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14 10:44:14wagi-sun

走揣Siraya沈匿兩百冬的屈勢

──逐家來讀陳雷的《鄉史補記》

 

 

  便若關心Siraya語言、文化的朋友,kiám-tshái已經注意著一項關係Siraya的大代誌,佇2008年的冬尾時天。由Edgar L. Macapili(萬益嘉)開七、八冬的時間所編著的《西拉雅詞彙初探》正式出版。Edgar用年久月深的時間走揣Siraya語的根源佮書寫系統,咱的確mā ài用閣khah年久月深的時間,來消化遮1200外頁的資料。

  歷史tshiâng-tsāi kā咱雕古董。小說家陳雷仝款用年久月深的時間,寫出27萬字的台語長篇小說《鄉史補記》(台南:開朗雜誌出版,20086月)。這本「主要beh顛覆台灣漢人中心ê史觀,重建平埔族為中心ê歷史價值觀。」的「大河小說」,會使講是陳雷這個被漢化的Siraya後代,抱著贖罪的心情,全生命投入書寫的民族史詩。

 

  十九世紀初台灣縣善化里西堡大內tsit-mái 台南縣大內大內)附近有一個漢人設防ê Si-la-iahSiraya人作顧蕃界。Tsia ê Si-la-iah 丁因為bē堪得漢人隘長虐thâi隘長逃生。有ê向東入山內過茄拔溪來到二社玉井),koh 向東liâu楠梓仙溪來到猴廳羅漢內里門(高雄縣美麗鄉pû á。最後puann溪、中央山脈,去到卑南台東。另外幾個向西走,tùe曾文溪來到嘉南平地tī Si-la-iah ê拍拚khiā

  《補記teh寫這幾個Si-la-iah 人家庭kap in ê後代beh 二百年中遇著ê事故。

  In 忍受外來人ê迫,天大地大ê流汗流流目屎漸漸thoat 變,最後成作新ê、現代ê、咱tsit-mái ta̍k日看會ê台灣人。

  Tsia ê咱家ê歷史文獻罕得講過,是經四界ùi 鄉親朋友hia口頭ê算做是正史以外另外ê記錄落所以暫時叫做《補記》。

 

  頂面所引的這段文字,是陳雷用六冬的時間,費盡心血所完成的《鄉史補記》話頭進前的〈《鄉史補記》是teh寫啥?〉。按遮的文字,咱會當清楚了解,陳雷創作《鄉史補記》的起心動念佇佗位?伊欲透過小說家的筆,重建200外冬來Siraya的族群記智。就準講這個族群,數百冬來被漢人透濫、異化、滅族,in的語言、文化到這當今,強欲消失佇歷史的舞台裡,陳雷嘛欲予in的囝孫清楚知batSiraya人佇這塊土地頂懸所行過的跤跡。無論遮的過往,是痛苦抑是甘甜,攏是咱祖先確實存在過的悲歡離合。

  Siraya這個族群徛起的所在,大体上是佇現此時的台南縣市、高雄縣市佮屏東縣的部份地區。Siraya族的四大社:新港社、目加溜灣社、蕭壠社、麻豆社,攏是佇這陣的台南縣境內。Ùi遮會當看出,台南縣的確是Siraya的大本營。陳雷的先祖,就是蹛佇永過的麻豆社。

 

補記》是ùi平埔si-la-iahê度來展現台灣人ê歷史。khahê所在。Tùe tsit歷史ê溪流tio̍h平埔si-la-iahán-tsúann對應來漢人愈來愈大ê迫,án-tsúann漸失去in ê名字、語言、文化最後失去族群êkiông-beh ùi台灣ê歷史完全消失[1]

 

陳雷的《鄉史補記》未曾出版進前,就有鄭雅怡的〈《鄉史補記》去殖民及去漢的歷史詮釋〉、〈十字架、百合及尾ia̍h──《鄉史補記》中tùi受難重頭生ê去殖民精神〉以及李勤岸〈平埔族主体性論述ê陳雷ê篇小說《鄉史補記》做例〉等相關的單篇學術論文發表。甚至鄭雅怡的碩士論文《陳雷台語作品ê去殖民精神──用《鄉史補記》做中心》,mā是以《補記》做為研究對象。Ùi遮咱會當看出《鄉史補記》佇台語文學史上的地位佮它的重要性。

陳瑤玲佇伊的碩士論文裡,根據葉石濤、鍾肇政、楊照等人的講法,認定陳雷的《鄉史補記》有幾落項「大河小說」的特點[2]。李勤岸m̄-nā認同陳瑤玲的看法,甚至將《鄉史補記》號做「長河小說」。李勤岸佇伊論文的結論指出:陳雷的《鄉史補記》顛覆台灣文學主流論述中的中文書寫、漢字書寫、漢人史觀佮漢人男性中心的價值觀,重建一個以Siraya女性意識為中心的平埔族主体意識,將台灣人欲達成建國的去殖民、去漢佮去中國,用小說的形式重建出來。李勤岸進一步表示:

 

陳雷ê寫到《補記》會使已經相當成熟展現出大河小ê大作家氣勢成就並無同時代ê華語嘛有可已經超越ah可惜現此時華語控制之下ê台灣文學界猶未對伊注目重視,這陳雷,對台文學攏是常無公平ê嘛暴出台灣文學ê研究有伊見識kap局限ê所在。換另外一個度來看文學tann經出現大作家台灣文學ê研究空算是常曠lah

 

關係李勤岸頂面對陳雷參《鄉史補記》的評價,筆者基本tek採取認同佮肯定的態度。我欲強調的是:佇族群認同的過程中,以台語文學來建構平埔認同,有伊現實上的無奈。總講一句,陳雷透過《鄉史補記》的書寫,重現Siraya族兩百外冬來的遷徙、被漢化、自我認同的過程,佇台語文學經典化的路途頂懸,已經扮演真tsiânn要的角色。未來,伊的重要性將會一日一日增加。

  Ùi《鄉史補記》內面所描寫的小說片段,咱會當清楚看出兩百外冬前,咱的先祖Siraya的婦仁人勇敢、有自我意識的一面。換一句二十世紀尾時行的學術用語,就是展現「女性主義」。

  透過陳雷的台語長篇小說《鄉史補記》,咱佇過往的歷史時空裡,參Siraya美麗相會。向望咱的囝囝孫孫,毋通袂記哩家己身軀頂透濫著Siraya的血。逐家鬥陣來走揣Siraya匿兩百冬的屈勢。

 

──2008.12.11寫佇赤崁米街

     2009.3《海翁台語文教學季刊》第三期



[1] 陳金順專訪,〈台語小說的路觀牌〉,《台文戰線》第11號,20087月。

[2] 陳瑤玲,《陳雷作品研究》,國立台北師範學院台灣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20056月。39-4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