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17 20:55:08李寧兒

《那條絕美的南勢溪,聽見詩的呼聲》

 
 

不久,車子沿著一條又一條封溪護漁,或通往觀魚蕨類步道旁的狹窄山路,繞了又繞,好不容易才找到通往粗石斛吊橋的小徑。最後,雅夫選擇將車子停靠在一處長滿大花曼陀羅綠葉的山壁旁空地。

 

下車前,一群樹鵲從對岸林間的樹梢飛向溪邊,聒噪的嘎嘎兒叫聲,立即引起琦的注意。這聲音對琦來說太熟悉了,早在十年前,海揚大哥也曾在這附近把這樣的鳥叫聲介紹給她認識,當時她在心底偷偷把這「嘎嘎兒」聲類比成療傷情歌的旋律。而今,重遊舊地,她一臉沉靜、滿足,不時還以溫柔、信賴與幸福的眼神,凝視著身邊這個男人──譚雅夫。

 

「看來,今天除了寫生之外,還可以賞鳥、賞河谷的溪流與地形。」

這話聽來相當熟悉,即使經過這麼多年了,但是對雅夫來說,這些話都是他在國外求學時,尤其是午夜夢迴,非常熟悉且重要的支撐力量,只是尚未跟身邊的琦分享而已。

 

看著琦一臉滿足,尤其是她特有的微笑還掛在唇邊,雅夫竟有吻她的衝動。可惜,窗外不遠處,幾個年輕的登山客,正從橋頭邊的石階往這邊走來。他只好把這樣的慾念,以摩娑掌心的方式來轉移。

 

 

 

 

不久,一對約莫二十歲上下的情侶,手牽手的站在吊橋的中央,拿起數位相機玩起自拍遊戲。

 

這畫面讓雅夫想起大學時期,有一回他騎著一輛破舊摩托車,和一群西畫社的學弟妹們到坪林的溪邊玩水兼寫生。當時,他負責接送的就是來自外校西畫社的琦。那也是他和琦初次見面的日子。

 

還記得當天,也是像今天這樣的好天氣。一路山櫻花怒放,美中不足的,就是狹窄彎曲的北宜公路上,一輛又一輛滿載砂石的大卡車,不時把他逼到懸崖邊的險境上,幸好雅夫的騎車技術還不賴。有幾次,雅夫還明顯感受到身後的琦,因為緊張的關係,身體忍不住往前傾,那些微的身體碰觸,竟讓雅夫感到興奮不已。

 

為了打破兩人一路沉默的尷尬期,雅夫只好藉機跟琦介紹溪谷下那些受推擠產生波浪狀變形或傾銷、彎曲的岩石地貌,以及一群群飛過眼前的樹鵲。這些往事,如今想來,不得不感恩老天的刻意,安排兩人以這麼自然的方式,攜手踏上一條通往山林之美的道路。

 

 

 

當天,大夥兒陸陸續續抵達目的地──坪林的露營地,海揚學長就急著對協辦這次戶外活動的小胖學長建議:

 

「看來,我們以後還是要多多舉辦類似的跨校聯誼。」

「每回跟著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出來,不管從事什麼活動,都會讓我覺得收穫滿行囊。你們看,光是今天小胖選擇的這處營地,周遭的天然美景,就讓人覺得不虛此行了。」

「就是說嘛!大家看,營火晚會都還沒開始,已經有人滿臉春風了。」

艾莉學姐看著雅夫和他身旁的琦,意有所指的嚷嚷著附和。

 

琦面對艾莉學姐投過來的眼神,突然感到全身一陣燥熱,彷彿一身衣物被當眾扒光,只好把視焦拉到對岸的山林,彷彿只有把自己隱身在林間的花香鳥語,壓抑的情感動能,才得以以安全的方式釋放出來。

 

「海揚大哥,下回我們乾脆去東北角的野柳海邊寫生,畫完之後還可以順道去聚餐。我知道東北角附近有一家海鮮館非常有名,價位也相當一般。」

「好啊!好啊!這主意不錯呢!不如就交給琇丹來籌劃吧!」

 

海揚大哥邊拆卸當天所帶來的露營用具,邊看著蹲在身旁幫忙的琇丹說。

 

