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降鬚氅
相連續透幾落日雄狂風了後,風勢有khah恬靜淡薄,海裡風湧平波,是船隻thìng好平安出航的日子。今仔日
我這陣徛佇大員港邊。儘管天色烏陰、咧落sap-sap仔雨,毋過,對予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來Formosa成作土地測量師欲偎20冬的我來講,雖罔因為Coxinja拍敗荷蘭人、佔領這塊美麗之島,我才著離開ùi少年徛居到中年的第二故鄉,總是,帶著這款oh得講出嘴的心tsiânn離開Formosa,對我來講,減采是一世人無法度放袂記的深窩記智。
我khah久都攏會記得,
He軍營面頭前雙爿邊各徛三排護衛軍,看起來量約有七、八百人的款勢。現場予風絲仔吹kah phia̍t-phia̍t叫、用烏色綢緞做底的軍旗,khōng一khih一khih的紅邊以外,頂面用金黃色緻的絲線繡獅頭佮龍頭。遐兵士手裡舉的刀槍利劍劍,照著過晝的日頭光金熾若銀,in身穿戰甲、戴的鐵帽仔頂有一簇鬚鬚的紅毛,看起來相當有古典味,袂輸古早羅馬帝國的兵士款。阮愛ùi這陣兵士的中央行過,行到半中途的時,我的仝伴Verbiest hông兜牢咧,我予人tshūa到Coxinja的軍營頭前。
我行到軍營前,按算用荷蘭人的禮數向Coxinja行禮,想袂到有兩位官員suah喚我跪落。我當該然kā in拒絕,心內想講拄才何斌明其講行荷蘭禮數就會使,哪會到位隨變一個款,敢講這就是支那人的待客之道?毋過,in無容允我躊躇,隨一人一爿出力tshi̍h我的肩胛頭,強猛押我跪落離Coxinja三步遠的紅地氈頂面。我tann頭看Coxinja,伊坐踮帳幕正中央的桌仔後面,桌頂tshu一條不止仔貴重款的桌巾。伊身軀穿一領未曾漂白的麻紗質長袍,頭殼頂戴咖啡色的尖角帽,帽仔墘量約一個大頭拇闊,帽仔頂thīnn一塊小金片,小金片頂面插一枝白色鳥仔毛。伊的後壁面雙爿邊各徛一位身穿烏色長袍的少年家,隨人手舉一面量約懸八呎、闊三呎的鍍金扇。伊的雙爿邊徛五、六位穿烏袍的重要官員。
Coxinja看起來40歲跤兜,中範體格,面貎四正,白肉底,目睭烏閣大蕊。伊彼兩蕊目睭tsiânn無時閒,不管時gîn來gîn去四界巡視。伊的嘴不時開hā-hā,嘴裡四、五齒長長閣磨kah圓圓的嘴齒看現現。嘴鬚無濟,毋過,長lòng-sòng留到胸坎。伊講話的聲嗽不止仔有威嚴,袂輸咧喊喝閣嶄然仔激動,嘴ná講話身軀ná有怪奇的動作,假若欲用雙手佮雙跤,予規個人飛起來的模樣。
反背荷蘭人的何斌kā我紮來的批交予Coxinja,Coxinja出力將批囊拆開,抽出內中的批紙展開來讀,伊ná讀ná tìm頭,批讀煞先家己大聲喝咻,了後對我、何斌閣有踮伊身軀邊彼幾位官員大聲喝咻。我一句都聽無伊咧喝咻啥?落尾透過何斌的嘴翻譯,我才知影Coxinja的意思。伊講,本底已經簽發命令,拍派兵士攻打蹛佇赤崁市鎮的荷蘭人,假使阮若反抗,無第二句話隨kā全部的人刣死。不而過,伊講算阮好運,伊現此時已經改變主意,m̄-nā欲留阮活命,尚且嘛同意批內條款的內容,甚至連阮的土地、厝宅佮所有物件,攏會當親像永過仝款繼續使用;伊干單堅持一件代誌,就是毋允准阮去大員。我對Coxinja講,我無被授權決定條款內面無寫著的事項,拜託伊予我書面答覆,閣差派官員佮我作伙去見地方官Valentijn。Coxinja目睭展大蕊聽我講煞,隨手舉毛筆,佇條款雙爿邊佮下底,寫幾落個紅色的四角字。寫了,伊tann頭掠我相一下,即刻差派官員楊朝棟,佮我鬥陣去Provintia(普羅岷西亞)城堡見Valentijn。
