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大善人，我說真的。

之前大學時代有空在中華路吃吃夜市美食，有些時候會碰到兜售面紙、毛巾的行動不便人士。他們背後總是一個人推著輪椅在你面前兜售產品。用的藉口大多是希望您行行好，發揮一下愛心…

高中時候也是。

有時候我會買，有時候不會。有些時候我甚至會暗地裡心想一個四肢健全的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殘障人士來賣那種平均價格比大賣場貴上起碼四、五倍的面紙實在不合經濟效益，這樣等於是利用肢體不便來搏取我的愛心。

不是很喜歡這樣。

我覺得即使肢體不便也得好好工作，要有效率，像這樣賣的商品一點都不經濟，幾乎是等於要我施捨給他。他們怎麼不好好改進一下效率呢？

我們醫院地下停車場裡頭有個攤位，專門由發育遲緩的人販賣一些小餅乾、肥皂和手工藝品有的沒的。

有時候會捧場買個餅乾或麵包來吃吃看啦。只是雖然可以入口，但和價格一比就顯得有點不值得。

所以後來即使去補病歷我也很少光顧。那時我的想法是這樣，雖然我願意做善事，但你們所提供的商品也得我喜歡才行啊。不然豈不是花了錢又浪費嗎？

我當然不是個有錢人，但當打工薪水入袋那幾天看到股股的皮夾也是開心。所以那時候對任何事情的花費額度都會暫時擴大些。

那天，我又經過那裡。心智有些遲緩的工作人員一如往常鼓盡吃奶的力氣說聲：「您好。」

我那時心情好，但眼光一掃發覺還是沒啥我想要的高價值商品，所以瞄到發票捐贈箱就想塞些發票進去。

我想很可能是當時皮夾一開裡頭數不盡的千元大鈔映入眼簾讓我更快樂，還是那工作人員又補了句「您好」讓我更開心也不清楚。我想就再捐些錢吧。

我拿出皮夾裡頭僅剩的幾張百元準備投進那箱子。但一時間有點猶豫，他們擺了那麼多商品我都沒買，然後要直接捐錢？

這代表什麼？是他們的麵包有毒嗎？還是香皂洗不乾淨？總而言之好像有劣質品的感覺。

這樣好傷人。

一覺醒，我發覺我得把捐錢這好事包裹的更容易讓人接受些。

我跟他們買了幾塊香皂，還特地問了問各香皂的不同功用是什麼。

離開後，我想了很多。我問自己願不願意再我的能力範圍內時常幫助比較有困難的人？

答案是肯定的，我的確有這心意。但為何我那麼久沒有幫助過他們？為何總是衝衝走過不理會那聲「您好」？

想了想，似乎是因為我很在意效率。我在我付出這一兩百塊能否換來多少商品價值上琢磨過多。每當我想到一塊手工肥皂竟然要五六十元，那倒不如我去家樂福買六塊儷仕肥皂還有找。不知不覺間，我認為買這種東西並不值得，經濟上也沒效率。他們或許該想想如何降低成本才能和我這重視效率的現代人有交易行為。

但再仔細推敲，我連錢都願意直接捐了還在意效率豈不好笑？

因為先天上的差異，他們的工作效率原本就比較弱些。一塊香皂的完成或許得教很久，學很久，和做很久。

我莫名其妙用企業級的效率去要求他們的商品。竟然忘了考慮先天上的差異性？

在現今國際化的競爭下，當我們用最高水準去要求一切時，得多多考慮每個人的立足點差異其實很大。

所以要先釐清，我的首要目的是想幫助他們，而不是要求他們。這樣才不會本末倒置而忘了初衷。他們的商品製造效率其實是次要的，是加分用的。我用最高水準當標準而扣他們分數實在不怎麼對。

想通後，我又開始買肥皂和餅乾了。我不但因此達成回饋社會的目的，他們也因為製造商品而過得充實。

我現在真搞不懂當初我在意那不知所謂的效率要幹麻…

當然，從另一個觀點來看，讓雙方都獲得益處的行為也許才是最有效率的。這樣想其實也可以符合現今社會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