 
 「當時,露營地應該也是在這附近吧!」雅夫對著窗外的溪谷四處張望,忍不住對身旁的琦說著。

「嗯,好像是吧!感覺似乎變化不大。」

「琦,妳還記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只記得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就半路脫隊。」

「然後呢?」

「然後就故意把我載到一處看得見飛瀑的地方。最後,還偷偷送了一顆鮮紅的蘋果給我。」

「妳這貪吃鬼,當心變肥豬。老實說,除了記得這些和吃的有關的事之外,妳還記得哪些事呢?」

「算了,不鬧你了,誰教你剛剛鬧我?其實,關於當天的事,我全記得一清二楚。」

「你呢?」

「跟妳一樣。」

 

停頓不到兩秒,雅夫話鋒一轉,突然一臉深情的看著琦說:

「我常覺得,人的一生當中,難得有幾個這麼重要的日子,就算想要遺忘,恐怕都很難,不是嗎?」

「嗯,我也是這麼想。你不覺得,那一天的天氣,跟今天很像,簡直好到不像樣?」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就像你以前常說的啊!天氣這麼好,總該想點浪漫的事情來進行,起碼弄條小艇融入情境,才不會辜負大自然對我們的一番美意啊?」

 

說完,琦輕輕的吻了吻身旁的雅夫,然後偎著雅夫的臂膀,把眼睛闔上。

 

此刻,回憶有如眼前的北勢溪,正以低吟的方式靜靜的流淌,靜靜的於心底成形,形成一潭蓄積飄邈水氣的夢幻湖,湖上一葉獨木舟,一人輕輕擺槳,一人婀娜斜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於氤氳水氣裡盪漾盪漾......。

 

 

 
 

當天,那位身著藍格子襯衫,底下搭配一條破舊牛仔褲,一臉絡腮鬍的小譚和沉默的琦,算是最慢抵達露營地的一對了。沒有人知道當天小譚把琦載往哪條岔路,或是在半路上發生了什麼事?這件遲到將近一小時的事,看來要永遠留存在兩人最深、最隱密的內心深處了。

 

兩年後,也就是在雅夫出國前,社團裡的幾個大學死黨,建議大伙兒以露營兼寫生的方式,為他餞行。那回雅夫選擇靜默的停車,靜默的幫後座的琦把當天攜帶的畫架和畫具取下後,就一個人順著小徑往不遠處的粗石斛吊橋的方向走去,把一群人遠遠地拋在後頭。

 

琦當天刻意打扮了一下,一身運動休閒的淺藍色系,頭戴著一頂寬邊的遮陽草帽,身上斜背著一架照相機,一手還拿著簡易型望遠鏡,不時對著對岸峭壁前的巨岩觀望。

 

「琦,把妳的畫具拿過來吧!」海揚大哥對著杵在原地的琦招手示意。

「沒關係,你們先到橋下找景去吧!我待會兒再過去找你們。」

琦回頭對著海揚大哥說了這麼一句,繼續以望遠鏡搜尋剛剛那群紅嘴黑鵯,彷彿賞鳥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琦緩緩走到吊橋中央,獨自望著清澈的溪谷與天然陡峭的山壁沉思。不久,雅夫也跟了上來,她忍不住回頭對著雅夫淺淺一笑,雅夫放下手邊的畫具,走到琦的身後,張開雙臂把琦摟進懷裡。

 

「真的好想把眼前所有的感覺,好好地整理、記錄下來,無論以攝影器材、彩筆,或者是其它可行的方式。」她回頭輕輕的在雅夫唇上吻了一下,然後深情的注視著雅夫,娓娓道出積壓內心多年的心情。

 

事實上,她已不只一次想要藉由繪畫的方式,把最近幾年與雅夫的關係,做個較為客觀的分析與檢視。可惜,琦的繪畫功力還不夠純熟,每次藉由彩筆與畫紙進行對話時,許多情緒總是到了筆端,就被過多的水稀釋了過去。只能事後藉由想像力,在雅夫替她修飾畫作的同時,拼命的在心中上下塗刷,刷出一片真正屬於兩人所共創的寫意作品。

 

