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02 00:46:00屋主
連載故事第八章:地下墓窟的生活part01
黑暗啊,黑暗啊,黑暗,
在日午的光輝中,
無法阻擋的黑暗,
完全的昏蒙
毫無白晝的希望!
當馬基魯斯回到地下墓窟中的時候,人們流著喜悅的淚水迎接他。他們極為熱切地傾聽他講述自己與長官的談話;他們同情他所遭遇的不幸,也為看到他配得上為基督受苦而大有喜樂。
現在在這個全新的環境裏,馬基魯斯開始更多地瞭解到地下墓窟的生活,對真道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並且看到追隨真理的人所忍受的一切。在地下墓窟中的生活,以種種奇特的方式把真理展現在他的周圍。
許許多多人住在地下墓窟中,靠不斷與上面的城市保持聯繫而得來的食品供應為生。這樣的聯繫都是在夜晚進行的。人們中間最果敢的人自願承擔了這項危險重重的工作。有時候,婦女和兒童也出去擔任這項使命。少年帕流就是所有這些人中最敏銳、最成功的一個。要在羅馬城眾多的居民中間通過而不引起注意,這並不困難,結果,食品供應一直源源不斷。但是,有的時候完成任務的途中也會遭遇致命的結局。勇敢的冒險者一去便不再生還。
在最底層的通道裏有豐富的飲水供應。這裏所供給的水井和泉源足夠滿足他們的需要了。
一切冒險活動中最令人哀傷的,也是在夜晚進行。那就是尋找被野獸撕裂,或是在火刑柱上被燒死的死難者的遺體。這些受到敬愛的遺體要冒很大的危險才能得到,在重重的危險中帶回到地下墓窟來。然後,死難者的親朋好友為他舉行葬禮和喪宴。之後,他們就把死難者的遺體安放在狹窄的墓室裏,用一塊銘刻著被安葬者姓名的大理石墓碑把墓室封閉起來。
古代的基督徒受到復活這個滿有榮耀的教義的鼓舞,帶著熱切的盼望,嚮往那沉睡的要被喚醒、必死的成為不朽的時代。他不願將期待著這個如此莊嚴的命運的身體被化為灰燼,認為即便是神聖葬禮的火焰也是對被天國所偏愛的神的殿加以休辱。所以,死者受人珍視的遺體被帶到這裏,帶出人們的視線。在這裏,不恭敬的手不會攪擾最後安眠的那種莊嚴的寧靜,他們安臥著,直等到「最終的得勝者」發出早期教會在每日的期盼中熱切等待的召喚之聲。在地上的城市裏,基督教在相繼的世代裏擴大著,死難者源源不斷地來到這裏,數量日益加增,所以現在地下墓窟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死難者之城,這些靜默的居住者安眠著,排成沒有盡頭的行列,一層緊挨著一層,等待著主召聚他們的呼聲,招呼他那用血贖買的百姓,「頃刻間」就與他在空中相遇。
許多地方被挖掘成拱形,頂部被加寬,以便建成居室。它們的規模並不大,但構成了逃亡者可以舉行大規模聚會、更自由地呼吸的場所。基督徒在這裏渡過了許多世代,也在此舉行團契聚會。
他們所生活的這個世代,其本質就將說明他們的境遇。舊時共和國簡樸的美德都消失殆盡,自由也永久地遠遠逃匿了。腐敗在整個帝國內蔓延,把所有一切都壓制在它那令人麻木的效力之下。陰謀、反叛、逆亂、以及攻襲,交替威脅著大帝國,但是墮落大民眾卻靜立一旁。他們眼見最勇敢的人受苦,最高尚的人遇害,卻毫無觸動。寬大大胸懷,充滿熱情的靈魂也不再覺醒,只有最卑鄙的貪婪激起他們蛻變的情感。
