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11 23:45:49幻羽

附錄~:~略識法眼宗文益及禪風+認識"涅盤聖"的竺道生~:~何謂大頓悟? +釋門孔子~釋道安~:~2011-03-20

            附錄~:~略識法眼宗文益及禪風~:~

 

文益(885-958),俗姓魯,余杭(杭州)人。年甫七歲,即投新定之智通院全偉落發,弱齡即受具戒於越州(紹興)之開元寺。後於明州(寧波)育王寺希覺禪師門下習律,同時傍探儒典,游文雅之場,希覺稱他為我們之游、夏。後到福州長慶寺謁長慶慧棱,未契玄旨,乃結伴從西湖出遊,因大雨,停留在城西之地藏院,得參桂琛。桂琛問他:行腳作麼生?文益曰:不知。琛曰:不知最親切。文益豁然開悟。

 

又指庭下片石問他:尋常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文益曰:在心內,琛云:行腳人著甚麼來由安片石在心頭?益窘無以對,遂放下包袱,依止月餘。從詞窮理絕處悟一切見成、言下大悟。

 

至臨川(江西撫州),州牧請住崇壽院。由此傳法,四遠參徒翕然而至,不下千人。南唐初(937後)受江南國主李氏之請,住金陵報恩院,號淨慧禪師,再遷清涼寺,持續開堂。異域慕其法者,涉遠而至。玄沙正宗,興于江表。周顯德五年(958)卒,諡大法眼禪師。著有偈頌、真贊、銘記、詮注等,共數萬言,流布天下。現存《語錄》、《宗門十規論》、《大法眼禪師頌十四首》首。法眼文益法嗣中,著名的有天臺德韶、清涼泰欽、百丈道恒、淨德智筠、永明道潛、永明延壽、靈隱清聳,報恩慧明、報慈行言、報恩法安、歸宗策真等。

 

關於文益法眼宗禪風的綱宗,有謂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有謂曰先利濟,有曰消除情解,有曰一切見成,當以先利濟削除情解為當。先利濟為接引學人之手段,削除情解為解脫之目的。至於三界惟心,萬法惟識則為佛教一切宗派,尤為法相宗之綱宗。一切見成亦禪宗各宗派,尤為楊歧派之綱宗,似不宜作為法眼宗之綱宗。

 

《參禪要略門》把法眼宗隨對方人之機,接得自在之宗風,稱為先利濟。濟,即度人、濟物。前面舉桂琛接引文益之例;從不知行腳作麼生不知最親切,再到言下有省;從不知安片石在心內何故,到詞窮理絕,再到悟一切見成,都說明法眼宗接引學人之特殊宗風。

 

先利濟、削除情解,可以針對不同話頭,也可以在不同場合、以不同情境題偈作賦啟示學人。如文益從金陵報恩禪院遷清涼寺後,一日與南唐李主觀賞牡丹花,李命作偈。益即賦雲:擁毳對芳叢,由來趣不同。發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豔冶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不僅詩趣高雅,而且寓意深刻,至今傳誦不絕,膾炙人口。他之所以在金陵三坐大道場,朝夕演法,諸方禪林,皆靡然風化,是與這種先利濟的禪風不一匠。

 

法眼宗之禪風其宣揚法門,禪教融合,渾然無瑕。語不險而理幽,機鋒不露而用活。不隱當時之禪弊者,蓋益一人耳。益法道之特色是發揮石頭明暗理事回互之妙用,體現華嚴之圓理於禪,兼帶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之真理者。禪教融合,體華嚴圓理於禪,此確是法眼宗又一鮮明特點。

 

文益在《宗門十規論》中,針對叢林的弊端,指出:大凡祖佛之宗,具理具事,事衣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資,還同目足。若有事而無理,則滯泥不通,若有理而無事,則汗漫無歸。欲其不二,貴有圓融。且如曹洞家風,則有偏有正,有明有暗,臨濟有主有賓,有體有用。然建化之不類,且血脈而相通,無一而不該,舉動皆集。

 

又如法界觀,具談理事,斷自色空,海性無邊,攝在一毫之上;須彌至大,歸藏一芥之中,故非聖量使然,真猷合爾。又非神通變現。誕性推稱,不著它求,盡由心造,佛及眾生,具平等故……苟或不知其旨,妄有談論,致令偏正滯於回互,體用混于自然,是其五。”“若欲舉揚宗乘,須先明佛意,次契祖心。……儻或不議義理,只當專守門風,如輒妄有引證,自取譏誚,是其八。文益批語專守門風不識義理,不明佛意之人,也批評對於偏正、體用的宗旨不明之人,主張禪與教,理與事融通。

