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2 10:00:00曾老師的學生

刻刻都如實活在「道」之中——[莊子與你]96

……吾特與汝,其夢未始覺者邪!且彼有駭形而無損心,有旦宅而無情死。孟孫氏特覺,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也相與吾之耳矣,庸詎知吾所謂吾之乎?且汝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不識今之言者,其覺者乎?其夢者乎?造適不及笑,獻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大宗師〉第六段)

 

孔子在為顏回描述了孟孫才這種刻刻都如實活在當下的人生態度之後,跟著便用「夢」與「覺」的對比來說明世人的一般生活態度(夢)和孟孫才的生活態度(覺)的本質差異。孔子說:

就拿一般人──包括我和你──的生活態度來說罷!和孟孫才相比,就像一直沉睡在夢中,從未醒過來一樣,當然是完全不能理解清醒人生是何種境界。孟孫先生就是一個覺醒的人,所以他的言行雖然與眾不同(如母死竟然哭泣無涕,中心不慼,居喪不哀),而讓人詫異(即所謂「駭形」,讓人驚駭之表現也);但其實是擁有一顆十足健康,毫無缺陷的心。表現於言行,他只是隨形軀生活變化之緣而有相應的變化(「有旦宅」,心有暫時旦夕寄寓於形軀也),但他的心其實是永恆存在,並無生滅的(「無情死」,「情」是真實義,即:心其實並無生滅之變化也)。孟孫先生秉如此清明的覺心,雖然人哭就跟著哭,人笑就跟著笑,卻完全是出於他的自由意願而不是被動(「自其所以乃」,「乃」者,如是也,即一切皆出於其自然如是之心也)。至於一般人就不是如此自由自在了,他們都只是活在他人的期待、要求之中罷了,「吾」是動詞,「相與吾之」就是互相界定其自我內涵,即互相要求期待、互相束縛綑綁而皆不得自由也)!而有誰真明白我所說的真我是什麼意思呢(庸詎知吾所謂吾之乎)?人們只是偶而夢為鳥而一飛沖天,就誤以為自己是鳥;偶而夢為魚而沉入水底,就誤以為自己是魚;卻不知道這些都是偶然暫時的假相,而並非真我。就像現在我正在跟你說話,你能明辨當下的這個情境,是真我自覺的表現還是假我執著的夢境嗎?原來兩者的差別,就在你的心是否剎那剎那都密切呼應著世界的流變而全無脫離與隔閡,還是忍不住從真實流動的情境中跳出來,對這情境有了一些些的紀錄與回味?(而就在這記錄、回味之時,心已經不和當下此剎那的情境相應,而與之疏離了!)其實當我們偶逢適意的情境之時,應當專心體會這當前剎那的適意,是連針對這適意之情作出滿意的喜笑反應都來不及的(「浩適不及笑」,「浩」是遇到的意思),而由衷當幾的笑也一樣,當人自然地發笑之時,也是連忍都忍不住的(「獻笑不及排」,「獻」是表現的意思,「不及排」,無法排除,即強忍不笑也)。當我們能完全做到隨順大化的安排(安於排而去於化),而全無私意做作的時候,我們就真刻刻如實地活在自然的道世界之中了(寥、天、一都是指道)!