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27 11:16:22藏心
【紅樓女兒心‧晴雯】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
心比天高、 身為下賤
風流靈巧招人怨
壽夭多因誹謗生
多情公子空牽念
晴雯:
寶玉的貼身丫環。
水蛇腰,削肩膀,眉目猶似黛玉,是賈府公認最美的奴婢。
心地光明、磊落率直,但也任性任情。
寶玉在「芙蓉誄」中讚美她:「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體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
代表花卉:水芙蓉(荷花)
星座分析:晴雯—獅子座:個性中的直率,到了容易冒犯到他人的地步,甚至有些時候顯得那麼無由來地沖犯。
荷花與晴雯
清水芙蓉姿君雅,皎皎天然去雕飾,然而,嶢嶢者易折。
有一回秋紋因為替寶玉送了瓶新插的桂花給王夫人,王夫人一時高興將舊日的衣裳賞了她兩件,因為是王夫人賞的,所以秋紋特別高興地講與眾人聽。
一個丫嬛拿了主子的打賞,心裏歡喜,原本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晴雯馬上就潑冷水:「沒見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給了人,挑剩下的才給你,你還充有臉呢!」一句話得罪秋紋、襲人、王夫人,恐怕也只有晴雯這種有強力爆發性格、攻擊力十足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晴雯的悲劇,的確難推塞個性中的直率,她的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聲勢嚇人而已,基本上他們還是心胸比較開朗的,在吵完架後很少會記仇,還能馬上換一副心情,有時會令他們的對手哭笑不得,因此我們常看到晴雯和麝月、秋紋、芳官等人鬧在一塊玩的歡樂場面。這樣奇巧的組合,讓我們見識到一個既是「爆炭」又是「開心果」的妙人兒。
比如說又一回,寶玉:「你既沒洗,拿水來,咱們兩個洗。」晴雯回的話真讓人發噱:「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啊,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做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子,連蓆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的,笑了幾天!」同樣是話裏夾尖帶刺說寶玉和丫嬛之間的隱情,但心情好的晴雯能量恢復,有的是能耐將話說地只剩一點尷尬萬分逗趣。他真地很有本事左右他人的心情!
晴雯從小被人賣給賈府的家僕賴大供役使,連父母的鄉籍姓氏都無從知道,地位原是最低下的。在曹雪芹筆下的許多家僕中,晴雯是反抗性最強的一個。
她藐視王夫人為籠絡丫頭所施的小恩小惠,嘲諷向主子討好邀寵的襲人是哈巴狗。趙姨娘作威虐待芳官,結果被藕官等四個孩子一擁而上「手撕頭撞」,弄得狼狽不堪;晴雯站在反抗者一邊,對主子欺壓家僕反而吃了虧,大為稱心。
抄檢大觀園時,鳳姐、王善保家的一伙直撲怡紅院,襲人等順從聽命,「任其搜撿一番」,唯獨晴雯,「挽著頭髮闖進來,『豁啷』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提著底子,往地一倒,將所有之物盡都倒出來」,公然反抗,還當眾指著狗仗人勢的王善保家的臉痛罵。晴雯因此而遭到殘酷報復,在她病得「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的情況下,硬把她「打炕上拉下來」,攆出大觀園,當夜就悲慘地死去。
賈寶玉對于這樣思想性格的一個丫頭滿懷同情,在她抱屈夭亡之後,特意為她寫了一篇長長的悼詞《芙蓉女兒誄》,以抒發自己內心的哀痛和憤慨。這說明賈寶玉之親近晴雯,自有其開朗思想為基礎的,決不是因為什麼「美人的輕怒薄嗔,愛寵的使性弄氣」,使他覺得「更別具有一番風韻的」。
曹雪芹在介紹十二釵的冊子時,將她置于首位,這是有心的安排。作者對晴雯的特殊熱情,是有現實感受為基礎的;在描寫她的不幸遭遇的同時,也可能還有政冶上的寄托,所以圖詠中頗有「怨時罵世」的味道。
《芙蓉女兒誄》
維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競芳之月,無可奈何之日,怡紅院濁玉,謹以群花之蕊,冰鮫之榖,沁芳之泉,楓露之茗,──四者雖微,聊以達誠申信,──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艷,芙蓉女兒之前曰:竊司女兒自臨人世,迄今凡十有六載。其先之鄉籍姓氏,湮淪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於衾枕櫛沐之間,棲息宴遊之夕,親暱狎褻,相與共處者,僅五年八月有奇。
憶女曩生之昔,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體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姊娣悉慕媖嫺,嫗媪咸仰慧德。孰料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罦綴;資葹妒其臭,茞蘭竟被役鋤。花原自怯,豈奈狂飈?柳本多愁,何禁驟雨?偶遭蠱躉之讒,遂抱膏盲之疾。
故櫻唇紅褪,韻吐呻吟;杏臉香枯,色陳咸頷。諑謠悉詬,出自屏帷;荊棘蓬臻,蔓延戶牖。既懷幽沈於不盡,復含罔屈於無窮。高標見嫉,閨闈恨比長沙;貞烈遭危,巾幗慘於雁塞。自蓄辛酸,誰憐夭折?仙雲既散,芳趾難尋。洲迷聚窟,何來卻死之香?海失靈搓,不獲回生之藥?眉黛煙青,昨猶我畫;指環玉冷,今倩誰溫?
鼎爐之剩藥猶存,襟淚之餘痕尚漬。鏡分鸞影,愁開麝月之奁;梳化龍飛,哀折檀雲之齒。委金鈿於草莽,拾翠盒於塵埃。樓空鴟鵲,徒懸七夕之針;帶斷鴛鴦,誰續五絲之縷?況乃金天屬節,白帝司時;孤衾有夢,空室無人。桐階月暗,芳魂與倩影同消;蓉帳香殘,嬌喘共細腰俱絕。連天衰草,豈獨兼暇?匝地悲聲,無非蟋蟀。
露階晚砌,穿簾不度坫;雨荔秋垣,隔院希聞怨笛。芳名未泯,簷前鸚鵡猶呼;艷質將亡,檻外海棠預萎。捉迷屏後,蓮瓣無聲;鬬草庭前,蘭芳枉待。拋殘繡線,銀箋綵袖誰裁?摺斷冰絲,金斗御香未熨。昨承嚴命,既驅車而遠陟芳園;今犯慈威,復桂杖而遣拋孤柩。及聞蕙棺被豕,頓違共穴之情;石郭成災,愧逮同灰之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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