 

文益還要求其門下閱讀法藏《華嚴奧旨》、《華嚴經義海百門》、《華嚴論》、《涅盤經》等經論,同時要活用,不要滯於教,滯於相,他批評有些門徒只憑麼念策(冊)子,有什麼用處。他用華嚴六相義來接引學人。《華嚴六相頌》說: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于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華嚴六相,是就所緣境界進行辯證思維,不偏執於某一點、某一方面,於有無、能所、動靜、成壞圓融無礙,從而求得解脫。

 

《宗鏡錄》說:若究竟欲免斷常邊邪之風,須明華嚴六相義門,則能住法施為,自忘能所,隨緣動靜,不礙有無,具大總持,究竟無過矣。六相的具體內容是:六相者,一總、二別、三同、四異、五成、六壞。總相者,譬如一舍是總相,椽等是別相,椽等諸緣和合作舍,各不相違,非作餘物,故名同相;椽等諸緣,遞相互生,一一不同,名異相;椽等諸緣,一多相成名成相;椽等諸緣,各住自法不作,故名壞相。則知真如一心為總相,能攝世間出世間法故,約攝諸法得總名,能生諸緣成別號,法法皆齊為同相,隨順不同稱異門,建立境界故稱成,不動自位而為壞。總相即對世間、出世間的總體把握;其本體即真如一心。別相是指世間、出世間一一具體現象、具體境界。諸相之相互關聯同相。諸相不同特點稱異相;一種境界產生、形成叫成相;這種境界停滯不前,固步自封,叫壞相。

 

總、別、同、異、成、壞、是對世間、出世間一切境界及其關係的性質的總體把握。它們之間是相互對待的。而作為一切有質礙之色界與無質礙的無色界的本質抽象,則是絕對的,無待的,因此,文益與永明道濳的機緣法語中就談到空還具六相也無的問題。文益對於禪教之融合,對於華嚴理事圓融思想的證悟,是達到相當高的思辯水準的。

 

法眼文益接引學人,啐啄同時,十分親切。如雞孵蛋,小雞要出殼時,用嘴吮吸,叫啐;母雞為了使小雞出來,用嘴啄殼,叫啄。啐啄同時,即比喻禪林師徒之間機緣相契,毫無間隙。對當時叢林的弊端,著《宗門十規論》。這對於加強禪宗的道風建設,有十分重要作用,至今仍有重要啟示。對五代末叢林弊病痛下針砭,十分深刻,其批語之尖銳性,為歷代所不多見,其中所闡明的道理對後來佛教的信仰,道風、人才、教制、組織建設,都有深遠的指導意義,值得引為鑒戒。

 

佛教自身,有一最大的難處,這就是對理論而言,需要詳之又詳,使之盡善盡美;對修行而言,則需要直截了當,方便易行,使之穩妥實在。沒有理論作為指導,修行往往會誤入歧途;有理論作為指導,又極易形成理障、教條主義,使修行難以圓滿。

 

在桂琛禪師送到山門時問他:你平常愛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於是指著門外的一塊大石頭說:你說這塊石頭在心內還是心外?”文益說:當然在心內了。桂琛禪師說:你是用什麼方法,把這塊石頭安放在心內的呢?”文益這時羞得說不出話來,感到這位師兄還真比自己的師父強,於是就留了下來,每天向桂琛說道理、呈見解。桂琛禪師告誡他說:真正的佛法,並不是這樣的。文益說:我已經辭窮理絕了,師兄幫幫我吧。桂琛禪師說:若論佛法,一切現成,哪有那麼多道理!”這時文益言下大悟,就拜桂琛禪師為師,以弟子之禮奉侍學習。

 

今人看古教,不免心中鬧。

欲免心中鬧,但知看古教。

 

參禪就是夾在其中兩頭受氣,當你在兩者之間豁然貫通,那麼就一切現成了。


附錄~:~認識"涅盤聖"的竺道生~:~何謂大頓悟?