來到赤崁市鎮,看著規條長長的街仔路,ùi小山崙仔到海邊,徛kah滿滿是的武裝兵士。楊朝棟留佇市鎮的衙門,向望阮喚地方官到遐參伊見面。我轉到城堡見地方官Valentijn,向伊報告代誌的頭直來尾直去。地方官差派我佮秘書去赤崁市鎮,叫阮暫且留佇遐成作人質,請楊朝棟到城堡的木柵參伊講話。楊朝棟干單留秘書作人質,綴我到城堡的木柵,參地方官Valentijn一內一外徛咧講話,兩人對話有一睏仔,落尾雙方同意,kā條款內面欲前往大員的部分攏改作Batavia,只要地方官一接著Coxinja簽名頓印仔的合約書,阮兩日內就會撤退離開Provintia城堡。楊朝棟轉去無偌久,隨騎馬提一封Coxinja的批,佮兩面畫獅畫龍的黃旗,向望隨時掛踮城堡頂懸,地方官認為彼封批的條款寫了無夠清楚,拒絕接受批佮兩面黃旗。過無偌久,楊朝棟閣佮一位官員作陣騎馬紮一封Coxinja的批,希望地方官嘛tshūa一位官員,去軍營當面佮Coxinja隨條隨條kā條款講清楚,伊本人願意留落來做人質。In兩人參詳tsiânn久,地方官接受楊朝棟的建議,tshūa領一位官員佮兩個兵士作護衛,作陣騎馬到Coxinja的軍營。
地方官去見Coxinja無偌久的時間,就轉來城堡,身軀邊綴幾落位打扮齊整的人士。佇in面頭前,量約有一、二十個穿紅衫的人,一面行路,一面大聲摃鑼、歕鼓吹。這陣人的後壁面,閣有四個人扛一塊tshu紅絨仔布的厚枋仔,頂面囥一su紅綢繡金黃絲線的官袍,一條khōng金藍色布邊的絲質腰帶,一雙烏色絨仔布thīnn金蔥的官靴;上界顯目的,是彼頂佮Coxinja所戴相像形體、色緻的帽仔,頂面仝款插一枝白色鳥仔毛。我徛佇城堡頂面向下看,看會出來地方官Valentijn嘴笑目笑的歡喜樣相。伊徛定了後,真簡單三、兩句話對眾人說明條款的內容。伊講,大員以外,阮欲去Batavia抑是其他所在攏會使。照品照行,阮兩日後就愛離開城堡,作伙去蹛佇赤崁市鎮。Valentijn話講煞無到十分鐘,進前Coxinja差派楊朝棟紮來彼兩面大黃旗,已經升起哩城堡懸懸的旗竿頂,予風搧kah phia̍t-phia̍t叫。
日頭大出了後,地方官騎馬綴Coxinja佮伊全部兵士作陣起行,經過鯤鯓去到大員。留守踮佇赤崁的對敵干單偆四、五百人,所有戰爭用會著的砲彈佮傢俬,攏搬上戰船駛去大員港。欲偎中晝,Coxinja的軍隊ùi海面佮陸地漸漸偎近大員的時,砲彈齊發,砲聲lìn-lòng叫,大員市鎮裡的木材工場四箍輦轉佮海港對岸大火衝天;有一時仔,Zeelandia城堡頂面的砲彈嘛袂輸落一陣西北雨仝款,射向Coxinja的登陸部隊。
前兩日,有一個麻豆社的原住民向Coxinja密告,講有兩位荷蘭通譯kā伊討酒啉,伊毋肯就in,in suah kā嗆聲講,明年會有phīng樹葉仔閣khah濟的荷蘭人來Formosa,時到in會kā支那人刣kah臭青荒。遮的話袂輸秋風掃落葉,真緊傳到Coxinja的耳孔邊。這聲袂直矣,結局這兩位荷蘭通譯就佇阮的面頭前,活活hông一人釘佇一塊柴枋仔頂。我看著in雙手相疊khùe咧頭殼頂,手蹄仔hông釘一枝鐵釘仔,兩枝手後蹺各釘一枝鐵釘仔,雙爿跤頭窩兩指懸的所在各釘一枝鐵釘仔,兩枝跤踝各釘一枝鐵釘仔,一人攏總hông釘七枝鐵釘仔。In就按呢hông tshāi咧赤崁街頭示眾。
楊朝棟向Valentijn傳達Coxinja的命令。伊講,毋准為這兩個hông釘佇柴枋仔頂的荷蘭人做任何代誌,袂使予in食物件、啉水,閣khah袂使予in提早斷khùi。上界僥倖的是,伊閣命令阮愛差派六個人輪班顧守,袂使予人偎近。彼兩位荷蘭通譯,自hông釘佇柴枋仔頂開始,袂輸孤魂野鬼,哀叫的聲音無時停;到kah半暝,天頂的月娘偆一眉仔,我倒佇眠床頂píng過來píng過去,in兩人hainn-tshan的聲,假若一枝無形的利箭,thàng過樓窗射入我的心慒。
