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2

A是個T。但這年代，S可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A是怪咖，因為在學校有很多人如此，某種程度上，A跟大家都一樣，只是想被關懷呵護的缺愛者。S跟A一樣，很缺愛，缺到如果把遙不可及的月兒摘下，就能有愛，S一定第一個去摘，赤手空拳的靠自己微薄卻意志堅定的力量去摘。S就是這種人，蠢。卻從來也不像偶像劇裡的女主角，蠢的很可愛，也不會有帥到旁邊會有白色小花的男主角來幫助S從地上爬起。

但S早就認命了。認命的很徹底，那是遇見他之後的事了……

冬天很冷。沒有人牽，更冷。
S的心情很差，差到連微笑都是奢求。或許剛剛是第三百六十七次認清自己不美的事實。這種嘲諷的語句，不管聽幾次，心情都會差，人之常情。而今天是個下雨的天氣，很適合顏色黯淡的S。
「其實我還是很幸運的……不愧我跟老天交心，下了一場給面子的好雨。」嘟噥著。指尖玩弄著欄杆上的水珠。聚合、分離、聚合、分離……。

而A來了。A很貼心，和多啦A夢總是照顧大雄一樣貼心。

「嘿！搞什麼憂鬱啊？」站在Ｓ的旁邊，Ａ很嬌小，完全就是真人版多啦Ａ夢。
「嗯？沒有啊。」小丑沒有不開心的權利，何況他不想讓Ａ感染了這份憂愁。「我怎麼會憂鬱啊？哈哈。」
「少騙人。別當我瞎了。」早就說了女孩心思縝密，只是沒想到如此多。S牽了牽嘴角，苦笑一下。然後A就默默的站在S旁邊，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看著遠方，和S一樣。和S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A也時常處於茫然狀態，處於為什麼追不到她的茫然。S和A就同病相憐的，很要好。

古人有云—「少女情懷總是詩」。這句話到了S身上也一樣合適。S不美，但是他是個女孩兒，有纖細的一面。國中，屬於旁敲側擊刺探異性的時期。S也有暗戀的人。從一開始搞笑派的B到氣質掛的M，每一個都愛的好深好深。沒有言情小說的食不下嚥（S也從不了解為什麼不想吃東西，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去愛？），也沒有瓊瑤劇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S只是靜靜的給他們最好的，給他們S覺得最好的，雖然是自由心證，但S很認真的讓他們感受到。S總是站在好朋友和情人的交叉路口，卻總是不敢越矩，只怕越過而不是一片草原的寬廣，是沙漠中的死寂淹沒。S真的很怕，是不屬於牡羊座該有的膽小與落魄。

「欸！A，為什麼他不喜歡我？」S說的是M。M……是第一個讓S摸不透的人物。同班兩年多，畢業旅行才真正和M深交。某種程度，S對M是又愛又恨。愛到纏綿悱惻卻也恨到椎心刺骨，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讓S把他深刻的刻在心中那個屬名回憶的抽屜。

「嗄？誰？」A不解的眼神看著S，抓抓頭，看見S又陷入自己的毛線圈裡，癟了癟嘴，低下頭繼續看課外書。「S又來了啊……」A嘟噥著。S容易陷入自己的沉思，這點大家是知道的。

然後那一天S都沒再笑過。

事情發生在幾天前。月色姣好。
畢業旅行後，M和S很要好，是因為在舟車勞頓時產生的革命情感吧。Ｓ容易暈車，本不熟悉的Ｍ無來由的坐在S旁邊，照顧S，很細心的照顧。簡單的原因卻讓S留了心。在心中點點頭，S對M的印象從「喜歡G的人」跳到了是個「很貼心的人」，也在好男人表上打了勾。然後兩個互不了解的人約了出來，那天做了什麼事S也記不得，唯一記得的是，過馬路時，M出人意料的做了一個普通男孩都不會做的事。

「過馬路了。」M回頭望了一下還在恍神的S，伸出手摟住S的腰，左右看了一下有無來車便輕輕護著S過馬路。加分，S又再好男人表旁邊註記—「加二十分」。而騎樓下，M拉住S的手，藉力使力的讓S投入M的懷抱，S的反應豈是震驚了事。卻也第一次知道男孩（或是男人？)的擁抱很溫暖、很酥麻。因為第一次，所以M特別。

但明明就沒那麼熟捻的人，為什麼能做出這種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S不解，S想破了頭也不解。回家後的S在微弱的燈光下，靠著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論點—「沒有美色，所以這點可以刪除。」紙上就多了兩條橫線。
「好朋友？屁勒……」刷刷兩聲，橫線增添。
「該不會其實他覺得我是絕世美女吧？……哈哈哈。」想到這裡，S掩飾不住自己的開心，狂妄的笑了起來。但夜已深。S還是沒想出來一個「正常」的理由足以讓M做出這種其他人絕不會做的事。疲憊感讓S沒辦法再多想，便已陷入安徒生的童話，或許是，一輩子也不想清醒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