 

受經濟危機的影響,西方有兩位身價超過95億美元的富翁,在200915日這一天先後自殺身亡。一位是美國的億萬富翁,在樹林裏開槍自殺;一位是德國的億萬富翁,把自己撞在了火車上。如果他們接觸到了禪的智慧,他們就不會這麼匆匆的走掉,他們就會淡定從容地直面危機,擁抱機遇!他們就會好好活下去,繼續在世間做貢獻。

"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是中國佛教的共識,它鼓舞著修行者邁向成佛之道,堅定不動搖的修道意志。在中國佛教思想史上扮演著由般若空性轉向佛性妙有的核心人物,當推舉被後世美譽為"涅盤聖"的竺道生法師。

以平等的本具佛性出發,以《大般涅盤經》為佛性思想教證,竺道生于《大般涅盤經集解》的注疏,論證空前不絕後的佛性創見,具體可行的成佛方法,與如磁吸鐵的諸佛感應力,以趣入常樂我淨的究竟涅盤為目標。

從因鑒果,眾生的因地中隱藏著如來果德的究竟常樂,發顯眾生性即佛性的本質,自信在未來世於我身成就三寶。由果說因,佛果的成就來自無明煩惱的斷滅,唯佛了了見佛性,是大頓悟。諸佛如來從法身出應化身,千江有水千江月,隨緣應感。

眾生以本具大慈大悲的佛性精進修道,親證佛性,不求應感而功德圓成,與諸佛心心相印,諸佛功德力契眾生感應力,這就是感通諸佛的方法。具體可行的成佛方法從最根本的五戒十善與不得食肉作起,由自律護他的慈悲心持清淨戒。進一步更要慧解佛性,供養三寶,不舍一毫的善行,而達到眾德淳厚的出世之善。

除八倒之惑的聖諦能體證真實,理無二實,方便隨俗,說為勝義與世俗,要先見不空,然後見空。觀照十二因緣的智能為中道佛性,中道正觀能破無盡的生死輪;,能夠顯明眾生本有的佛性。最後由發菩提心成就三無漏學,廣行六度萬行,莊嚴無上菩提。

竺道生的佛性論具有理論、方法與目標,分別為平等性、可證性與真實性三種理路,並標舉出道生法師孤明先發的"一闡提也能成佛",樹立中國真常佛性的肇始,是遵循"依義不依語,依了義不依不了義""對治悉檀"的得意象忘之談,更為行者的修道之路拓展無窮的信心與希望。

道品可以泥洹,非羅漢之名;六度可以至佛,非樹王之謂。斬木之喻(漸悟者的比喻),木成故尺寸可漸;無生之證,生盡故其照必頓。生公的意見︰在生滅心上用功,損之又損之,似乎是漸入的。但真性是無差別的,常住本淨的,所以有一毫的戲論在,到底不能證入。無生的「真知」,不見就不見,見就一了百了,無欠無餘。所以,唯成佛才是真悟。果報是變謝之場,生死是大夢之境;從生死至金剛心,皆是夢,金剛後心,豁然大悟,無復所見。

這個漸學頓悟的見地,闡述得明白一些的,論風度,論見地,論行為,生公(竺道生)都是超人一等的。他「性靜而氣烈」,不能與庸俗者妥協。而生公又唱出「一闡提有佛性」的孤調,生公有淡泊的操持、卓越的深見、真誠的勇氣。他想使佛教中國化,使他合理化,使佛教的真理顯發出來;他不肯阿世取容。這在兩千年的中國佛教中,能有幾人!但當時,佛教還是翻譯的時代,沒有成熟。需要的是多多益善的翻譯;適應民間的,是施戒修福。

生公的孤明獨朗,前進得離時代與信眾太遠了。縱然頓悟成佛,闡提有佛性,可以被人推重;而他的「釋迦之旨,了然可尋,珍怪之辭,皆成通論」的特色,生公的精神,才在唐代的禪宗裏復活,光大起來,射出中國佛教獨特的光芒!

道生,一般稱為生公,是晉宋間的義學高僧。本姓魏,钜鹿人,寓居彭城。幼而穎悟,依竺法汰(320—387)出家,隨師姓竺。披讀經文,一覽能誦,十五歲便登講座。到受具戒之年,便以“善於接誘”見重當世。後到廬山,隱居七年,研究經典。中年遊學,廣搜異聞。常以慧解為入道之本,故於群經眾論普遍鑽研。後聞鳩摩羅什(340—409)在長安譯經講學,於是和慧睿、慧嚴、慧觀同往受業。

