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0 23:39:45pip

山縣聰美。深白色的感情迴路。

山縣聰美,我曾形容她的作品帶有白色(平等)的氣味。我現在得改口了。山縣是“深”白色:因為纖細有深度且層次豐富,白色於是變成了一種濃重的純潔與純真。山縣寫情慾有如赤子般純真,大膽卻沒有半點污黑的濁感,無垢中帶有濃重哀愁,而在濃重哀愁裡總會帶出一絲白色亮光。許多BL作家,描繪性愛,卻躲避探討性與愛間那飄移不定的界限;山縣則直視著那飄忽不定的界限,然後一次又一次用不同的故事,替讀者捕捉到那條隱微的界限。

山縣對於少年肉體逐漸侵蝕「幼年時代」的虛擬安全地帶的跨越過程,有非常細膩的描寫;而她筆下的少年們從繭而羽化的掙扎,在《親親我的愛》中,那個14歲卻異常早熟且寫詩對自己的導師示愛的少年身上,有了讓人驚異的展現。王德威在評《世紀末少年愛讀本》時曾提到:『如果最乾淨的愛戀也可成為一種最狎邪的蠱惑,最齷齪的逸樂也能形成一種涅盤的追求,我們這才看到欲望無孔不入的威脅,以及超拔這種欲望的艱難。』;而山縣描寫性愛是纖細、不遺漏閃躲任何奔馳的慾望。《感情迴路》、《偽裝的愛》、《親親我的愛》裡的少年們,其救贖的過程就像是曲折的迴路;而他們的性愛洗禮猶如小孩學步般,是邁向平等之路前所必需學會的經驗。但最後真正被救贖的,卻反而是狡猾的大人們。

所有的故事,關鍵都在於用什麼樣的畫面牽引,又以什麼樣的文字吐露。山縣的纖細筆觸,足以讓眼淚成詩。山縣描寫性,有時就像孩子般地嘻戲、有時卻帶著蒼白的哀愁;純真如初生之犢,又好似孩童期待母親溫暖臂膀擁抱一般。在山縣之前,從沒人“直勾勾地正視”青少年男同志情慾自主的問題。她處理性愛,大概是所有好作者裡最有儀式性氣味的;其過人之處,則在於所對應的心理狀態之細膩描寫。她擅於點出男同志情慾的獨特性,專注於探討他們表達感情時的粗糙與逞強,呈現出男同志間才有的獨特困境。對愛與性,心靈與身體的探討,深度聚焦。其獨特的氛圍在於文字所營造出來的、屬於兩人的寧靜場所;她所描繪的性愛裡,即使無戀人般的愛戀,還是有“愛”存在,且是更加寬容平等的一種形式;那是同樣同樣身處同一個族群所能理解感受到的荒涼寂寞、或極度渴切的部份,在純粹的性愛中也有平等的對話時刻。


山縣的文字總能讓人心裡出現一種激昂的情緒,將畫面以一種抽象的想像,在腦中閃過,留下優美的殘像。其纏繞的感情迴路,絕不會是虛應似地繞行;她的迴路,是在結構完整的敘事中,在最後一刻,讓所有在伏線裡安置的那些個白色的燈,在一瞬間,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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