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不可覺的輕快，你躍下公車。

抬頭迎向陽光的臉被手掌的陰影蓋去了大半。

指尖的縫隙是白雲藍天的好天氣。





「真的不一起走？」





隨著潛意識中的輕快節奏擺盪，

哼出的曲調一段，一段。

回想的彩色圖片一張，一張。





「真的不一起走？」他問。

「不了，你自己去吧！」輕倚在門邊，你笑的溫柔幸福。

「為什麼？明明就是同一個地方…」多變的他(尤其是經過戲劇的磨練)，昨晚的輕挑是今天孩子氣的前奏？！

「雖然是同一個地方。」你的無奈跟著黑線爬上，「但是我的工作在下午…」

「你可以陪我啊…」

「松本 潤，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你的雙手溜上他的肩；開始自動地整頓他的衣物，最後停在衣領下顯得特別凌亂鬆垮的領帶。

突然，雙頰不尋常的飛紅。




「……幹麻不說話？」抬頭對上他專注的眼，你虛心的撇開視線。

一閃而過的不對勁，他憑著一向的敏銳，挑眉、下定論。

猛然勾起你的臉蛋，牽著兩人的領帶滑落……


羞澀窘困的表情被他納入眼簾，代替領帶的雙手圈在你的背後…




「松本潤你到底懂不懂少年的矜持啊！」怒，你憤恨的停止回想。


踏著異常用力的步伐，臉上的紅又開始汛染。





風起，勾著你的髮絲嬉戲。

風落，另一個他的衣擺回歸靜止。


「小…小斗？！」







<< Noon 正午 >>







看著紅色數字跳動著既定的角度，你僵硬的站直。


波濤洶湧的暗流，源自於電梯裡除了你之外的另一個他，山下 智久。






「最近…」

他出聲，沒有忽略你的一僵。






「好嗎？」滷蛋的口音不甚清楚，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嗓音。



「…嗯。」困難的發出單音，你看來有些心酸。

「…我」沉默了下，他接著想說些什麼，可是你卻不這樣想…


「我到了，先走一步。」

打斷他的話，用最商業的笑容。

你急著想逃離這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






＜眼明手快！＞






「小斗！」他在你踏出電梯的一剎那反應，俐落地抓住了你的手肘，反手逼著對方看向自己，「一起吃午餐。」


你就著姿勢，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拜託，一起。」


電梯門闔上，你呆愣在之前。






你面無表情，可眼眶像是有意識般的紅了起來。






＜你沒有說拒絕的時間、沒有說拒絕的餘地，更沒有說拒絕的決心。＞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的配合！要不是遇到像你這種好人，我第一次的工作一定會搞砸！」雜誌社的新人激動地鞠了個90度的躬，你勾著笑意。

「啊啊！糟糕，下一個訪問要遲到了！生田君，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急急忙忙的將桌上的東西全掃進袋子裡，突然的起身卻撞到了膝蓋，「痛！」