關中僧眾都佩服他的英秀。羅什門下有四聖、十哲等稱,道生都予其列。名士王弘、范泰、顏延之都相從問道。道生從羅什遊學多年,于龍樹和僧伽提婆之旨深達玄奧。因而體會到語言文字只是詮表真理的工具,不可執著粘滯。他說:“夫象以盡意,得意則象忘。言以詮理,入理則言息。自經典東流,譯人重阻,多守滯文,鮮見圓義。若忘筌取魚,始可與言道矣”。於是研思空有因果深旨,立“善不受報”、“頓悟成佛”諸義。

《出三藏記集》說他“籠罩舊說,妙有淵旨”。但守文之徒加以嫌嫉,目為“珍怪之辭”。又當時涼譯大本《涅槃》還沒有傳到南方,只六卷《泥洹》先於義熙十四年(418)在建康譯出,其中說除一闡提皆有佛性(卷三、四、六)。道生仔細分析經文的義理,主張“一闡提人皆得成佛”。

舊學大眾以為違背經說,把他擯出僧眾。道生遂入吳中的虎丘山,傳說他曾聚石為徒,講《涅槃經》,說到闡提有佛性,群石皆為點頭。元嘉七年(430)再入廬山,時大本《涅槃》傳到建業,其中果然說“一闡提人有佛性”(卷五、七、九),和他先前的主張完全相合,大眾才佩服他的卓越見識。他即於廬山精舍開講《涅槃》,窮理盡妙,務使聽眾悟悅。

後來在元嘉十一年(434)於講座端坐而逝。涅槃學從此盛行流傳。從南朝宋初以後,南方出了不少的涅槃師。其中屬於道生系統的,宋有寶林、法寶、道猷、道慈、僧瑾、法璦,齊有僧宗,梁有法朗等。道猷是道生的弟子,道生寂後,他作新出《勝鬘經》的注釋,以弘宣道生的遺訓,後來應宋文帝之請,在宮內申述道生的頓悟義,孝武帝也推重他,稱為“克明師匠,無忝徽音”。僧瑾也是道生的弟子。寶林在道生之後,住在龍光寺,祖述道生諸義,著有《涅槃記》等。法寶是寶林的弟子,也祖述道生義,著有《金剛後心論》等。

道生融會般若空觀和涅槃佛性說的精義而成一家言。他先本于“萬法雖異,一如是同”(《法華經疏》卷上)的論據,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但為煩惱所覆,受生三界;進而說一闡提也是眾生,當然也有佛性。這如《名僧傳》所載:“稟氣二儀者,皆是涅槃正因。三界受生,蓋唯惑果。闡提是含生之類,何得獨無佛性?蓋此經度未盡耳”。

又日本宗性《名僧傳抄》附錄有“一闡提者不具信根雖斷善猶有佛性事”項目,即是記述他的學說。關於佛性的解釋,道生著有《佛性當有論》,其文已佚,但《大乘四論玄義》(唐均正撰)卷七載:“道生法師執雲:‘當有為佛性體’。法師意:一切眾生即雲無有佛性,而當必淨悟,悟時離四句百非,非三世攝,而約未悟眾生望四句百非為當果也”。又說:“白馬愛(曇愛)法師執生公義雲:‘當果為正因’,則簡異木石無當果義”。據此則當有與當果同義,一切眾生有當來佛果的性能,只要斷壞煩惱,皆得成佛。

頓悟成佛,也是道生的主要學說。所謂頓悟,即是寂鑒微妙,不容階級,一悟頓了,與真理相契無間的豁然大悟。後世稱此種頓悟義為大頓悟,而把支道林(支遁,314—366)等有漸進的頓悟稱為小頓悟。依道生之說,真理湛然常照,本不可分,只是凡夫由迷惑而起乖異。然而真理既然不可分,故就悟入真理的極慧,自然也不允許有階級。以不二的極慧照不分的真理,豁然貫通,渙然冰釋,這叫作頓悟。

頓悟與漸悟是漢傳佛教一個重要的教義爭論,在南北朝劉宋時期展開。最早主張頓悟教義者,為東晉支道林。支道林研讀《十住經》,認為修行至第七地時,己得無生法忍,諸結頓斷,即是頓悟。在七地之前,則是漸修而至。

劉宋時,又有竺道生,以《涅槃經》佛性常住不滅的道理,主張頓悟佛性,則一切具足,因此,只有進入十地之後,才能稱為頓悟。後世以支道林為小頓悟派,而竺道生為大頓悟派。禪宗六祖惠能提倡的「明心見性」法門,即是主張頓悟。它通過正確的修行方法,迅速地領悟佛法的要領,從而指導正確的實踐而獲得成就。

