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的一分鐘

清晨六點中，是我習慣的起床時間，身為一個學生，規律到有點可怕的生活是我所必須面對的，所以不知覺中，我也養成了在小地方計算時間的個性。
早上上學前的流程是這樣，刷牙洗臉一共十一分鐘，整理頭髮要花八分鐘，穿衣服穿襪子整理書包需要五分鐘，出門前看看電腦正在下載的動畫好了沒需要三分鐘，總共二十七分鐘，到校時間則分為自己騎車上學二十五分鐘，或是搭六點四十分的校車花費三十分鐘，整體而言，我都必須在六點左右就起床。
今天要上學，所以當然不意外。
五點五十分，我的手機發出了我刻意編製的吵雜聲音。
｢嗶嗶嗶嗶!嗶嗶嗶!｣
類似的吵人、且毫無旋律可言的聲音在我耳邊繚繞。
我閉著眼睛將它按掉，腦袋開始浮現起幾件今天應該要做的事情。
｢今天要考英文...要考國文...還有社團...社團...社團?｣
我的腦袋頓時清醒。
｢差點忘記今天有社團了真是......。｣
我跳下了床，用了估計的時間盥洗完畢，用了估計的時間整理了頭髮，用了估計的時間穿完衣服襪子整理書包，最後我坐在電腦前面打開了螢幕(本人家電腦號稱24小時不關機)。
由於昨晚的新聞預告說到了颱風，所以我今天決定要搭校車，徒步走到校車登車處需花費我五分鐘，也就是說我還有......
｢還有十三分鐘。｣
我看著手錶計算了一下。
螢幕上某個非常好用的下載平台視窗顯現出來，我看了看，將一些檔案分類了一下，眼角看到了螢幕右下方。

｢6:31｣

我抬起手，看著手錶。
｢慢了一分鐘?｣
然後繼續分類我的檔案，並在手錶顯示三十五分時出門。

｢搞什麼鬼?｣
我看著緩緩駛去的公車。
｢可惡......晚了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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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回家，牽出了腳踏車，帶著略顯得不悅的心情向學校方向前進。
｢沒想到手錶居然慢了。｣
邊騎著車，我邊想著這件事，很自然的又看了一眼手錶。
｢到學校再調好了。｣
我一邊這樣對自己說，一邊閃過一輛要右彎的車子。

天空灰濛濛，催促著我騎快一點。
不時刮起的風，令我覺得好像就要下雨一般。
｢不會這麼倒楣吧?｣
我一邊這麼想，一邊踏著踏板，騎著。

｢真的給我下了呀!｣
細細的的雨自天空中落下，而我距離學校大約還有一分鐘的車程。
｢快呀!｣
奮力的踩著踏板，我沒有停下來穿雨衣的打算，反正快到了。

｢嘩啦嘩啦!｣
細雨在幾秒之內變成了暴雨，傾盆之姿的水勢令我瞬間淋濕。

｢該死，再給我一分鐘就不會被淋到了。｣
我接過朋友給我的衛生紙，擦拭著我的眼鏡。
她歪著頭，輕笑著說
｢晚了一分鐘呀!呵呵!｣
｢該死的......颱風。｣
我抬頭看向窗外，天空依舊是灰色，暴雨卻和來時一般，停得相當的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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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下課時，我看到了天空露出了藍色。
｢肚子餓了。｣
早上並沒有時間進食，所以我決定利用下課時間去福利社買點東西吃。
｢希望今天的波蘿麵包還沒有賣完。｣
我這麼想著，然後走近福利社裡的麵包區。
｢還有一個，真幸運。｣
在角度可以看到麵包架上的東西時，我看到了孤零零在架上的波蘿麵包。

｢還有一個，真幸運!｣
一位在我前方的同學，在我目光注目之下，很自然的拿走了架上唯一的波蘿麵包。

｢所以你今天吃鮪魚飯團?｣
聽我敘述完瑣碎事情的朋友，很搭話的問。
｢是呀，真是太可惜了。｣
我咀嚼著鮪魚絲和飯粒，還有海苔。
｢又慢了別人一步。｣
她低著頭寫著數學習題，做結論似的說。
｢是呀，早個一分鐘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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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課是數學，我的腦袋呈現昏昏欲睡的狀態。
隱約聽到老師說出了要考試之類的話，瞬間驚醒。
｢有說今天要考數學嗎？｣
我問著朋友。
｢隨堂測驗。｣
她沒有回過頭的回答我。
｢真是亂來．．．．．．。｣
我拿起考卷，開始拼命的寫。

｢這裡要用分點公式啦！｣
我和朋友在下課時討論著隨堂測驗裡的題目。
｢這裡我到最後才想起要用孟式，可是已經來不及啦！｣
我誇張的抓著頭髮。
｢我有想到，可是解不開。｣
她懊惱的說。
｢我解給妳看．．．．．．。｣
我在計算紙上將數學式子一條條的列出。
｢四行列式就可以算得出答案，剛剛要是再給我一分鐘就好了。｣
我揮著計算紙，誇張的將筆丟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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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好。｣
我對著自樓梯上走下來的老師打招呼。
然後用比走路更快一點的速度走向教室。