「小心一點，別著急。」真心的笑掛在嘴邊，『迷糊的可愛女孩。』你的表情這樣寫著。

「小空君，出口在另外一邊啦！」好心的攝影大哥大喊，被稱做小空的女孩含著淚訝異的轉頭，接著又是一陣止不住的謝謝。

你終於忍不住的大笑出聲，其中和著攝影大哥和其他工作人員的。







「什麼東西那麼好笑？」他突然的出現，現場的氣氛頓時轉變。

「沒什麼，剛剛雜誌社來了個新人…很有趣！」踏出腳步，攝影大哥似乎有意無意的擋著你的身影。


送上看不出情緒的笑臉，他一個閃身走近你，俯身附耳，「我知道你一定會等我…」






「是嗎？」







轉頭望進他的眼裡，你眼裡是一片淡然的平靜。




「…是啊。」他肯定的說。















『歡迎光臨！』



坐在他對面的你翻弄著餐巾紙，在耳邊響起店員親切的招呼聲時不自覺的往門口撇了一眼。







＜後悔又能怎樣？＞








「我說…」像是將兩人間的透明玻璃粉碎，你望向他，「最近很不錯喔。」


你笑的自然真誠，笑的『好像』一、兩年來壓在心底的情緒在今天消失殆盡。


「嗯…算是還不錯吧。」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然後是若有所思的回望。




帶起桌上的玻璃杯，滑下的水珠沾濕了你的手。
無言的看著它，輕輕劃開在肌膚上透著沁涼的觸感。



「一切都上了軌道，真的很厲害呢。」



他糾結的眉勾是牽著你一直摸不清、看不透的情緒。
欲言又止的漂亮唇線，輕顫。






「你們真的很厲害…」幾近於喃喃自語，原本放在桌上的手轉而垂在身體兩邊輕抵著木椅椅面。


你的一舉一動落在他的眼中，包含那喃喃自語下的苦笑。





「果然…」他垂下眼，緊握把手的手背冒出青筋。

「啊？」你是真不懂，抬起的視線對不上他的。

「你總是這樣…」






他的語調沉穩，低聲環繞的在你耳中放大再放大，「這樣自私的將自己藏起來。」

「我一直都深信我絕對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他抬起頭，你在他眼中看到銳利，「可是，你卻一再的證明，我壓根一點都不認識你，不認識真正的你…」



你不曾在他眼中看到的責備大浪，直直朝你狂捲而來。



「你總是自私的壓下一切負面的心情，不讓我碰、不讓我知道…」他的眼緊緊的糾著你的，「我有時候會想…這也許根本就是你為了讓我感到自責的陷阱。」

「你在說什麼！」你無法壓抑的惱怒。

要挑起你的情緒一向不容易，但偏偏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別人都說我自私，但我覺得最自私的是你！」他咄咄逼人。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反射性逃避，一層一層被赤裸裸扒光的心催促、警告著你，「我不是來聽你數落我的。我要走了！」你快速起身。

「小斗！」


很顯然地你自以為動作快、卻是低估了他的行動力。



「放開我！」

「不放！」他緊抓著你的手臂，你驚訝的發現他已經不再是以前淡然處之的山下智久。


「客人，不好意思。你們…」委婉的勸阻，一位店員面有困難的站在兩人身旁。微彎的腰是客人至上的實際作為。


「啊！真的…」

「如果他堅持要走，我們就會繼續下去。」他率先出口的話堵住了你的歉意。



不出你所料的反應殘忍的說著你對他的透徹了解，永遠的自我中心。



「先生？」店員看向你，同時你也感受到從這間餐廳三三兩兩的視線。

「我…」嘆了口氣，掙脫開他的束縛，你回到座位上，「老是這樣…」



他聽到了你的抱怨。



「……呵。」

「你笑什麼。」拒絕任何會和他眼神接觸的舉動以示抗議，你死盯著桌上交握的手。

「我在笑，你的反應…」他的手覆住你的，不給一絲空隙的相互緊貼。

「你怪怪的。」



就像是電影慢動作播放，他的唇一開一闔、你的眼充斥震驚。



就像是被電擊般的抽開他的牽制。
下一秒，他則是再次的提醒了你：他一向敏銳的反射神經。



你滿是情緒的臉映在他的眼裡。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已經分手了！」

「那又如何？這接近兩年的日子…」他堅定的讓你懾服，「我才真正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當時提分手的是你，可是那樣太卑鄙了！你一句話都沒說的就一股腦把所有和我有關的東西丟在我家，留了一封信說是分手？！是，我的確是傳了簡訊。可是我只是以為那是你在鬧脾氣！我以為當我回頭……你還會站在那裡笑笑的等著我。可是你沒有，再怎麼找都找不到。你一直躲著我，我又能拿你怎麼辦？」

「你放開我！」壓低了聲量，你著急的動作。

「斗真，你好好聽我說。」加重手中的力量，像是再也不放手的寶物。

「你還要說什麼？你還想說什麼？你老是這樣，自我中心、捉摸不定…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解釋？你總是什麼都不說就要我原諒你。我也是人，我也有情緒。愛你好累…我受不了。」你努力的不讓情緒過度激動，他則是鎖著眉頭，「你不能體會我的心情，你知道當宣布你出道的時候我有多矛盾？你已經離我很遠了…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堅強可以一個人走下去，我需要你…結果到最後、一直到最後，我能做的，也只剩下讓你走。」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連抗議都沒有！」他反駁，「你的淚永遠都背著我流。剛開始我不在意，因為那是你的溫柔…可是到了最後我卻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你總是在其他任何、但就偏偏不是我的人的安慰下恢復。為什麼不來找我？」