如《大涅槃經集解》卷一載:“道生曰:‘夫真理自然,悟亦冥符。真則無差,悟豈容易?不易之體,湛然常照,但從迷乖之事,未在我耳’”。又陳慧達《肇論疏》卷上載:“竺道生法師大頓悟雲:‘夫稱頓者,明理不可分’,悟謂照極。以不二之悟符不分之理,理智悉稱,謂之頓悟’”。但這頓悟的極慧,又必須到佛地金剛心後成就法身才有,如隋碩法師《三論游意義》載:“竺道生師用大頓悟義也,金剛以還皆是大夢、金剛以後皆是大覺也”。

又隋吉藏《二諦義》引道生觀點說:“果報是變謝之場,生死是大夢之境。從生死至金剛心皆是夢,金剛後心豁然大悟無複所見也”。這叫做頓悟成佛。道生的頓悟義,在宋代風行一時,如梁代著名的法師僧旻就有:“宋世貴道生,開頓悟以通經”之語。其時謝靈運作《辨宗論》,與法勖等諸道人往復問答此義,以為道生聲援。宋文帝亦樂頓悟之說,在道生示寂後,先後延請道猷、法璦(慧觀的弟子)到建康中述此義。和道生對立唱漸悟義的,有慧觀,作《漸悟論》;又有曇無成(羅什的弟子),作《明漸論》。還有僧弼等對宋文帝所述設巨難。道生的法身無色、佛無淨土、善不受報諸義,其文已夥,大概都是本於般若的真空絕相義立說。

道生把釋迦如來一代的教法分為善淨、方便、真實、無餘四種法輪,世稱“生公四輪”。善淨法輪指人天乘的教法,從一善(一毫之善)起說到四空(四空處定,亦稱四無色定),去除三塗的濁穢,所以稱為善淨。方便法輪指聲聞、緣覺二乘的教法,以無漏三十七道品獲得有餘、無餘二涅槃,所以稱為方便。真實法輪指《法華經》,破三乘之偽,成一乘之實,所以稱為真實。無餘法輪指《涅槃經》,暢會歸一極之談,標如來常住之旨,所以稱為無餘。這四種法輪說,和慧觀的二教五時說,同為後世教判的淵源。



附錄~:~釋門孔子~釋道安~:~

道安,是東晉時代傑出的佛教學者,生於東晉懷帝永嘉六年(312),卒于孝武太元十年(385),年七十四(一說年七十二)。

道安出生于常山扶柳縣(今河北省冀縣境)的一個讀書人家裏。由於世亂,早喪父母,從小就受外兄孔氏的撫養,七歲開始讀書,到十五歲的時候,對於五經文義已經相當通達,就轉而學習佛法。十八歲出家(此據《名僧傳抄》之說,《高僧傳》等作“年十二出家”)。

因為形貌黑醜,不為他的剃度師所重視,叫他在田地裏工作,而他一點沒有怨色。幾年之後,才向剃度師要佛經讀,由於他有驚人的記憶力,使他的師父改變了態度,就送他去受具足戒,還准許他出外任意參學。

大約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東晉成帝咸康元年,335),在石趙的鄴都(今河南省臨漳縣境)遇見了佛圖澄。佛圖澄一見到他就非常賞識,對那些因他醜陋而輕視他的人說,此人有遠識,不是你們所能及。因而他就師事佛圖澄。據《高僧傳》卷五的記載,道安在佛圖澄死後才離開鄴都,十三、四年之間,他經常代替佛圖澄講說,並且解答了許多理論上的疑難問題,贏得“漆道人,驚四鄰”的美譽。

佛圖澄死後,石虎即皇帝位(335),內部變亂,道安就在這時離開河南到山西的薓澤(今臨汾縣境)去住。薓澤地方很偏僻,可以暫避兵燹之禍,因此竺法濟、竺僧輔和竺道護等都先後冒險遠集,和道安共同研究後漢安世高所譯的有關禪觀方面的《陰持入經》、《道地經》和《大十二門經》,並作了注解。

道安在薓澤住了不久,又和同學法汰至飛龍山(今河北省涿鹿縣境),與僧光等相敘。僧光對於禪定極有研究,是道安還沒有受具足戒時的老朋友,相見之後就住下來互相研討。這時道安已經放棄了“格義”,他和僧光的一段辯論很為珍貴。