「要對自己的創作和我們的未來有信心,我相信妳可以做到的。」雅夫拍拍她的臂膀,並將手順勢移往她日漸隆起的腹部。

「相信我們的孩子將來會感到很幸福,因為他們的爹地、媽咪是如此的珍惜著彼此,如此的細心呵護足下所踩踏的這片土地。」

「雅夫,謝謝你。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雖然這幸福來得有些遲,但是終究還是讓我們給盼到了,不是嗎?」

 

雅夫把崎攬進懷裡,並輕輕拭去琦眼角的淚滴,接著,再挽起她的手,往橋心的地方走去。

 

「妳打算在橋上作畫嗎?」

「嗯,你不覺『橋』會是今天很棒的一個繪畫主題嗎?」

 

聽完琦的想法之後,雅夫回頭望著這座已經傾斜的粗石斛股吊橋,心中浮移了些許不同以往對橋的主觀看法。尤其當他站在橋中央,望著架起溝通兩岸的粗鋼索,經過幾次颱風的考驗過後,入口處有些毀損待修,但整體來說,並未危及整座吊橋的安全結構。

 

「若妳決定選擇站在橋上,把『吊橋』視為這次作畫的主題的話,吊橋局部放大的角度就必須考慮進去。另外,在妳選擇以2B鉛筆打底稿時,得更注意建築本身的形體、結構和比例透視這樣的問題。」

「謝謝你的指導,因為你,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琦打心底感謝雅夫對自己的尊重與關心。有些話她從未親口跟雅夫說,可是他總是能一眼把她看到骨子裡。難能可貴的,即使在難免意見紛歧的時候,他總是基於尊重,給予她最大的空間。從不主動要求下指導棋,甚至強制她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去。

 

「你看,溪畔還有好幾個釣客,悠閒的手持釣竿在垂釣呢!」

「好熟悉的畫面不是嗎?還記得有一次我帶妳到溪谷玩水的事嗎?」

「嗯,記得。」

 

 對琦來說,那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日子,就像她永遠忘不了幼稚園時期,於聖誕節前夕,粉墨登台只為了表演一隻蝴蝶的蛻變過程。

 

 

 
 

那回的溪水,像今天一樣,平靜而清澈,就連秋冬飄下的落葉,也都因為溪水的冰鎮作用,而片片分明的沉積在溪底。除了落葉,就是幾尾纖細的石斑魚穿梭其間。偶爾幾聲嘩啦,苦花魚銀白色的魚身在光的折射下特別耀眼。

 

當天兩人為了享受一幅寧靜的山水畫,雅夫還特地走到附近,搬來了兩顆平滑的石頭當座椅。兩人就這麼邊玩水邊聊天。 

 

「今天出來的有些倉促,所以來不及帶畫具,否則這裡會是個不錯的寫生地點。」

 

雅夫環顧四周,眼前除了幽靜而深邃的林木外,對岸傘下垂釣婦人的側影,在風和日麗中,無聲的與鳥鳴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有沒有畫具,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習慣以一顆善感的心靈與大自然進行對話。這樣的真實筆觸,是任何高超的繪畫技巧也替代不了的。」 

 

「妳比喻得真好,這就是我們的畫風,不是嗎?」

說完,雅夫起身往一處岩層堆疊的河灣走去。

「快過來,那兒有一群苦花魚,看到了沒?」

雅夫興奮的指著溪底岩層,銀光閃閃的魚身要她看。可隱約中,琦卻瞥見一片落葉上飄浮著著幾朵紅豔的小小花,時而緊靠,時而因水流牽引而分離,因此有感而發的繼續對著雅夫說道:

 

「我喜歡以身體在生活這塊畫布上盡情的揮灑,揮灑屬於我們獨特的人生風格,但從不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成為畫家。 」

  

琦一想到大學時期,和琇丹報名參加西畫社的主要目的,純粹只是想藉此更親近,甚至是更了解自己的存在與大自然變化的相對關係而已。就像今天的繪畫主題──吊橋,只是自己與自己溝通,自然不過的方式之一。 

  

她望著天空那幾條粗如纜繩的鋼條,經過風雨的洗滌,鋼筋早已露出繡蝕後的赭色,這大地色在溪谷與蓊鬱的山林間,反而突顯出一幅天然山水潑墨畫,該有的寧靜與淡遠,以及身為一個女人,試圖藉由裸足與溪水,藉由一尾蛻變後的彩蝶,翩翩舞向山林飛瀑的動感之美。 

 

 

