全身。

「正是為此而來咻。」蜘蛛勾起嘴角，一把奪過酒杯，讓烈火同樣奔流。一斗升的量似乎不夠激烈，他們你來我往之下，才不一會兒功夫便成了一場失魂似的較量。

「酒量甚好，不愧是小卷。」山神撩起後頸的髮絲散熱，烏黑的髮發著亮，但卻沒有分散卷島注視那條深紋的視線。感覺到在意的目光，山神將頸子露得更加徹底。「發現了？這是被人類誤傷。山神出巡不能以原本的姿態，上回幻化為山鹿，誤觸人類的陷阱而受了點傷，所以這次便學乖，轉換為人形，只沒想到仍被你給察覺。」

「真是個輕敵的神明大人啊⋯⋯」

「輕敵？除了你可沒有人能是本山神的對手吶！」山神指尖輕輕滑過酒杯，酒氣氤氳，看著這人的側臉，可真要醉了心。一驚、深怕是酒精的催化，卷島想用冷泉醒醒自己這種荒謬的想法，獨自起身往山林更深處走去。

被山神帶來這裡經過了多少年，卷島早就無法細數。山神保護了身為妖靈的自己，甚至被村人一箭穿心，那時是幻化為猛獸，名為白虎的東方神祇。

穿心之時迸出的鮮血染紅了河床，村人抓到了白虎並掏空了牠的胸口，卻怎麼也找不著心。村人們驚歎不已，以為抓到了異獸，想回去敬神，卻也沒想到異獸的真面目就是山神。就在此時，他又化為冷煙，順勢捲走了懨懨一息的蜘蛛妖怪。

為何而出手相救，他沒來得及問山神。

事隔多年又能從何提起？

「今夕何年？這不正是我們倆初遇的日子。在這之前我一直孤身一人，形同屍首，貴為山神庇佑萬物，卻這樣過了無數歲月，蹉跎年華又何來高貴之說？」山神溫軟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卷島只是靜靜捧起山泉，望自己的頭部淋去。「由於有了需要守護的人，我才有生存下去的動力，那便是小卷你。」卷島知道無論如何他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山神知道所有他的秘密，而自己卻無法跨出任何一步，甚至是碰觸他的指尖。

雖然不死，但他擁有痛覺，這無非是天神賜予他最為殘酷的懲罰。卷島無法拯救他，只得陪他飲酒作樂，做些競賽，讓他體會活著仍然充滿歡快。

但是他能察覺山神並不滿足，好幾次越限都讓卷島差點擋不下來。

漸漸地，卷島變得只有四季輪替的某幾天，會爬坡上山尋找山神，他們會共飲如同今日、會拿些世俗的春宮圖評議，也會談天說地。有些時候，反而是卷島隱忍不住，交合在月夜之下，格外令人緊張，卷島喜歡這箇中滋味，興奮難耐。

「吶、小卷，雖然你總有一天勢必是要與我分別，但我很幸福。能夠遇見你、與你相愛相惜，哪怕只是一瞬之間，那份溫慰也會化為永恆。」山神在卷島身後輕巧地摟著他的腰部，並在他的頸子上親吻，留下難以遮掩的齒印。想留下更多自己存在的意義，滾燙的意志傳達到卷島的心窩，使他無法抑制情感地仰天悲鳴。

「不需要害怕，小卷，不論幾世我都能找到你，如同你能在山林間能馬上辨識出我來一樣，小卷身上的味道，我會好好地品嚐。」如同看穿了蜘蛛心志所思，他一字一句的編織，想將之深刻埋入早已淚眼矇矓、無法言語的心愛之人心裡。

山神看著萬物興衰，自然也得面對生老病死，而往往是身邊所愛之人，那種痛楚遠遠超越死亡的恐懼。曾經發誓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山神，卻在一霎那被蜘蛛的妖嬈給迷失。蜘蛛懂得那份痛苦，他更不願見著山神悲慟的容貌，因此在山神脫口要他放心的時候，他卻如同被五指山重壓一般沈重無比。

「尽八，知道您真實名諱的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咻。」

「嗯、我懂的。」

忍不住道出任性的話語，如同蠱蟲爬滿全身，自己早已不是自己。蜘蛛快要再也無法吐絲結網，這事山神早已預料。蜘蛛知道他沒有什麼事能夠逃離山神，就連即將與他永別，他只要感受到自己的靈氣就能知曉。

卷島是來跟山神道別的，可手腕卻被緊緊抓住，不讓他逃走，就連最後一刻都要與之相伴。或許不是山神不能沒有蜘蛛，而是蜘蛛太過戀慕山神。蜘蛛能有絕對的自信投胎轉世，然後再度愛上這個山的主人，可記憶不會回復，如同遠去的船，船邊的漣漪。

視線越來越模糊，他們不知道又談了寫什麼話，柔和的笑語中，蜘蛛在山神懷中緩緩睡去，最後一刻，他緊緊將他的面容烙印在瞳孔，下一次對上眼兒的那霎那，絕對是自己，更先愛上你。

——

「怎麼樣啊？小卷！這個故事很淒美吧！」

「為什麼最後會是這麼羞恥的結局咻！」

卷島啪啪兩聲揮開東堂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而後者則不情願地嘟噥起來。

「哪裡羞恥了啊？蜘蛛跟山神的羈絆會化為永恆！很美啊～」

「庫哈、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來我這就是為了說這個故事嗎？」

「嗚姆、小卷忘了嗎？你還沒對我說那句重要的話呢！別害羞嘛！」

眼看東堂整個人都要貼上自己的身子了，卷島下意識用力推開他笑盈盈的臉。

「咻⋯⋯我才沒⋯⋯嘛、生日快樂⋯⋯尽八。」

「謝謝你！小卷！我最喜歡你了！」

「嗚哇、閉嘴咻！安靜吃蛋糕！」

「好！」

抹開嘴邊的奶油泡，卷島望著歡天喜地像小孩一樣的東堂，輕聲地笑了。

生日快樂，我愛你。

*即便是跨越了千年的時間軸，我仍舊在這裡，與你相遇，因為約定好了啊*——

「不論幾世我都能找到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