隔轉早,天拄拆ha̍h,in兩人就hông綁咧牛車頂。續落來兩日,輪流載去新港社、蕭壠社、麻豆社、目加溜灣社遊街示眾、刣雞教猴。其中一位荷蘭通譯,佇ùi新港社欲去蕭壠社的半中途就來斷khùi,另外彼個,嘛佇目加溜灣社過身。
Coxinja m̄-nā對待荷蘭人酷刑,對待伊下跤手人閣愈殘忍。比論講,伊的兵士若犯伊訂的律法,毋管輕重罪,攏會hông刣頭;甚至連將官敗戰,仝款押出去刣頭;這款代誌毋是孤例,thìng好講逐日都搬演幾落回。有一擺,幾落個有親晟關係的兵士,內中有人佇赤崁揣著踮遐做穡的兄哥,in已經tsiânn濟冬毋捌見面,歡喜到地,tshūa逐家轉厝裡好禮仔款待。這個兄哥揀一隻家己飼的細隻牛,刣來請人客,眾人嘛出手鬥相共,作伙享受兩、三日。落尾,hông密告到 Coxinja遐,翻轉工透中日晝,全部的人攏被押去赤崁街路中斬頭。佇Coxinja所訂的律法裡,私人欲刣豬屠牛攏愛先經過伊的允准,若無死路一條。
我幾落擺親目看過in處治死刑犯的情景,實在予人看kah跤手尾phi̍h-phi̍h-tshuah、心驚膽hiannh。In欲kā死刑犯刣頭進前,攏會先kā犯人的衫褪掉,予in頂半身褪腹體,雙手綁iap後,kā一枝量約手掌展開、ùi大頭拇到尾指長度的竹仔枝,橫囥咧犯人嘴裡,將竹仔枝的兩頭佮雙爿耳仔綁鬥陣,予犯人無法度講話。In佇處斬犯人進前,會先大隊人馬街仔路踅一輾。五、六個摃鑼、歕鼓吹的人做前;後爿綴一個人手舉一面大烏旗;續落一個人手舉一塊罪狀牌,頂面寫大大字的四角字,邊仔頓紅色官印;了後,就是掛手釦、跤鍊的死刑犯,刀斧手行佇伊的倒手爿,手裡ân-ân la̍k一枝出鞘的大刀,刀尖向天,照著透中晝光炎炎的日頭光,現出一道強烈銀光;煞尾是死刑執行官騎馬押後。行到刑場了後,攏無任何特定程序,刀斧手出力tshi̍h死刑犯的肩胛頸,予伊跪落地,一目睨,刀起刀落、頭斷血霧;執行官看行刑完事,隨快馬加鞭,趕轉去向Coxinja報告。這時,鼓吹聲停睏,大面烏旗嘛ùi旗竿頂提落來。刀斧手倒手sa死刑犯的頭鬃,正手la̍k大刀;伊的頭前一個提大鑼的人,三不五時khiang一聲,袂輸咧kā斷頭的死刑犯引魂;舉罪狀牌的人綴in後壁面,作陣將人頭提去予Coxinja確認煞,才閣佇規個部隊踅一輾。
雖罔,Coxinja無親手舉刀斬斷犯人頭殼,毋過,我好親像閣看著頭擺佮伊見面的時,伊彼種目降鬚氅的驚人模樣徛踮我面頭前。
過無偌久,Coxinja就將Formosa的大遍土地分封予伊的文武官員,每一位官員會當分著ùi南到北、路程量約八點鐘久的領地,每一塊領地的中央地界愛砌造一座城,成作官員徛居的所在。我佮另外一位荷蘭土地測量師,hông派去ùi麻豆社欲到哆囉嘓社的半路開始測量第一塊土地。沿路經過哆囉嘓、諸羅山、他里霧[6]、貓兒干[7]、二林遮的地頭,規路坎坎坷坷,拄著落雨全全路糊仔糜,食si̍t bái閣無衛生,照這款扮勢,閣按呢落去免幾工,阮若毋是無命,嘛會破病kah tsiânn傷重。好佳哉,佇二林的時,接著命令停止測量,回轉赤崁。
隔早起,楊朝棟提一張Coxinja簽名的書面命令予地方官Valentijn,頂面寫講,伊佮所有下跤手攏會hông送去支那沿海,了後閣ùi遐坐船去暹羅,隨時愛上船。Valentijn毋願屈從,要求欲照當初簽的條款參Coxinja當面講清楚,毋過,Coxinja無欲答應見面。三工後,Valentijn無其他選擇,只好鼻仔摸咧tshūa某囝佮一陣下跤手作伙上船。彼暗,病kah不止仔傷重的政務員Verhagen佮土地測量師Vrijaltenhoven,予支那兵用舢舨仔船載去新港社。閣過幾日,我佇街裡拄著一個ùi新港社來的原住民,探聽著政務員佮其他hông tshūa去遐的荷蘭人,攏已經予支那兵斬頭;另外一位Coxinja下跤手的葡萄牙人kā我講,土地測量師佮幾落個荷蘭人,攏被押去溪仔邊刣頭,屍體猶撣佇遐。