基督的真理放膽降臨的,就是這樣一個國家,真理與這樣的敵手交戰,跨越了使它的傳播變得緩慢─儘管緩慢,但確是大有進展的─的阻礙。聚集在她的旗幟之下的人們面前,沒有安逸的生活。她的號角絕不會發出指定的號音。衝突是嚴峻的,容括了姓氏、聲名、資財、朋友和生命─所有對人類來講最為可愛的一切。歲月流逝,如果追隨真理的人數量增加,惡習也會增強她的權柄和災禍。人類陷入了更深重的敗壞,國家漂向了更加確定無疑的毀滅。
隨後,這些旨在從世上抹滅基督教的最後痕跡的可怕的大迫害便興起了。如果基督徒反對帝國的政令,就有可怕的刑罰等待著他。但是對於追隨真理的人來說,真理發出的命令是無可變更的;當作出了決定的時候,那就是最終的命令。對於基督教來說,要作出這樣的決定,常常立刻便會遭遇死亡,或是被從城市裏趨趕出去,被剝奪天倫之樂和白晝的光明。
羅馬人的心腸堅硬,他們的眼目被蒙蔽。孩童的天真、婦女的純真、男子的高貴品行、可敬的時代精英,堅定的信念以及戰勝了死亡的愛,都無法打動他們,或是激發出他們的憐憫之心。他們沒有看到籠罩在註定要滅亡的帝國上空一片片悽惶的烏雲,也不知道只有他們狂暴地加以迫害的人才能拯救他們。
但是在那個恐怖的統治之下,地下墓窟在基督徒的面前敞開著,仿佛是一座「逃城」。這裏安放著他們世世代代為真理而戰的父輩們的遺骨,他們自己疲憊的身體在此等待著復活的召喚,他們把親朋好友帶到這裏來,一個又一個地離開他們,升入天國。在這裏,兒子安葬老母的遺體,父母眼看自己的兒女被送進墓穴,他們也在這裏安葬了角鬥場上被野獸撕碎的人零亂的屍身,獻身烈火之中的人焦黑的殘骸,或是被釘上十字架,在死亡的痛苦煎熬中仍然渴望生命的那些最為痛苦的受難者們破損的遺體。每一位基督徒都有一些親朋好友死後安臥在這裏。這裏被看成是神聖的,這裏的空間也受到崇敬。他們要在這樣一個地方尋求安全,也就並不奇怪了。
而且,他們在這些地下的居室中找到了躲避迫害的唯一之所。他們並不試圖遷居別國,或是逃往海外,因為對他們而言,沒有一個國家可以作為避難之所,海外也沒有一塊土地存留著希望。羅馬帝國的權柄把整個文明世界都把持在自己強有力的懷抱之中;她那可怕的政治體系在整個土地上拓展開來,沒有一個地方可以逃避她的蹂躪。所以這樣的權柄是不可抗拒的,從最上層的顯貴一直到最卑微的僕從─所有人都屈從於它。被廢黜的皇帝無法躲避她的報復,甚至無法懷有逃避的幻想。在尼祿皇帝下臺的時候,他也只能在近鄰的別墅裏了結自己的生命。然而在這裏,在這無數的迷宮裏,羅馬的權柄是毫無效力的,她派遣的破壞者在入口處便會躊躇不前。
於是,受迫害的基督徒在這裏等待著,他們巨大的數量擁塞了通道和洞室;白天,他們聚集在一起,互相說著喜悅和安慰的話語,或是為新近蒙難的血證士悲傷;入夜,他們便派出他們中間最勇敢的認,就像是一支敢死隊,去瞭解上面世界的形勢,或是把近來蒙難者滿是血污的遺體帶回來。在歷次的迫害中,他們就在這裏安全地生活著,所以儘管在整個帝國內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基督教在羅馬的勢力也只是受到輕微的震動。
但是他們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使安全得到保障,生命得到保全呢?沒有光明的生活是怎樣的呢?在壓制著靈魂的陰暗之中,身體得到的安全又是怎樣的呢?人類肉體的本性在這樣一種厄運種萎縮了,他嬌嫩的機體迅速地意識到缺乏那種微妙的使人不斷更新的要素─這唯一的要素恰恰是與光明有關。身體的機能逐個喪失了效力。身體的日益衰弱影響著頭腦,使思慮偏向陰鬱、不安、懷疑和絕望。對於一個人來講,要真正堅定地把自己置於這樣的環境之中,比起在角鬥場上英勇赴死或是在火刑柱上毫不畏懼地獻身來,要更為光榮。在這裏,在這些囚虜的四周,環繞著厚重的陰雲和黑暗,他們遇到了最為猛烈的試煉。在迫害中堅毅不拔,這本身是值得欽佩的;但是,象這些人這樣摻和如此的恐懼來與迫害對抗,就變得崇高了。
