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3 04:01:44幻羽

【機鋒無限-13】─公案尋禪與歷代祖師同一鼻孔出氣

             
 

         【機鋒無限-13】─公案尋禪與歷代祖師同一鼻孔出氣

我們的生活充滿著禪意和禪機,所謂神通及妙用,運水與搬柴。但大多數人由於自我封閉,意識不到他本身具有體驗禪的潛能,這就叫做百姓日用而不知。這裏我們不妨拈兩則古人以日常生活契機而說禪、悟禪和行禪的公案,應該有助於加深對生活禪的理解。

唐時期有一位龍潭和,他的師父是天皇道悟禪師。他在師身邊呆了很長時間,天天侍侯師父。他覺得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師父並沒有給他指示禪機心要。

有一天,龍潭和向師父發問道:『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

他師父卻說:『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示心要。』

龍潭問:『何處指示?』

師父說:『汝擎茶來,吾汝接;汝行食來,吾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

龍潭聽了師父的開導,低頭良久不語。

師父說:『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

龍潭在師父逼拶的這一瞬間,不容思量蔔度,當下心開意解,悟道見性了,於是他又進一步請師父:『如何保任?』

師父說:『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無別勝解。』

這則公案楚地告訴我們這樣一個事實:

禪者的生活,處處都流露著禪機,學人只要全身心地投入進去,處處都可以領悟到禪機,處處都可以實證禪的境界。同樣重要的是,這則公案還告訴我們悟後的保任功夫是但盡凡心,無別勝解

在生活中體驗禪的關鍵所在是要保持一顆平常的心,所謂平常心是道

另一則公案所包含的深刻內容,對樣在生活中保持平常心或許會有所發。 

有源律師問慧海禪師:『和修道還用功否?』

禪師曰:『用功。』

有源曰:『如何用功?』

禪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有源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

禪師曰:『不同。』

有源曰:『何故不同?』

禪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

禪者的吃飯、睡覺與一般人的吃飯、睡覺有著這樣大的差距,這就是我們還不能在穿衣吃飯的日常生活中體驗禪的根本癥結所在。

我們如果去掉吃飯時的百種須索和睡覺時的千般計較,我們當下就可以與歷代祖師同一鼻孔出氣。



天皇道悟禪師(748年-801年),俗姓張,唐代州東陽〈今浙江〉人,禪宗祖師。道悟禪師十四歲時在明州落髮出家。二十五歲時,至杭州竹林寺受具足戒。游餘杭,依止徑山國一禪師,在其門下修行五年,得到他的印可。

大曆十一年(776年),至餘姚大梅山獨自修行。建中元年(780年〉,至洪州鍾陵(今江西進賢縣)拜訪洪州道一禪師。隔年(781年),至衡山拜訪石頭希遷禪師。

後住荊州當陽紫荊山,受江陵尹右僕射裴休所請,住持天皇寺,故人稱天皇道悟。天皇道悟傳龍潭崇信,後成雲門、法眼二宗的根源。

根據後世傳說,同時代有另一位同名禪師,屬洪宗州,叫天王道悟,他才是龍潭崇信的老師。但經考證,應該是誤傳。


荊州天皇道悟禪師,石頭遷禪師之法嗣,俗姓張,州(治所在今浙江金華)東陽人。道悟禪師自幼就生得神儀超俗,迥異常兒,不好世樂,有出世志。十四歲時,道悟禪師就想出家,但是沒有得到父母的允許。不得已,他只好減損食,以至於一天一食,結果餓得形體羸弱憔悴。這樣,父母不得不從其所願。於是,道悟禪師便依明州(治所在今浙江寧波)大德落發,二十五歲時又赴杭州竹林寺受具足戒。

道悟禪師道心猛利,修持精進,梵行淨。經常於風雨晦暝之夜,獨自前往荒僻的丘塚間,打坐習禪,曆境練心。經過這種近似頭陀式的苦行,道悟禪師終於得以身心安靜,離諸怖畏。後來,他離開了竹林寺,開始四方遊學、遍參禪德。