 

那年,琦掛下電話,幾乎有幾分鐘的時間,腦袋是一片空白,直到看到他不放心的又傳了一封簡訊過來,整個人才從睡醒時的朦朧狀態,完全清醒過來。

 

於是她下床走進浴室,刻意的梳洗一番,然後,才裹著浴巾走回臥室,對著穿衣鏡審視了一下自己。顯然,剛沐完浴的肌膚,讓凡事追求完美的琦滿意極了。

 

琦一想到因為一場同學會,竟又和失聯多年的雅夫連繫上,不得不感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老天爺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事。自從從琇丹那兒得知雅夫在找她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該要發生的事,終究還是要發生了。

 

後來,藉由手機和雅夫談過幾次話後,琦封閉多年的情感,似乎又活絡了起來。夜裡,看著以前雅夫寫給自己的書信,眼角忍不住泛出微微的淚光。畢竟,從分手到重逢,事隔已近十年。這段期間,琦從未考慮再接受任何人的情感。或許,在潛意識裡,她總是在等,等他理解她的那一刻再度來臨。

 

接著,琦快速的把自己的頭髮吹乾,並從衣櫃裡的抽屜,挑出一套黑色蕾絲邊的新款內衣,再從架上把那套新買的灰色系裙裝取下。約莫過了一小時之後,琦已依約站在七張的捷運站出口。對鮮少搭捷運的琦來說,眼前關於捷運內外的一景一物,對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她站在捷運的出口處四處張望了一下,視野所及,除了對街商家陸續開門營業外,就是行色匆匆的車輛與上班的路人。

 

她確認周遭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像她從來都不會主動去關心那些匆忙的路人。不久,一輛車子在距離她不到 十公尺 的前方停住。琦直覺的朝車子停駐的方向位移。

 

「嗨!琦,好久不見,先上車吧!」雅夫搖下車窗,一臉陽光的對她招手。

 

她望著身型比大學時期消瘦許多的雅夫,一個幾乎覺察不到的問號懸在唇邊。等坐上車後,她努力在不安的神色中,勉強擠出一絲絲笑容:

 

「嗯,真的好久不見,快十年了,最近還好嗎?」

「還好,回國後很快就找到一份雜誌社美編的工作,偶爾搖搖筆桿寫寫稿子,基本溫飽沒問題。」

「妳呢?工作內容還有趣吧?」

「還好,就像之前信上跟你分享過的。」

 

琦向來喜歡孩子,尤其是孩子眼神中的純真,讓她在處處充滿欺騙與謊言的成人世界,找到一處與世界對話的窗口。因此,對於目前的校園工作,她總是在滿意中帶點探險式的驚奇,與浪漫的期許。

 

 

 雅夫之所以會這樣問她,那是因為日前,她在信中跟他提到:

 

有一年帶小小孩前往新竹「小叮噹科學園區」進行校外教學時,孩子們在經過園區隨處可見的人體大理石雕塑時,小男生不是以「好噁心喔」或「好色喔」這樣的童言童語竊竊討論著,就連小女生也是乾脆以自己的小手矇起雙眼,彷彿多看這樣「石雕裸女」作品一眼,眼睛及刻會冒出疼痛的「針眼」。

 

非常遺憾,在台灣當前的校園氛圍,我們很少看到執事者規劃「裸體雕塑」成為校園景觀的一部分,否則孩子們不會在面對這樣的藝術品時,一臉驚慌的以成人所謂的猥瑣或色情這樣的字眼看待這些藝術品。事實上,「藝術」不應該是高高在上,它既不是少數族群用來炫耀身分,或凸顯品味的象徵,它應該是「生活美學」裡,極為自然的一部份。唯有讓「美學」融入生活,人與自然調和,才能讓城市線條變得更柔和。

 

何謂「色情」?何謂「藝術」?在我看來,根本無須任何文字來詮釋,分際就隱藏在藝術創作者與欣賞者心中對「藝術」的認知與涵養上。

 

至今依舊有人,以扭曲的視角在看待一切與「身體」有關的任何藝術品,這跟人類至今依舊無法誠實面對自己的情慾世界一樣。只能說,關於『藝術與人文』這個區塊,無論家庭、學校或社會教育,都應該繼續努力。當我們無法坦然面對自己的身體時,就無法以更人性的角度,去看待與身體有關的一切相關作品。