在這些迷宮中常常刮起的寒風,令他們渾身發抖,但是並沒有從上面帶來潔淨的空氣;地面、牆壁和壁頂佈滿了長期垂掛在四周的濕氣形成的骯髒痕跡;空氣中充滿了不潔的水霧和有害的瘴氣;從那永遠燃燒著的火把發出的濃煙緩和了有害的氣體,但它卻以令人昏瞢、使人窒息的影響壓制著居住在這裏的人。然而,在所有這些積聚的恐怖之中,血證士的靈魂不可戰勝地站立著。受到鼓舞的靈魂忍受了所有這一切,按著比在古老共和國最值得誇耀的時代曾經達到的更為壯大的規模興盛起來。來庫羅斯的堅毅,庫爾提烏的熱忱,布魯圖斯的堅定,在這裏不僅僅被強壯的男子所超越,甚至也被溫柔的少女和柔弱的孩童所勝過。就這樣,這些人蔑視向這大迫害更為兇猛的力量屈服,表現出良善、內心的潔淨、勇敢和高尚。對他們來說,有著數十倍恐懼的死亡,或是死後令人驚恐的生命,他們都不得不在這個幽暗的死亡之地加以忍受。他們清楚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什麼,他們也完全接受了這一切。他們甘願下到這裏來,隨身帶著對人的靈魂來說最為寶貴的一切,他們為那愛著他們的大愛忍受著一切。他們為了減少自己居室的陰暗而作的種種努力隨處可見。在一些地方,牆壁上覆蓋著白色的灰墁,別處還裝飾著圖畫─畫的不是為偶像崇拜而神化的人物,而是那些過去時代中高尚的捍衛真理的勇士,他們「因著信,制服了敵國,形了公義,得了應許,堵了獅子的口。滅了烈火的猛勢,脫了刀劍的鋒刃,軟弱變為剛強,爭戰顯出勇敢,打退外邦的全軍」(來11:33,34)。如果在極度痛苦的時刻,他們尋求可以使自己的靈魂得到解脫,並且以未來清新的力量激動自己的想像。他們可能會發現,再沒有其他可以仰望的目標,能夠帶來如此強烈的鼓舞和非凡的寄慰。
這就是這些小禮拜堂的裝飾。它們所容納的唯一的傢俱,就是一張簡樸的木桌,上面擺放著主的晚餐餅和葡萄酒。這便是他們被釘上十字架的主的身體和鮮血的記號。
基督教長久以來一直戰鬥著,那是與腐敗的戰鬥。那麼,如果教會沾染了一些與她的仇敵密切相關的污痕,或是把它們帶到自己的藏身之地,人們也不會以為奇怪的。但是,如果他們如果與使徒的典範有些微差別,即使是微乎其微,完全可以被忽略,然而它們絕不會開闢通向更大差異的道路。基督教的基本教義始終未曾經歷過退化與改變。人類的罪惡,天父的恩慈,神子的贖罪祭,聖靈的內住,因信那救贖者得救,他寶血的價值,他肉身的復活,以及對他再來的蒙福的盼望─所有這些基要的真理,人們都以一種語言無法評判的熱情和活力來加以珍愛。
他們所懷的盼望就是對天國這一靈魂的泊靠之地的盼望。他們的盼望是如此的強烈和安穩,以致帝國發出的暴怒也無法驅使他們離開他們得以陰庇的「萬代基石」。
他們懷有崇高的信念,這個信念在整個嚴酷的迫害之中鼓舞著他們。那在神的右邊得到大榮耀的「人」就是他們信仰和盼望的目標。對他的信就是一切。那是生命的氣息,如此的真實,在痛苦祭獻的時刻支撐著他們。它又是如此的持久,即便是在所有跟隨基督的人似乎全部都從地上消失了的時候,他們仍然能夠堅信不移地仰望等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