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順:期望春天百合開
期望春天百合開
陳金順
《春天ê百合》是資深詩人莫渝的頭一本台語詩集,這對一位長期慣勢以華語成做創作語言,尚且出版袂少本華語詩集的作家來講,是一件真誠無簡單的代誌。咱知影,現此時的台灣文壇,願意用家己母語創作的作家猶原極其少數,特別是有相當成就的華語作家,願意暫時放棄本底已經深犁過的田園,開袂少喟力去耕作台語詩的拋荒地,這需要相當的勇氣,嘛thìng好看出來,事實上早就無少年的詩人莫渝,本質上身軀頂透濫少年人的衝喟佮勇敢揣求改變的憨膽。
莫渝這本包含31首詩的《春天ê百合》,內中的倉庫到底隱藏啥物機關?話講透機進前,咱先來讀伊的主題詩〈春天ê百合〉:
三月是哀傷ê季節
見證血跡
有記憶ê血跡
是放袂掉ê苦難
時間閣久長
傷痕tī咱ê心肝頭永遠袂結出粒仔跡
每年三月,攏看得到
kui山頭純白ê百合
苦難留tī土地ê深層
開出一大片咱期待ê平和ê春天
這首〈春天ê百合〉有一個副標題「詩贈畫家歐陽文先生」,歐陽文是白色恐怖的受難者,長期予統治者關踮火燒島,伊佇讀「綠島大學」時期,就利用閬縫共火燒島自然天成的光景化做一幅一幅的油彩畫,無因為被監禁獄中來屈服佇命運的鎖鏈下底,顛倒透過畫圖來得著某種程度的敨放,咱ùi頂面「每年三月,攏看得到∕kui山頭純白ê百合」,會當看出就準講遭受苦難,意志堅定的人,心肝內仝款有期待「平和ê春天」的心志。
除了歐陽文以外,這本詩集內底,作者猶有〈送文壇老前輩巫永福詩伯〉、數念作家陳恆嘉的〈予阿嘉〉、向花蓮張七郎醫生致意的〈公義ê冠冕〉、哀悼護園農婦朱馮敏女士的〈疼心ê祈禱〉等人物詩。其中,陳恆嘉是詩人莫渝台中師專的學長,ùi〈予阿嘉〉煞尾三句「嘛要記得∕寫一張仔簡單ê批轉來∕減輕阮逐家ê掛念」,讀起來輕báng-báng的三畷詩句,內中隱藏兩位文人久年以來君子之交的深落感情。
佇台語詩壇,用情深過詩的筆書寫愛台灣的詩作,二、三十冬來一直攏無缺欠,初入台語詩壇的莫渝,佇這本詩集內底,仝款收入幾落首用詩愛台灣的作品。親像〈每一工〉、〈咱愛站出來〉、〈絞刑架〉等,其中,〈絞刑架〉是一首偎近80畷的長詩,看會出來作者有相當的企圖心,這首詩的副標題是「獻給扛台灣十字架的犧牲者」,踮副標下底,作者用幾落畷的篇幅寫一段詩的前言:
一大群走路逃亡的海賊,看恰意這塊島嶼,強行佔領。陸續在海岸邊豎起(chhàng)三具大型絞型架。第一支,1947年流血春天ê「二二八事件」,刴斷優秀ê台灣人;第二支,1979年先鎮後暴ê「美麗島事件」,嚇驚參與政治ê台灣人;第三支,2009年凌遲台灣人人格佮尊嚴ê「陳水扁事件」。
Ùi頂面這幾畷前言,thìng好看出作者寫〈絞刑架〉的起心動念,詩裡的奧妙留予讀者逗逗仔去啖嘇,筆者踮遮就無閣加話。干單欲指出:將「陳水扁事件」佮「二二八事件」、「美麗島事件」排踮仝一個水平來寫,減采會有重頭輕佮關聯性的問題,這是成做一位詩人必須要深思的所在。
咱知影,詩人的疼心往往透過詩作書寫人間的苦難,2009年8月初8的Morakot風颱,造成濟濟台灣人受苦受難,詩人的毋甘佮疼心表現佇〈阮兜倒在溪底〉、〈弔祭小村落〉、〈夜雨〉這三首詩。咱來讀〈阮兜倒在溪底〉:
這是啥麼原因?
還是啥麼報應?
阮兜倒在溪底!
家己ê厝
竟然無法度維護kap照顧
目睭金金看伊在短短時間內
倒向溪底
我ê地 我ê厝
我一生ê奮鬥 被一場暴雨
吞食
我m̄相信報應kap命運
偏偏只有感嘆
這真是無奈ê人生!
佇剖白的語言佮「?」「!」符號下底,予咱讀出詩人對災民受難的毋甘佮現實無可奈何的心境。
《春天ê百合》是資深詩人莫渝的頭一本台語詩集,對伊個人詩創作的歷程來講,有不止仔深的意義,對台語詩壇來講,加一位覺醒愛用母語創作的詩人投入,仝款有誠大的意義。期望莫渝會當用閣較濟喟力投入台語詩的創作,鍛鍊優質的台語詩新美學,千萬毋通親像一寡過去捌寫過幾首台語詩的華語詩人仝款,共寫台語詩當做搵豆油的議讓,按呢就無采工伊千辛萬苦出版這本《春天ê百合》。
――2011.1.25寫佇赤崁南門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