《高僧傳·僧光傳》說:“安曰:先舊格義,於理多違。光曰:且當分析逍遙,何容是非先達。安曰:弘贊教理,宜令允愜,法鼓競鳴,何先何後?”這說明僧光的思想比較保守,認為格義是先達傳下來的一種方法,只可應用,不必再問是非。道安就不以為然,他以為弘揚教理,首先要求正確,先達不先達的問題可以不必理會。這大概就是佛圖澄所說的“遠識”,也可從而想見道安的氣概和風度。

《高僧傳》說,石虎死後(東晉穆帝永和五年,349),石遵在位的時候,曾經派中使請道安返鄴住華林園,並廣修房舍,但為時一定不會很久,因為石遵在位僅一百八十三日就被殺,道安大概就在那個混亂的時候率眾去鄴都西北的牽口山,又和法汰在山西境內弘化,並在太行恒山建立寺塔。

這時,社會紊亂人民痛苦到了極點,而道安率眾行道精進不懈,在他的身上和道場裏面,人們可以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和寄託。因此“改服從化者中分河北”,慧遠也在這個時候從他落發出家。武邑太守盧歆聽到道安的德化,派專人請他去講經。後來又回到鄴都,住受都寺,當時他年已四十五歲。

那時石趙滅亡已八年,冉閔和慕容儁的混戰也已經結束,慕容儁雖在鄴都建立了後燕,而不大信佛,加以戰亂不息,元氣未複,《高僧傳》說“天災旱蝗,寇賊縱橫”,“人情蕭索”,道安不得不率眾去山西的王屋女林山,不久又渡過黃河到達河南省的陸渾縣(今嵩縣境)。

當慕容儁派慕容恪攻略河南的時候,習鑿齒從襄陽致書道安,請他南下弘法,他就和同學、弟子們離開河南,走到新野。他為廣布教化,命同學法汰率領弟子曇一、曇二等四十餘人去揚州,又命同學法和去四川,他自己率領弟子慧遠等四百餘人到襄陽,先住在白馬寺,後又創立檀溪寺。

襄陽在那時還屬於東晉,社會環境比較安定,道安在那裏住了十五年,得到充分發展事業的機會。據《出三藏記集》卷十五說:,初經出已久,而舊譯時謬,致使深義隱沒未通;每至講說,唯敘大意,轉讀而已。安窮覽經典,鉤深致遠;其所注《般若》、《道行》、《密跡》、《安般》諸經,並尋文比句,為起盡之義,及析疑、甄解,凡二十二卷。序致淵富,妙盡玄旨;條貫既序,文理會通。經義克明,自安始也。

這是關於考校譯本、注釋經文方面的事業。同書卷二雲:邇及桓靈,經來稍廣,安清朔佛之儔,支讖嚴調之風,翻譯轉梵,萬里一契,離文合義,炳煥相接矣。法輪屆心,莫或條敘;愛自安公,始述名錄,銓品譯才,標列歲月。妙典可征,實賴伊人。

這是創制《眾經目錄》的事業。中國佛教界有了這樣的注疏和經錄,才能承先啟後,循著正軌發展。否則雜亂無章,毫無頭緒,即使後來有了象鳩摩羅什那樣的大譯師,象僧肇那樣的大學者,恐怕也會受到障礙的。

道安在襄陽,除了從事佛學的研究與著述外,每年還講兩次《放光般若經》,《高僧傳》說“四方之士,競往師之”,可見當時的法席之盛;因此就不能不制定僧規。《高僧傳》卷五本傳雲:安既德為物宗,學兼三藏,所制僧尼軌范,佛法憲章,條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經上講之法;二曰常日六時行道飲食唱時法;三曰布薩差使悔過等法。

道安法師所制定的這些軌範,在當時已見到很好的效果。如習鑿齒致謝安書中有云:來此見釋道安,故是遠勝,非常道士,師徒數百,齋講不倦。無變化技術可以惑常人之耳目,無重威大威可以整群小之參差;而師徒肅肅,自相尊敬,洋洋濟濟,乃是吾由來所未見。

這是習鑿齒親自所見的事實。道安的風範對當時佛教界的影響一定很大,所以“天下寺舍,遂則而從之”。東晉的封疆大吏如桓朗子、朱序、楊弘忠、郤超等都非常敬重他,有的請他去開示,有的供養食米千斛,有的送銅萬斤。他創立檀溪寺,“建塔五層,起房四百”,可見工程之大。