｢午休嚴禁在校內走動，如有需要請先向教官室申請。｣

原本學校就有這條規定，但是幾乎沒有人去正視它。
新校長來之後，所有的校規都被嚴格的執行，午休期間在走廊上走動會被給予超出常理的懲罰。
所以雖然現在才剛剛開始午休不到一分鐘，但是因為打掃而延誤進入教室的我，還是在某些程度上有點擔心。
抱著這樣的心情，我轉過了樓梯轉角。
｢同學，午休了你知不知道？｣
負責執行校規的人，教官用著令人反感的疑問句問我。
｢我．．．打掃。｣
我用了希望他同情我的語氣，並稍微舉了一下手中的掃把。
｢好啦！｣
教官看了一下手錶

｢遲到一分鐘而已，饒過你吧！｣

｢謝謝教官。｣
我欠了欠身，快步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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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第二節下課，天空又被厚厚的雲給遮得密不通風。
｢這節是社團呀！｣
我開心的收拾書包，準備將整個書包帶過去社團教室。
背著因為明天考試有點多而較重的書包(有考試才帶書回家型)，我站在社團教室外，看著被上鎖的門，我決定先到福利社買一瓶飲料解渴。

背著書包走下樓梯，我走近福利社的飲料櫃。
我站在飲料櫃前，思考著要喝什麼。
｢你是幹部耶，居然還在這裡。｣
發出聲音的是我所隸屬社團的社長。
｢我剛剛就上去了，門還沒開呀。｣
我拿出了酸味飲料。
｢已經開了呀，我也才剛下來。｣
｢......。｣
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是不是覺得自己應該晚個一分鐘下來呀?｣
我笑笑，將酸味飲料換成了咖啡。
苦味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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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社。
在很多學校都有這種社團，專門從事校刊的編輯或是學校的文宣。
本來我是抱持著一股為了讓學校創作文學能夠在各個高中，甚至是文學界有一番作為的熱情加入這個社團的，誰知道，整個社團根本就是被學校操縱的傀儡。
也幸好，上屆帶領我們的學長姐也有這樣的共識，在他們極力的爭取之下，我們這屆的文藝社已經有很大的自治空間了。

也就在這個社團裡，我遇見了夢繪。

她是一個擁有無數追求者的美麗女孩。
瓜子臉、勻稱的五官和一頭飄逸的長髮，再加上柔和乖巧的個性。
請問這樣的好女孩哪裡找呀?
現在很多女生都因為價值觀的改變，而完全喪失了這些真正能吸引異姓的特點。
若要說這樣想的我太古板了，我也沒話說。

不同於抱持寫作熱誠加入文藝社的我，夢繪是個對於寫作並不是擅長的女孩，至於為什麼會加入文藝社，我想是因為朋友的邀約吧?
我看著夢繪和身旁的朋友愉快的交談。
至於這樣的夢繪為什麼會成為社團的幹部，這也許又是一個謎了吧?

｢你們兩個遲到了。｣
其中一名社團女幹部對著我和社長這麼說。
｢哪有?我們明明很快趕過來啦!｣
社長用誇張的語氣回應。
｢你們遲到了一分鐘。｣
她露出了戲謔的表情。
｢才一分鐘，又沒錯過什麼。｣
社長這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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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朵裡聽著老師在做一些有關運動會快到了，海報要感謝哪些人犧牲假日來製作。
｢對了，海報。｣
我看向了夢繪的方向。
真要說起來的話，我和夢繪在成為社團幹部之前，也就是一年級的時候，幾乎沒有交談過，最多就是走廊錯肩而過時的打招呼。
上禮拜的假日，我犧牲了一整個禮拜天，換來的是和包括我和夢繪在內的七名幹部在空盪盪的學校某間教室裡，製作著感覺上就是永遠做不完的海報。
或許唯一讓我感到高興的，就是能這麼接近夢繪。

即使只有短暫的一分鐘。

我想我會很難忘記，那天我騎著車載夢繪回家的那段時間也說不定。
｢喜歡。｣
沒錯，就是這種心情。
我想我是喜歡她的，喜歡夢繪。
卻卡在表達出來那關。

天空的灰不再加重，但是卻持續不散。
會不會下雨呢?
在我毫不認真的的思緒飄蕩之中，時間過得意外的快。
｢還有五十九秒，五十八......｣
我看著手錶默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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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我收拾著書包。
｢吶。｣
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很自然的回過頭。
｢那個......你數學厲害嗎?｣
夢繪圓滾滾的眼睛充滿著懊惱。
｢還算是......中上吧。｣
我露出些許驕傲的回應。
｢那你可以教我數學嗎?｣
夢繪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好呀!｣
我熱烈的回答。

