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35---我們是同一國人
其實剛開始,蓮懺到監獄講經和到其他地方演講都是一樣的心情,只是單純的去結個緣,講一點佛法,種一個善因緣,希望對他們有點幫助。不過,後來他發現有時候說法的內容不是最重要的,也不一定對他們有幫助,最重要的反而是誠意。那是非語言的溝通,也不是理性上的瞭解,而是感性上的觸動。如同他也發覺自己被犯人們的誠意觸動了。只可惜沒有那麼多時間和每個人一一聊聊。
後來,許多監獄耳聞有這麼一位讓大哥哭的法師,紛紛邀請蓮懺前去演講。蓮懺有時獨自前往,有時也會帶一些出家人或者在家人一起前往,畢竟有心奉獻的人也還不少,譬如盲人志工表演音樂,藝術分享的感動度也頗不一樣。
話說「教學相長」,蓮懺也可以從犯人的身上學到很多「好人」從未經驗過的東西及經驗。譬如,像安非他命、速賜康等毒品,那是蓮懺到少年觀護所去做個別輔導時,跟犯人接觸之後他才知道的。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吸毒?並不一定是因為結交了不好的朋友,主要原因都是家庭因素,不是單親家庭,就是父母離異,再不然就是阿公、阿媽養大的。
蓮懺告訴志工說:「學習是互相的。到監獄,不只是我們講經、說法,他們聽。其實,我自己也是在聽經、聽法。」
人們都說花蓮和台東是台灣的後山,因為地形阻隔,位處偏遠,犯行較重或者比較麻煩的人犯通常都送到後山監禁。日據時期,日本人就在綠島將軍岩到技訓所的海岸堆積平原一帶蓋監獄,這地方叫作「流麻溝」「流麻」指的就是流氓。綠島監獄是高度管理的隔離監,專門收容台灣各監獄移禁頑劣、誣控濫告、最難管教甚至無法管教的收容人,包括日後的「一清專案」或者美麗島事件的政治犯。他們的腦筋都是極好,一般主管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民國七十六年,蓮懺第一次到綠島監獄,他讓受刑人自由發問。雖然他們都是重刑犯,但卻沒有被銬起來。他們發問的時候可不是那麼客氣,一副吊兒啷噹的樣子。
一位犯人說:「你講的只有你的徒子徒孫會接受,我可不會相信你。」
蓮懺笑說:「說不定我們是同一國的哦。」
另一位犯人立即接話:「對啦!我們是同一國人。」
「為什麼呢?」蓮懺問。
「你剃光頭,我們也都剃光頭呀。」大家大笑,蓮懺也笑了。
蓮懺說:「佛陀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具佛慧,皆堪作佛。按照你這麼說也對。」
另一位犯人說:「師父呀!不要跟我們講那些阿彌陀佛啦。你是來給我們洗腦的嗎?」
「不敢。大家互相學習。」
「學什麼?學當壞人嗎?」
「你覺得你們是壞人嗎?」蓮懺問。
那人看著四周的警衛,直接嗆聲:「那些人才是壞人。」
「你確定嗎?你怎麼判斷的呢?是站在你的立場?還是誰的立場?」
另一位犯人問:「既然安排我到這裡來聽佛法,為什麼還要派人監督?」
蓮懺環顧四周,外面還站著好幾名警衛。
蓮懺說:「說實在的,你們可以坐在室內,但是他們還要站在外面,外面的風又很大,到底誰比較辛苦呢?他們站在那裡,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所以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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