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14 14:28:53鷹揚黔靈

Crystallized 星期專論

台灣黨國的「結晶化」 南方朔

最近這段期間,台灣政治的荒誕程度與日俱增。從台灣間諜案、LP風波、拚軍購的狠話不斷;一直到真調會的野蠻鬧劇,和許多起高等職業文官的被整肅,最後到台灣民國的「國旗」被升起。荒誕、野蠻和混亂,已水漲船高得到了一個新的臨界點,更大的野蠻與混亂,隨時都有可能升級成中低層次的動盪,並向更大的動盪前進。

野蠻社會 理性退位
在這種荒誕、野蠻與混亂的過程裡,基本的常識理性已完全退位。
例如,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知道LP的髒話是沒有教養的行為,但在我們此刻的政治社會,它只要一拗一轉,就整個黨國體制都來為髒話辯護和背書。

有關「三一九」的槍擊案真相,何人只要用常識想,就知道它必有蹊蹺,但在我們的政治社會裡,當上位者表明了拒絕真相調查的意向後,就整個黨國體制都從言論、政治和司法的角度,來扮演合力阻擋調查真相的角色,甚至還延伸出發動暴民以及胡扯「抵抗權」的野蠻笑話枝節。

再例如,台灣每個讀過政治ABC的,都知道中立職業文官的重要,但到了現在,則是整個黨國體制都在發動整肅文官內部,非我族類的清算與降調,而他們似乎並未因此而覺得有任何羞愧。

所有的上述現象,當然仍是「立場決定是非」這種現象的繼續,但有些問題原本即是非難論,因而有些「立場決定是非」的問題,確實有著可糾纏的空間。但另外一些嚴正的問題,當它已變成人們必須信守的常識,這時候仍根據「立場決定是非」而胡為亂扯,它就變成了有違常識的荒誕胡鬧,甚至還是瘋狂反智。而目前正在台灣出現的即是這種形態的反智現象。

它是「立場決定是非」的深化發展,並到了只有權力,再無是非的程度。
因此,台灣最近所出現的這些荒誕胡鬧劇,台灣所有的百姓都不容掉以輕心。因為,它已不再是普通的「立場決定是非」,而是精神狀態的無是非已在「立場決定是非」長久的被習慣之後,終於完成。一個再無常識,再無是非,再無憐憫,只有痛恨與憤怒的群體,已完成了它意識形態的準備工作,更大的濫權與野蠻,已到了即將正式走向舞台的時候了。

極端主義 已然成形
而這種情況,台灣目前這種現狀並非特例。近代有關「團體行為」的理論和實踐研究裡,早已發現到,在某些時代,當某一種政治極端主義因為特殊的情勢而被形成,這種政治極端主義即會透過不斷的製造衝突,而讓它在愈來愈增的痛恨裡而凝聚。這種群體在「立場決定是非」下,內部已不會再有是非對錯的爭執,因而它的每個成員都變成了一樣的分子,最後即凝聚成固態的結晶體。這就是團體的「結晶化」。這種「結晶化」的團體,是奉行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自動化團體,比起軍隊還有更可怕的動員性。凡非我族類,即是它的仇敵,因而在無常識與無是非後,它也會因「結晶化」變得不再手軟。這種「結晶化」的政治極端主義,通常都會在受挫的革命暴力團體、受挫的國族主義團體裡被看到。以台灣的現狀而論,這乃是受挫的台獨基本教義勢力的凝聚。

最近所有的荒誕鬧劇裡,它們都是如此的違背常識,這意味著在「結晶化」之後它的無是非已到了多麼可怕的程度;而由真調會被內長宣稱要行使「抵抗權」,以及真調會委員被綠色立委發動的暴民包圍詬辱,我們則看到了它在「結晶化」之後,當面臨異己時,動員群眾已可能成為選項之一。
「結晶化」團體是個不容被挑戰的團體,被納入結晶體內的暴民即是它的武器。