「你不是自以為了解我？呵，結果呢？我沒有抗議、我沒有找你是因為我不想束縛你！我怕我的束縛只會讓我們的距離更大、你走的更遠。」你的笑是苦澀的角度。

「我…」他啞口無言，不由自主的鬆開牽制，「哼，不想束縛我？！你又知道了解我在想什麼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對我、也對你自己沒信心！」

「……」






＜只要他待在你身邊，就足以讓你們兩人都受傷。＞






「我沒辦法和你交談，我第一次覺得你這麼不可理喻。」沉默了一陣，姑且平復心情的你率先站了起來，「我要離開。」

「就這樣？你就這樣逃跑？」他質問的眼神鎖在你的背上。

「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經有了新的依靠、你也有一份可以全心投入的事業。我們的過去，只是一段不成熟、很失敗的生命插曲…」

「插曲？」他激動的站起身，一觸及發的氣氛劃破在他一連串的動作下。






＜如果現在才重新檢討這張戀愛成績單，會不會太晚？＞






「我要你和我去一個地方。」沉穩的駕駛著方向盤，他不容反對的強烈肯定句。


起先你掙扎、他的手被你打到紅腫。

然後你放棄，他在這點上的精神力意外的堅強。



你用憤恨的眼神瞪著他的側臉。






＜很多事都在這樣激烈的溝通下一筆勾消。表面上你看來不悅；潛意識卻是這樣希望的吧？這樣轟轟烈烈一吐為快。＞






側過身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你知道，有樣東西在心底騷動…






＜人都是會長大、懂得思考的。＞






「你對喜歡的東西總是有一股莫名的執著。」你輕輕的說，「我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的執著可以強到這種地步、這麼的不可理喻！」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我所唯一執著的對象，會這樣的發脾氣、會這樣的像個真正的人。」他輕輕的回答。



愛情沒有對錯。



「今天應該是這兩年來我情緒起伏最大的一天吧。」他赤著腳，站在深及腳踝的沙灘邊。

「…像剛剛那樣的大吵，明天你會上頭條。」你站在他身後，一如往常的望著他的背影。

「呵…沒差！」伸了個大懶腰，一波浪打上他，隨意的濺起水花，「用這個換到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是我賺到。」



「……智久……」連你自己也沒有發覺，那藏在衣領下幾不可聞的呼喚。

嘆了口氣，他像是放下什麼心頭重擔，「吶，小斗，你知道嗎？」像是在對在遠方的人傾訴，他的焦點在遙遠的天海連線。

「我一直覺得你只是短時間的離開我、和我鬧一段很長很長的彆扭。」

「所以我想了很多，真的想了很多。」他的側臉垂著幾根髮，對向著光的你來說，他會是如何的模糊？

「想了很多理由要挽回你。可是剛剛的你…」你隱約看到他是笑著的，「讓我真的不得不這樣想：也許…真的要結束了吧。對我來說，一個『真正』的結束。」

「智久。」你揪著心走近他，他給你一個深深的擁抱。

你幾乎激動的將一切情緒同時傾瀉，能脫口的只有一聲：對不起。

「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是我這一輩子到目前為止最快樂的時光。」他埋在你的肩窩，「所以沒有、也不需要道歉…更何況我也有錯，錯在太自信。」



一滴淚。

只有一滴淚無聲滑過你的臉頰，滴落在他的髮間，「我也好快樂，好快樂好快樂。」

「嗯…」他窩在你身上，笑著，「我想我真的長大、成熟了。」

「嗯…是啊。」你也跟著勾起微笑的角度。

「吶，小斗…」他抬起頭，眼神是悲傷和釋懷揉成的溫柔，你腰間的力氣加重。




＜這是你們的寶貴回憶，只有你們兩人的。＞





「如果可以從新來過，那該有多好…」一個畢生最沉痛、付出代價最高的擁抱，然後他斷然的轉過身。


「先走吧…我想我可能還需要心情調適。」他說，「我真的…很後悔放開你。」




你什麼話都沒說，掉頭就走。






他眼中強忍的液體溢出，這會是最好的結局。

你眼中強忍的液體溢出，至少你們曾經愛過。















『您有一通留言。』


他按開留言機。



「拖了兩年，我今天和斗真正式結束。『但是我沒說放棄他…如果你罵他，我會讓你好看；如果你對他不好，我會把他搶回來。』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送還給你！」







松本 潤笑的開懷，




『來電者，山下 智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