開始,道悟禪師投余杭徑山道欽國一禪師座下,學習禪法五年。在此期間,他經過國一禪師的點化,言下密契宗要,“識衣中珠,身心豁然,妄皆遣,斷諸疑滯,無畏自在。”大曆十一年(776),道悟禪師潛入余姚大梅山隱修,岩棲木食,日與猿猱虎豹伍。這樣過了三、四年的時間,後被樵夫發現,複出山行

建中初年(780,道悟禪師來到鐘陵(原名豫章,今江西南昌)參禮馬祖。馬祖亦重新印可了他的解悟。道悟禪師始知法無異說,遂依止馬祖座下近兩年。第二年秋天,道悟禪師又辭別馬祖,前往湖南南嶽,參訪石頭希遷禪師。

初禮石頭,道悟禪師便問:“離卻定慧,以何法示人?”

石頭和道:“我這裏無奴婢,離個甚?”

石頭和的意思是說,我這裏隨處作主,立處皆,本無一法可得,遑論定慧這些閑傢俱。要我離,離個什呢?

道悟禪師又問:“如何明得?”

然連定慧都沒有,那,又通過何種途徑來證得自性呢?

石頭和道:“汝還撮得虛空?”

自性如虛空,無形無相,如何把捉?

道悟禪師一聽,覺得因緣不契,便道:“恁則不從,今日去也!”

若這樣講,我即不肯。我現在就離開這裏!

石頭和於是問道:“未審汝早從那邊來?”

道悟禪師道:“道悟不是那邊人。”

石頭和道:“我早知汝來處也。”

道悟禪師道:“師何以贓誣於人?”

石頭和道:“汝身見在。”

道悟禪師問:“雖然如是,畢竟如何示于後人?”

石頭和反問道:“汝道誰是後人?”

道悟禪師一聽,言下大徹,從前在國一、馬祖二大師門下所獲心得,頓時掃蕩無餘。蓋其平生所悟,可用《宋高僧傳》中的一句話來括:“垢淨共住,水波同體。觸境迷著,浩然忘歸。三世平等,本來淨。一念不起,即見佛心”。

道悟禪師大事了畢之後,即前往荊州當陽紫陵山,住山開法,一時四方學徒、都城士女,聞風而至。後被請入荊州城中,住天皇寺。道悟禪師接眾,一向平等,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無論多大高官,一不迎不送。當時裴休任江陵右僕射,常來殷勤問法,對道悟禪師恭敬有加。由於得到地方長官的支援,石頭禪法經過道悟禪師的弘揚,一時大盛。

道悟禪師圓寂于元和二年丁亥(807),春秋六十,戒臘三十五。



德山宣鑒禪師,龍潭崇信禪師之法嗣,俗姓周,簡州人。幼年即出家,二十歲受具足戒。對律藏和性相二宗經論頗有究。經常給信眾講《金剛經》,時人稱之周金剛。宣鑒禪師頗自負,曾經對他的同學講:“一毛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學與無學,唯我知焉。”

宣鑒禪師後來聽說南方禪宗盛行,大講明心見性、頓悟成佛,天下學人莫不歸附,心裏憤憤不平,說道:“出家兒千劫學佛威儀,萬劫學佛細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lou,拽掉)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佛恩。”

於是,宣鑒禪師便擔上自己多年所注的《龍疏鈔》,離開四川,準備去湖南、江西,找那裏的禪宗大德一決高低。《龍疏》系唐代禦注金剛般若波羅密經這宣演,凡六卷,乃龍寺少門道氤奉唐玄宗之詔,所作《金剛經》之疏注。《龍疏鈔》不是宣鑒禪師自己對《龍疏》的進一步闡釋。

在去澧陽的路上,有一天,宣鑒禪師遇見一位老婆婆在龍潭山山下的一處路口賣燒。一個多月來,宣鑒禪師天天挑著擔子路,此時已經是很累了。於是他便在老婆婆的攤前停下來,放下擔子歇息一下,順便準備買一些點心充饑。老婆婆指著他的擔子問:“這個是甚文字?”

宣鑒禪師回答道:“《龍疏鈔》。”

老婆婆又問:“講何經?”