抗拒調查 維護政權
而今天的台灣會選到可怕的這一步,其實也不足訝異,綠色第一次執政,由於實力不到百分之四十,因而它的一切作為,都只能在諾言的偽裝下進行著鯨吞蠶食,並以執政之便,持續靠著打兩岸牌與「愛台牌」「賣台牌」,來維持並擴大生產敵對性。及至它取得了第二次執政的機會,儘管這個過程極為蹊蹺,但至少它認為自己已有了超過一半的實力,於是,過去需要被掩飾的,現在已無須再掩飾。而除此之外,對基本教義派而言,往後幾年乃是台獨僅存的機會。正是在這種情勢之下,虛擬的使命感也激化了它種種不計是非,不擇手段,甚至以目的來合理化手段的極端主義表現。

也只有在這樣的脈絡下,人們始能理解到他們為何那麼千方百計抗拒「三一九」真相調查的原因了。「三一九」槍擊案乃是它得到政治利益的關鍵,也是它正當性上最大的汙點。如果真調會查出任何一點點真的真相,它的整個政權基礎就會在道德上徹底崩塌,甚至在國際社會上被視為非法政府。它千方百計,竭盡一切手段抗拒真相調查,並不惜發動群眾搞對抗,加速內部的結晶化,原因即在於它寧願政權正當性「可疑」,也不要政權正當性「崩塌」。「存疑」至少好過「崩塌」!

拚字當道 目標建國
而除了「三一九」真相不容質議,任何質議都被惡人先告狀的目為「無法無天」外。它一方面為了轉移焦點,另方面也是要加速建國的目標。在最近這段期間,無論以「拚外交」為名、「拚台獨」為實的動作; 以及「拚軍購」、「拚內部文官整肅」等,幾乎所有這些「拚」的動作裡,其目的都是要加速台灣的「結晶化」。

就以最近被評為「刷爆信用」的「拚外交」為例。當今所謂的「拚外交」,其本質乃是「拚台獨」。在高層「烽火外交」的最高指示下,它乃是要把任何國際活動的意義都往衝突極大化和政治意義極大化的方向去發展,這至少有利於內部「結晶化」的達成,並可藉著衝突來壓縮掉反對派的空間。也正因此,儘管它拚出了台灣間諜案、拚出了LP風波,但在當今政治的「獎勵系統」裡,這些能「拚」的,都受到了獎勵,縱使LP風波,也都在黨國一致下被曲意袒護,甚至還無理被硬拗成有理。由這些行為模式,已可看出,信用是否刷爆已根本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內,它所需要的,乃是一個能夠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而後去「拚」的命令奉行者。許多高級文官,或因顏色不對,或因有自己的主張,而在「拚」上有所保留,這當然必須加以降級、改調或予以整肅了。

由這些動作的邏輯,在以「拚外交」為名,「拚台獨」為實的動作裡,它也未嘗不是要把整個政府體制做一次重編,讓它成為清一色、結晶化的政治機器人團隊呀?

只是人們應當記得,就在不久之前,我們的當道者還公開說過,將會邀請非綠人士出任政務官,這只不過是語言和行為分離的另一個例子而已。

也正因此,當今台灣政治的一切操作,都是要往清一色的「結晶化」這個方向移動,它不容再有是非與不同的意見,不容許被受到質疑。它要藉著這樣的操作,最後決定一切價值、真理、對錯,甚至方向,都由它們所決定。為了打擊反軍購,從上到下全部出動,而且帽子扣得之狠,亦從未之見。這些行為也都不是偶然的。

破解威權 去結晶化
在這樣的脈絡下,有關政治極端主義和「群體行為理論」裡,有關「結晶化」的這種概念,已成了往後分析台灣政治必不可忽略的一組重要概念。

民主政治從來就不需要搞「結晶化」這樣的組織模式。民主政治需要的是溝通與折衷;但在西方極端主義和東方專制主義裡卻不然。這種政治需要的是權力的集中和意志的貫徹,它必須打碎一切判斷是非的常識,而後將是非對錯的決定權由少數有權力的人來決定,如此始能意志集中,而往「神聖」的目標邁進。而要破解這種建構中的「結晶化」,首要之務,乃是要所有對自由民主仍有嚮往的人出來揭穿其中所隱藏的欺妄部分。

最近,像林芳玫、陳武雄、林濁水、沈富雄……等都擴大了他們的分貝,但這是不夠的,還需要更多人站出來,或許才有可能避免讓整個台灣,被這股政治極端主義拖著走向更深的黑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