前秦的苻堅是東晉的敵人,也遣使送來外國的金箔倚像、金坐像、結珠彌勒像、金縷繡像、織成像各一尊,可能也是為了莊嚴檀溪寺。東晉孝武帝曾經下詔書表揚道安,並且要當地政府給他像王公一樣的俸祿。這都說明道安在襄陽十五年,各方面都很成功。

東晉孝武帝太元四年(379),苻堅遣苻丕攻佔襄陽,道安和習鑿齒皆被延致。苻堅並認為襄陽之役只得到一個半人,一人指道安,半人為習鑿齒。苻堅既得道安,就請他住在長安五重寺,時年六十七。

道安在長安的七、八年當中,除了領導幾千人的大道場,經常講說之外,最主要的是組織翻譯事業。如曇摩難提翻譯《中阿含經》、《增一阿含經》、《三法度論》,僧伽提婆翻譯《阿毗曇八犍度論》,鳩摩羅跋提翻譯《毗曇心論》、《四阿鋡暮抄》,曇摩鞞翻譯《摩訶缽羅蜜經抄》,耶舍翻譯《鼻奈耶》,他都親自和竺佛念、道整、法和等參加了翻譯工作,有時對於不正確的譯文還加以考正或勸令重譯。

他在《摩訶缽羅蜜經抄序》上所說的翻譯有五失本、三不易,都是他的經驗之談,為後來的譯經工作指出了正確的道路。據《高僧傳》卷五說,魏晉沙門依師為姓,姓各不同;道安認為“大師之本,莫尊釋迦”,才改姓釋氏。又他廣博的學問和文學的素養,成為長安一般衣冠子弟請教的目標,當時有“學不師安,義不中難”的諺語,可以想見他為社會所推重的情形。

因此當苻堅要想進攻東晉,朝臣勸諫無效的時候,大家又請安乘機“為蒼生致一言”。道安在一次和苻堅同車的機會中進言規勸,而苻堅不聽,終至敗亡。苻堅建元二十一年(東晉孝武帝太元十年,385)二月,道安圓寂于長安五重寺。

道安的著作,現存的除了收于各大藏內的《人本欲生經注》一卷外,有《出三藏記集》所收錄的經論序十四篇,又同《集》標名未詳作者而可肯定為道安所作的經論序七篇,和同《集》的《綜理眾經目錄》原文兩段;此外還有《鼻那耶經》卷首的《序》一篇。佚失的著作還很多。 

道安的著作現存的不多,對他的治學方法和學說只能知其梗概。例如:上面所引的“起盡之義”,其實就是現在所說的科判。吉藏《法華義疏》講到注疏的體例時,有“預科起盡”的說法;良賁《仁王經疏》說:“昔有晉朝道安法師,科判諸經以為三分:序分、正宗、流通分。”道安法師用科判的方法把佛經的內容分章分節標列清楚,研究起來就容易抓住它的中心環節;同時再用“析疑”、“甄解”的方法,對於每一個名詞或每一種句義加以分析推詳,自然就“文理會通,經義克明”了。 

此外道安在搜求經本,考校異同方面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如《漸備經十住胡名並書敘》說:……《漸備經》恨不得上一卷,冀因緣冥中之助,忽複得之。……《大品》上兩卷,若有可尋之階,亦勤以為意。……《首楞嚴》、《須賴》,並皆與《漸備》俱至。涼州道人釋慧常,歲在壬申,于內苑寺中寫此經,以酉年因寄,至子年四月二十三日達襄陽。

《首楞嚴經》事事多於先者,非第一第二第九,此章最多,近三四百言許,於文句極有所益。《須賴經》亦複小多,能有佳處,雲有五百戒,不知何以不至,此乃最急。……常以為深恨,若有緣便盡訪求之。 

從這一段文字上,可以知道道安在收集和運用資料方面是非常熱心和認真的。他就以這樣的治學方法進行研究和撰寫著作,養成佛教界樸實謹嚴的學風,開創了純正的佛學研究。因此道安的學說在當時起砥柱中流的作用。

元康《肇論疏》說:“安法師立義以性空為宗,作性空論;什法師立義以實相為宗,作實相論。是謂命宗也。”又僧睿《毗摩羅詰提經義疏序》說:“自慧風東扇法言流詠以來,雖日講肄,格義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性空之宗,以今驗之,最得其實。”對於道安法師的學說都備加頌揚,也的確是函蓋相稱的。 