宣鑒禪師道:“《金剛經》。”

老婆婆道:“我有一問,若答得,施與點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

宣鑒禪師了一眼這位普通的老婆婆,心裏並不在意,說道:“請問。”

老婆婆道:“《金剛經》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上座點那個心?”

宣鑒禪師一聽,眼了,不知道該如何應答。當然,燒也就沒有吃成。宣鑒禪師羞愧得連頭也不敢抬,挑起擔子,徑直上龍潭山去了。

到了龍潭崇信禪師的道場,宣鑒禪師直接走進法堂,說道:“久向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

龍潭禪師一聽,遂欠身道:“子親到龍潭。”

宣鑒禪師便默不作聲,其實他心裏早已有了幾分敬畏,於是便決定留在那裏,隨師參學。

一天上,宣鑒禪師侍立次,龍潭禪師道:“更深,何不下去(夜深了,不回寮房休息)?”

於是宣鑒禪師向龍潭禪師道了一聲珍重,便往外走。剛踏出門,卻又縮回來了,說道:“外面黑。”

龍潭禪師於是點了一支紙燭,遞給宣鑒禪師。宣鑒禪師正準備伸手接,龍潭禪師忽然又將蠟燭吹滅了。

就在這當下,宣鑒禪師豁然大悟,連忙伏身禮拜。

龍潭禪師問:“子見個甚?”

宣鑒禪師道:“從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舌頭也。”

第二天,龍潭禪師升座,告訴大眾說:“可中有個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

話音剛落,宣鑒禪師便搬出《龍疏鈔》,堆在法堂前,起火把,說道:“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

通過窮盡玄思言辯,來探求佛教真理,就好比將一根毫毛置於虛空;竭盡世間的聰明學問以探求實相之妙諦,猶如投一滴水以巨壑。這樣做,徒耗時光,勞而無功。

說完,便點火將疏鈔燒掉了。然後禮辭崇信禪師,前往大山。宣鑒禪師來到大山,便著包,徑直走上法堂,先從西邊走到東邊,又從東邊走到西邊,然後看著方丈和尚,問道:“有麼?有麼?”

溈山靈祐禪師坐在那兒,根本不理睬。

宣鑒禪師便自言自語道:“無!無!說完便向法堂門口走去。剛跨出門,轉眼一想,說道:“雖然如此,也不得草草。”於是便整肅威儀,打算再次進入法堂,與溈山禪師相見。宣鑒禪師剛跨進門,便提起坐具,大聲喊道:“和尚!”

溈山禪師準備拿拂子,宣鑒禪師一見,便大喝一聲,拂袖而出。

到了晚上,溈山禪師問首座和尚:“今日新到在否?”

首座和尚道:“當時背卻法堂,著草鞋出去也。”

溈山禪師道:“此子已後孤頂上盤結草庵,呵佛罵祖去在!”

離開溈山后,宣鑒禪師又回到龍潭禪師座下,在那兒住了三十年之久。唐武宗滅法的時候,宣鑒禪師曾一度避難於獨浮山之石室。大中初年(847),武陵太守薛廷望,出資重新修建了德山精舍,號古德禪院,想請有一位得道高僧住持。他聽說宣鑒禪師有道行,便請宣鑒禪師下山,可是每次都被婉言謝絕了。無奈,薛廷望便設計,派差吏以茶鹽之罪誣陷宣鑒禪師,說他犯了禁法,把他抓到州裏,然後再具禮堅請宣鑒禪師駐錫德山精舍,大闡宗風。從此人們便稱宣鑒禪師為德山禪師。

德山禪師的禪風以棒喝和呵佛罵祖著稱,曾有上堂法語云:“我先祖見處即不然,這裏無祖無佛,達磨是老臊胡,釋迦老子是乾屎橛,文殊普賢是擔屎漢,等覺妙覺是破執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驢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瘡疣紙,四果三賢、初心十地是守古塚鬼,自救不了。”德山禪師呵佛罵祖的目的,並不是要否認佛教,而是要幫助學人解粘去縛,放棄向外馳求,回歸自身:“若也於已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無事于心,無心於事,則虛而靈,空而妙。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何故?毫氂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聖名凡號,儘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終而無益。”

德山禪師圓寂于唐鹹通六年(866)。諡見性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