 


當時為了這件事,琦還刻意選在中途休息,幫孩子拍團體照時,以這樣的雕塑作品當背景,以便回去時找機會進行「兩性」教育,讓孩子從小就認識自己的身體,透過接受自己的身體,學會尊重自己與他人,進而學習如何在兩性平權下,彼此尊重這件事。

 

當然,琦也知道,要這些小小孩一下子改變對長期遭禁錮的人體公共藝術品的看法,絕非幾次拍照就能了事,或是藉由課堂幾張相關作品的介紹,就能敷衍過去。但是,她依舊試圖以自己微薄的力量,為台灣的藝術教育奉獻心力,即便這樣的力量如滄海一粟。

 

 

 
 

 

到了新寮瀑布旁的停車場,這才發現,早有五、六輛大型遊覽車並排停在那兒了。這景況完全推翻幾年來琦對「森林步道」的想像──人煙稀少,除了各式鳥語,就是潺潺溪澗與飛瀑,以及山風呼呼掠過鼻息間,空氣中摻雜著泥土、青草所釋放出來的田園芬芳。

 

沒想到目前正值枯水期,沿路的溪谷地,有些地方甚至呈現一片乾涸。為了親近山林,蘭陽平原她常和同事一起來,但這地方,倒是首度造訪。前陣子,雅夫聽幾位鳥友極力推薦,因此特地選個非假日,帶她前來探訪。希望有機會觀察到常在這附近山區出沒的幾種鳥類。

 

「哇,天氣真好。難怪扶老攜幼出遊的人潮會這麼多。」

 

一下車,白花花的陽光照得腳下所踩踏的石版,隱隱閃動著晶亮的光芒。於是她趕緊撐起一把傘,並從包包裡拿出墨鏡戴上。

 

「等等,我回車上拿一下數位相機和帽子。」

 

在等待的片刻當中,她忍不住好奇的環顧四周,並從入口處的木製簡介,確認自己所處的位置。

 

辦完入山登記後,兩人並肩走在步道上。他邊踩著步道上的木屑,邊好奇的對著這片保存完整的原始純林四處觀望。不久,兩眼突然被眼前幾枚隱藏在茂密綠葉裡的綠色果實所吸引。於是,忍不住開口跟身旁的琦分享道:

 

「妳看,一顆顆綠綠的果實,看起來好可愛。」

「老師,請妳猜猜看,這是什麼樹的果實?」

 

經雅夫這麼一問,於是她決定從樹木枝葉的輪生、互生或樹幹、葉形等可判別的線索著手。可惜,無論她怎麼仔細觀察,甚至試圖從舊有的壆習經驗中,努力拼湊出一個比較接近的答案,還是猜不出來。只好喃喃自語的說道:

 

「哇,真的好可愛。可這種果實,我還當真是第一次看到。」

「果實摸起來硬硬的,可是一點都不像稜果榕,雖然葉片大小和稜果榕很類似。」

「它的確不是稜果榕的果實。」

「這到底是什麼果實啊?」

 

雅夫看琦一臉疑惑 ,於是決定給她一點線索。

「給妳一點提示好了,建議妳可以從它的果實形狀,和果蒂的地方去判斷。妳不覺得果實呈現四周的形狀,尤其末端間間的,和我們常吃的一種水果像?」

 

「喔!我知道了,是『柿子』對不對?」

經雅夫這麼一提示,琦才恍然大悟的看著他說。 

 

「沒錯,就是柿子樹。」

「真的是『柿子樹』嗎?」

琦忍不住提高音量,看著雅夫再確認一次。

 

「別懷疑,就是它。妳不覺得它是市售『軟紅柿仔』的迷你版嗎?」

 

說完 ,雅夫拿起數位相機,對著眼前這棵位於步道入口處的柿子樹來張特寫。

 

 

 

不久,兩人來到魚梯旁。他指著在陽光下閃閃翻白的苦花魚和石斑要她看。

她順著清澈見底的水窪處望去,除了優遊自在的魚群外,還有幾隻蝴蝶在一旁快樂的飛舞。

 

這畫面讓她忍不住想起最近利用假日和朋友約好開車前往烏來山區賞蝶踏青,以及剛剛他在車上跟自己所提及的,關於最近為了幾隻領角鴞,他和朋友專程開車南下,造訪她的出生地這件事。