過無幾工,進前予Coxinja派去南爿的部隊轉來赤崁,毋過,人數干單偆本底的三分一,遮的人大體上看起來黃酸、衰弱,減采是枵飢失頓兼破病的緣故所致。這暫仔飢荒愈來愈嚴重,使致兵士死亡的人數日日增加,脫逃的嘛làng時無làng日,偷走兵若歹運hông掠轉來,無第二句話隨押出去刣頭,我捌看過二十外個因為身體堪袂去偷走兵、hông仝時佇赤崁街裡斬頭的場面。
儘管Coxinja的兵士死傷累累,伊猶原派人佇Zeelandia城堡對面的北汕尾,砌一座tsiânn大座的砲台,頂面tshāi袂少管大砲,目的是為欲阻擋荷蘭船入港。
最近我一再揣機會,想欲tshūa我的牽手佮其他荷蘭人,作伙脫出對敵的手頭,逃入Zeelandia城堡。雖罔我有提一寡錢,拜託信任會得過的兩位支那人,設法幫助阮脫逃,不而過,一直揣無妥當的機會。有一擺,兩個荷蘭兵士走來投靠Coxinja,內中一個奸巧的人出賣我。伊kā Coxinja講,我捌差人去Zeelandia城堡通知Coyett長官,只要派兩、三百人來赤崁市街放火,就thìng好輕輕可可將對敵拍敗,時到,我會kā Coxinja交佇長官手頭。講來怪奇,減采無所不在的天父上帝保守我,通譯竟然食好膽藥仔,佇Coxinja面頭前kā講話內容翻tîng-tânn去,予我逃過一劫。落尾伊有kā我講,伊當場威脅彼兩個投降的荷蘭人,叫in毋通閣提起彼件代誌,若無生命會休去。通譯叫我免驚,只要有機會,伊願意kā我鬥相共。毋過,我猶是無啥信會過伊講的話,要求欲親身去向Coxinja說明遐陷害我的白賊話。伊kā我嚴厲警告,只要Coxinja聽著遐的話,無論ùi誰的嘴裡講出來,伊定著隨下令將我釘踮柴枋仔頂。
落尾,有一位ùi Zeelandia城堡脫逃來投靠Coxinja的士官Rade kā我講,事實上,伊是Coyett長官派來欲暗殺Coxinja的人。伊講,Coxinja的隨身紅衣護衛量約八十名,伊一擺刣掉兩、三名,免幾工就thìng好全部解決好勢。有一擺,Rade予Coxinja請去作客,伊竟然徛起來當面kā Coxinja講,我佮另外兩位醫生早慢會敗害大事,使弄Coxinja將阮刣掉;想袂到Coxinja suah顛倒笑kah攬腹肚對Rade講,伊對阮跤底有幾枝毛tsiânn清楚,諒必阮毋敢濫sám來。這件代誌,是一位彼工咧顧守Coxinja房間口的葡萄牙人好心kā我講的。相連續兩擺攏差一屑仔予荷蘭同胞害死,使我感受若閣繼續踮佇Coxinja身軀邊,風險會ná來ná大。彼位好心的葡萄牙人私底下kā我講,伊佇Coxinja下跤手做代誌,m̄-nā食袂飽、穿袂燒,tsit-má有歲矣,嘛仝款著愛做粗重的穡頭,所致伊想欲和阮作陣偷走去Zeelandia城堡。伊講,甘願成作Coyett長官的監囚,嘛毋願閣服侍Coxinja矣。
有一寡因為贌租抑是其他緣故借錢欠siàu的做穡人,予Coxinja下跤手催kah足厲害,所有債務限in三日內愛還清,若無,會掠去官府褪褲用柴棍仔摃尻川phé;頭擺摃三下,第二擺摃五下,第三擺摃十下,加倍摃落去;若閣無還,落尾會被掠入監牢食免錢飯,佇內底,in用一塊長、闊兩呎半,兩枝大頭拇厚的四角柴枋仔,架踮犯人的頷仔頸頂,一掛就幾落月日,予in根本都無法度倒落歇睏,連欲徛都徛袂起來;這款虐待犯人的作風,予Coxinja界管下底的弱勢者,有影欲哭無目屎。最近,逐四界聽人風聲謗影,喊講明年四月雨季進前,Coxinja袂進攻Zeelandia城堡;伊會利用這段期間,tshūa領大部分的兵士,上北拍大肚番王佮就近的庄社。