關於道安的學說,大約可以從戒定慧三個方面來談。在戒律方面,當時雖然戒本未備,廣律也只有竺佛念所譯的十卷《鼻奈耶》,他認為戒是斷三惡道的利劍,無論在家出家都應以戒為基礎。他又以為持戒而只重形式也是片面的;也就是說,為了眾生的利益,戒律是可以有“開緣”的。這與後來所傳菩薩戒的精神相符,也與《般若經》的義理一致。由此可見,道安在戒律方面雖然很嚴正,而並不是膠柱鼓瑟、偏執不通。

道安的親教師佛圖澄以神變見稱,而神變出於禪修;道安自始就注重禪定止觀,不能不說是受了佛圖澄的影響。他認為禪修達到高深的境界時,“雷霆不能駭其念,火燋不能傷其慮”(《人本欲生經注》),同時還能夠發生種種神變(《安般注序》),但它並不是禪修的真正目的。禪修的真正目的在於契入“無本”(即本無)、“無為”而“開物成務”。開物是使天下兼忘我,成務是無事而不適(《道地經序》及《安般注序》)。也就是要從禪修所得到的境界中,使大家忘我、盡性而造成世界的安樂,不僅僅是追求個人精神上的享受或所謂超自然力。

《大十二門經序》說:“明乎匪禪無以統乎無方而不留,匪定無以周乎萬形而不礙,禪定不愆,於神變乎何有也。”這就說得非常明白。習鑿齒致謝安書,稱讚道安法師“無變化技術可以惑常人之耳目”,如果從這裏去理解,就更覺意味深長了。

又佛圖澄的教理以般若為宗,道安自始就重視《般若經》的研究。他認為研究般若經典不能單用“考文”、“察句”的方法,而要披開繁複的文句體會它的精神實質(《道行經序》)。有了這樣的體會,才不至於把虛豁的真如或本無當作能生萬有的第一因(《名僧傳抄·曇濟傳》),也才能把第一義諦與世俗諦不一不異、不即不離的義理表現在行動上。 

《合放光光贊略解序》(譯意)說:沒有智慧則無往而不生窒礙,終日所言都不合理,所以成為八萬四千塵勞門。有了智慧則無往而不發生良好的作用,終日所言無不合理,故為八萬四千波羅蜜。所謂執大淨而萬行正,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平常所說的“舉足下足皆道場”,或者“頭頭是道”,也不外乎這個道理。 

道安雖然處在般若弘傳的初期,而對於般若性空的義理的確是已經有了相當正確的瞭解了。戒定慧三學是成佛的梯航,而道安都有卓越的見解;因此他在中國佛教史上,不但是傑出的學者,而且也是“完人”之一。他的一言一行在當時起過典範的作用,也為後來佛法的弘傳建立了良好的基礎,中國佛教信徒永遠紀念著他。

道安在長安士大夫中也享有崇高的威信,他廣聞博覽,文章寫得很好,長安官僚貴族子弟寫詩著賦者,都來依附,藉以提高自己的聲名。藍田縣得到一隻大鼎,鼎上鑄有篆銘,人皆不能辨認,請道安看。道安一看便識,告訴大家這是古篆書,上寫“魯襄公所鑄”,一邊說,一邊順手寫成隸書。苻堅又得到一隻形制奇特的銅斛,請教道安,道安又識出那是王莽創制的銅量。由此朝野都佩服他的廣聞博識。

苻堅指示他的學士,無論佛學還是外學,有疑難處都向道安請教。京城一帶因而形成一句諺語:“學不師安,義不中難。”意思說做學問如不以道安為師,學問就不能精深,經不起人家的質疑問難。道安的大名還遠播於西域。據傳,龜茲的名僧鳩摩羅什就常說道安是東方聖人,向他遙致敬意。鳩摩羅什在汧隴以西被尊為大德大智之人,道安能得到他這麼高的評價和崇敬,是很不容易的。

道安卒于前秦建元二十一年(385),終年74歲。有人曾問道安的弟子曇徽說:“法師的道行何如您的老師?”曇徽說:“跟老師比,我只是一滴水,怎麼敢跟江海比呢?”有人為道安作了這樣的讚語:“物有廣贍,人固多宰,淵淵釋安,專能兼倍。飛聲汧隴,馳名淮海,形雖草化,猶若常在。”看來,道安在當時人的心目中,就像是既聖且賢的釋門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