真是太好了，絕妙呀!
這種時候就特別慶幸自己的數學沒有學壞。

｢妳要今天問嗎?｣
我將書包掛上肩膀。
｢你不方便嗎?｣
擔心，真是超可愛的表情。
｢不會啦!｣
｢放學的校車六點十分才開車，我問幾個問題就好。｣
夢繪開始翻起了書包，拿出了數學習題。
｢嗯。｣
本來我想和她說讓我再送她回家一趟的。
｢就是這題呀......｣
秋天的夕陽紅光染紅了整片本來灰色的天空，社團教室裡就只剩下我和夢繪。
｢這裡就用向量拆解而已啦!像這樣......｣
我替夢繪解題時，腦子裡正在運轉的還有:
｢這種情況不是只有在動畫漫畫裡面才會有嗎?夕陽餘暉之下，獨處於社團教室的兩人......!｣
我的鉛筆在計算紙上，清楚的列寫著算式。
｢難道是叫我......告白?｣
當心中這個念頭湧出，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種情形非常浪漫而且旁邊又沒有其他人而且我想信夢繪對我並不排斥不然就不會找我教她數學所以我我我我現在是應該要要要跟她告告告白嗎?
語無倫次且雜亂無章的念頭在我腦袋裡飛來飛去。
而我就在這種情況之下，替夢繪解了一題又一題的數學。
｢真是太謝謝你了!｣
夢繪把題本闔上。
｢妳問題問完了?｣
我詫異的問。
｢沒有啦，校車要出發了，我要先去排隊了，真是謝謝你了。｣
夢繪向我道謝，然後離開

｢好像又錯過了。｣
我懊惱的想著。
｢能早個一分鐘說出口就好了，我還真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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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停放著我的腳踏車的地方，拿出鑰匙打開了鎖。
｢淅哩淅哩........｣
灰色的天空終於承載不住沉重的水滴，下起了雨。
｢嗚喔!下雨了。｣
我懊惱的穿起了雨衣。

｢夢繪有沒有被雨林到?｣

｢該死。｣
我快速的騎上腳踏車，騎出了校園。
｢嘩啦嘩啦......｣
雨越下越大，我順著校車的路線騎著。
｢要趕上......｣
要趕上，並將雨衣給她，不是耍帥，而是不想讓喜歡的人走在雨中。
雨越下越大。

｢看到校車了。｣
趕上了嗎?
｢紅燈?｣
路燈號誌由黃燈變成了紅燈。
雨中，我看著校車漸漸駛離。
｢還有機會。｣
我這麼計算著，只要我走另外一條路，就有機會和夢繪碰到。
｢拜託，讓我看到她吧!｣
那是即使相差一分鐘也會失敗的賭注。
我在雨中，默默祈禱。

｢到了。｣
計算中有機會相遇的那條路。
｢要走的話就一定會經過這條路。｣
我開始脫下雨衣。
夢繪就在眼前不遠處，低著頭默默的走著。
｢嗨!妳沒淋到雨呀?真是太好了。｣
我對著露出詫異表情的夢繪，傻笑。
｢怎麼......?｣
雨停了，我脫一半的雨衣在肩膀上，蠢。
｢這雨，該說停的好，還是不好呢?｣
我抬頭看雖然灰濛濛，卻不再落雨的天空。
｢我想跟妳說呀......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聽我教妳數學呀?｣
我迅速將雨衣脫下，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問。
｢嗯......我想......沒有了吧，我還有其他科目要讀......。｣
我沒有看著夢繪，而是在努力的讓自己平靜。
｢我要走這裡了唷。｣
夢繪指著轉彎處。
｢嗯，掰掰。｣
我笨拙的抱著雨衣，試圖找到一個好位置放。
｢掰掰。｣
夢繪慢步離去，我正在將雨衣折好。
｢如果現在告白，可以嗎?｣
我看著雨衣，心底這麼想著。
手錶上，顯示著慢了一分鐘的六點三十一分。
｢可以嗎?｣
夢繪的背影越來越小，而我只是愣愣的看著。
｢可以嗎?｣
手錶上，長針緩動。
｢夢繪!｣
聲音自我喉嚨處發出。
夢繪轉過頭的瞬間，我開始膽怯。
｢掰掰~!｣
膽怯到只剩下揮手的動作，其他什麼都不能。
手錶上，我忘記調整的一分鐘，終究是走到了三十二分。

只是......遲了一分鐘。
╳╳╳ ＦＵＮ ╳╳╳

後記：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很常遇到故事中類似的情形？
蜻蜓本身真的超級常遇到，甚至其中有些和故事裡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拿來複寫而已。
慢了一分鐘，其實真的可以錯過很多東西的。
各位覺得呢？

※在這邊感謝某位友人，因為她被我沒有任何預先通知的放進了故事裡面，呵呵呵......身旁的朋友常常遇到這種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