兩日後,暗暝欲偎十點,天裡看無幾粒星。Coxinja派一隻舢舨仔船來赤崁,kā我載去伊設踮大員魚市場的軍營。Coxinja提一封Coyett長官落名的批予我,批頂面有頓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紅色大印,內容是問Coxinja敢願意簽一份公平、誠懇的條約?請用荷蘭文書面回覆。我負責kā原底四角字回覆的批翻譯作荷蘭文,回覆文的重點是講:好,會當來訂約。隔轉工過晝,天色烏陰,Coxinja閣喚我去伊面頭前,目降鬚氅,tsiânn歹聲嗽kā我罵kah無一塊好,伊ná罵手ná指我的面,袂輸欲kā我拆食落腹的款。伊認為我佇彼封覆文裡,的確有使弄Coyett長官,喚伊設法延tshiân時間,thìng好挖戰備溝,裝備武器。我有嘴講kah無瀾,解說規晡久,伊猶原氣phut-phut毋願聽我辯解。黃昏時天,Zeelandia的商務員佮中尉軍官騎馬、舉白旗來到Coxinja軍營外面,紮來Coyett長官願意投降的條約。到遮來,Coxinja才勉強相信我無踮覆文裡作手。
Zeelandia方面寫的條約內容大體上是:Coxinja必須愛無條件kā予in掠去的人質、奴隷放轉來;所有遮的人原本有的財產、物件攏愛還in;所有兵士愛照在來的慣例,武器、裝備袂使離身;逐家作伙坐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船到Batavia;船隻出航期間所有的需要,嘛著愛應付kah到。Coxinja講,伊無欲佮彼兩位代表討論條約的代誌,若欲講和投降,叫Coyett當面參伊講。條約的內容,除去無允准kā財產、物件紮走以外,偆的伊攏會答應。
翻轉工下晡。Coxinja徛佇西照日的小山崙頂,派人kā我喚來伊面前,氣tshuah-tshuah對我大細聲嚷講,Coyett長官欺騙伊,該當回覆的時間早就超過,到這陣猶無影無跡。伊規個人袂輸著猴仝款,佇我面前雙手拍拳、雙跤出力tsàm塗跤兜、嘴裡buh白波,一直喝講:欲閣拍砲囉。我向伊保證,Coyett長官絕對無欺騙伊的意思。伊隨派兩個部下快馬加鞭去Zeelandia城堡交涉,順續喚五、六個刀斧手,徛佇我尻脊後無界遠的所在。彼陣我咧想,設使Zeelandia城堡裡的人若有啥物無妥當的行動,我的人頭定著落地。落尾,閣經過幾落日,我予Coxinja佮Coyett長官雙方喚來喚去,一直到
四工後。相連續透幾落日雄狂風了後,風勢有khah恬靜淡薄,海裡風湧平波,是船隻thìng好平安出航的日子。
我徛佇大員港邊。儘管天色烏陰、咧落sap-sap仔雨,毋過,對予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來Formosa成作土地測量師欲偎20冬的我來講,雖罔因為Coxinja拍敗荷蘭人、佔領這塊美麗之島,我才著離開ùi少年徛居到中年的第二故鄉,總是,帶著這款oh得講出嘴的心tsiânn離開Formosa,對我來講,減采是一世人無法度放袂記的深窩記智。
──2010.2.13寫佇赤崁米街
2010.4《台文戰線》第1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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