 

一路聽著他詳述家鄉目前的一景一物,她敏感的思緒早已順著他回溯時的平穩語氣,飛向眼前一條倏忽岔開,且不見盡頭的山林小路。他說:領角鴞沒看到,幸好還有一間保存得還不錯的日本神社可參訪,也算不虛此行。

 

頓時車內的空氣有些膠著。於是她把臉別向窗外,高速公路的柏油路面被中午的艷陽照得一片白花花。她預估外頭的溫度起碼超過攝氏三十度以上,車內的冷氣風扇轉動得很快,理應感覺很舒爽才是。可是此刻她卻努力的藉由窗外一些熟悉的景物,辨識自己所在的位置,並試圖透過各種方式,釐清與週遭環境該保有的安全距離,以及嗅著因他而正在改變中的自己。

 

原來,那條通往虎頭山頂,可以眺望大海與紅瓦屋的那條石階小路,早已拓寬成遊子陌生的柏油路面了。記憶裡,她的父親生前從來不曾提及,關於那間陰森得有如鬼屋的廟宇──日本神社。而今,經過整修,成了雅夫參訪行程中,口中唯一稍堪留戀的景點。

 

是的,她的夢土一入夜,整座城堡即透著一股頹敗荒涼的氣息,一如那座整修前的日本神社。幸好,這回他從她熟悉的小學校園,熟悉的警察局,熟悉的地政事務所,熟悉的街道市集和百年廟宇揭開兩人續寫人生故事的序曲。

 

她不知別人探訪一座山林,是否同她一樣,懷抱近乎年少輕狂對愛情憧憬的一種美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人生模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藉由老天賦予每個生命個體的獨特性,把現實人生裡,那些殘酷的、不完美的部份,以彩繪畫作的方式,一一剔除。她喜歡這樣的破題方式,彷彿有了這些夢裡熟悉的場景,接下來續寫人生的故事,就會有了更清晰的脈絡可依循。

 

 

 

鬼迷心竅

http://www.youtube.com/watch?v=qitr9TBv_XA

ROSATU 2009-07-03 08:03:07

蝴蝶和妳有緣,才會乖乖地讓妳拍

版主回應
關於拍蝴蝶
前天先生才跟我分享一堆呢
他顯然已經自行摸索出一套
如何以數位相機近拍蝴蝶的技巧了
他說
得由遠而近慢慢拍
讓蝴蝶熟悉你的存在包括聲音
之後牠才會撤掉對攝影者的防衛
讓你近距離拍個夠
但是有一些防衛心很強
會努力與攝影者保持某種程度的距離
你靠近一些
牠就會飛一些
至於蝴蝶願意停靠在人身上
有時是因為身上的汗臭味或鹽分之類
呵呵
鹽分緣分
有趣啊
2009-07-03 17:01:45
flower 2009-06-24 13:56:44

蝴蝶竟能放在手上?那這隻蝴蝶不正常喔!哈哈!

其實很大的蝴蝶,我會怕。

版主回應
我也不知道ㄟ!當天牠就這麼乖乖的任人擺佈,我猜牠也許就像妳說的生病了,才不知道該與人保持適當的安全距離。這隻環紋蝶的實際大小,約莫和我的掌心一樣。

說到大,皇蛾的體型才大呢!有一年和先生的一群同事到三峽山中傳奇附近賞蝶,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親眼目睹有如小型風箏的皇蛾掛在樹梢呢!真的好可愛,一點都不恐怖呢!
2009-06-24 18:31:06
flower 2009-06-22 21:14:52

原來蝴蝶愛喝果汁?我都不知道!
一年前有一次我要拍一隻蝴蝶在繡球花上,牠不斷的動來動去,我拍了很多張都失敗,沒一張好的。

版主回應
呵呵呵,不好意思ㄋㄟ,我話沒講清楚啦!有時擺片鳳梨或蘋果之類的,牠也會停。不過並不表示每一種蝴蝶都會飛過來喔。那天真的是運氣好,慢慢摸近這隻環紋蝶之後猛拍,最後還把牠放在手上觀察了一陣子,真是過癮,牠的體型相當大呢! 2009-06-22 21:5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