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香水

　　妳的氣味，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佈滿床沿。不管是正躺，或是側臥，都教人輾轉反側，吃足苦頭。順著床沿蛇行，仿佛可以嗅出時間的味道。妳的髮、妳的耳後、妳的頸、妳的肌膚，曾有我們走過的痕跡，每一吋浪漫情境，都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縈迴不去。親愛的，此刻，我不得不承認，是我思念太過啊。

　　妳是一瓶沒有標價的香水；雖然，裹著寂寞的外衣，卻依舊耀眼如昔。捨不得把妳打開，深怕那氣味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變淡；而其實，這謊言，一入黑夜便被戳破了。從戀人的關係，變成了久違的朋友，已是不爭的事實，也沒啥好埋怨的。男歡女愛的故事，不都是這個樣嘛，我們在乎的是曾經擁有，對嗎？親愛的。

　　迷戀香水的味道，是妳離開之後的事了；然而，把妳和香水連結起來，卻是最近的事。起因是看了香水這部電影，突然覺得香水是種讓人又愛又恨的玩意。一個嗅覺極度靈敏的人，卻生長在一個污穢不堪的環境，被父母轉賣、待過孤兒院，最後在因緣際會下得到香水師的賞識，開始學習調製香水。憑恃著個人敏銳的嗅覺神經，把香水的味道調製的教人神魂顛倒、飄飄欲仙，技巧更是青出於藍。當然，好戲還在後頭；他慣於迷戀女性的體香而欲罷不能，甚至把心儀的女性殺死，取其體味製成香水，供自己獨享。也許，在我們看來，他真是個變態狂，竟不懂得憐香惜玉。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調製出全球獨一無二的香水。還好，這一切都只是電影裡必然鋪陳的驚悚、駭人劇情，而我的迷戀，遠不及電影來得真實，僅管寂寞的香水還是教人有些癡狂。

　　如果，香水沒有發揮她應有的功效，如何能誘人著迷。親愛的，所幸，妳的體味和香水的香味，對我來說，都是獨一的、無可取代的。以致於把妳蜷縮在寂寞的香水瓶裡，戰戰兢兢，深怕一個不小心，把妳摔破，那我們之間，就真的只剩寂寞可以傾訴了？當然，依照我的慣性，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我們之間，就算沒了香水的親密，至少還有某些回憶是值得一再記憶的吧！所以，這段末路，我們可以省下。不過，太過肯定的答案，也不似我的風格，非把人搞得神經兮兮、疑信參半的，才能無忝所生。親愛的，這些伎倆，諒必妳也學了不少吧！離開的這些年，可有精進？

　　寂寞如潮，一波接連一波，總是得面對突如其來的驚濤駭浪；寂寞如影，一夜盼過一夜，總是得在半夢半醒之中尋尋覓覓。香水，只是一種情感的催化劑，在難熬的寂寞黑夜裡，扮著不該再有的浪漫情境。在床沿，在孤枕旁，才得以嗅出妳的氣味，教人暫時忘卻孤單，好似妳就在我身旁。而這一幕，像極了劇中那男孩初遇第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那般，在她的身上嗅出一股特別的香水味道。最終，她們的下場停留在驚愕與執著之中；而我們，卻幸運的相逢在以香水為引的幻境之中，這樣的結果，妳應該要感到滿意才對，是吧，親愛的。

　　寂寞，是愛情疏離之後的甜蜜缺口。我，依著寂寞時光，試圖將缺口慢慢撫平，再輔以香水的療治，相信再不用多久，傷口會轉好的，連同愛情也是。就像劇中的男孩，把他的變態結晶，滴在手巾上，再把滴滿香水的手巾，在眾人面前搖來晃去。讓人驚奇的是，聞到香水味道的所有人，竟然不分男女、老幼，自然的、愉悅的退去衣衫，用一絲不掛的激情演出回應。這香水，著實要人瘋狂，用盛況空前的形容詞來形容當下的情景，應是最好不過了。所以，我也學了這妙招，在輾轉難眠的寂寞夜裡，準備把妳打開。然後，夜，真的退去了；退去了我的癡心妄想，也退去了成群的寂寞，和攀附寂寞而生的妳的味道。

2007.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